三天後,沈陸嘉收到了阮鹹寄過來的他和伍媚的婚約解除通知書以及夏天的撫養監護權的放棄申明。伍媚在婚約解除通知書上簽字之後,二人婚約正式解除。隨後伍媚又請法國公證機構出具了一份她目前無配偶的證明,再通過中國駐法大使館蓋上印戳,使之在國內具備法律效力。


    沈陸嘉本想將夏天的撫養監護權轉移合同寄給夏商周,後來思前想後,還是親自去了一趟摩曼。


    他跨進摩曼寫字樓的電梯時,夏商周剛接到來自晏修明的電話。


    電話裏晏修明有些氣急敗壞,問他在京津可有找到那個孩子。


    夏商周聲音平平板板:“不曾。”


    “孩子在伍媚那兒,她親口告訴我的。”隔著電話,都能聽見晏修明氣息有些不穩:“你比誰都清楚,晏夷光有多討厭我,你就不擔心孩子在她手上,會變成什麽樣子?”


    夏商周覺得一直橫亙在胸腔裏的一股惡氣突突突地旋成一股龍卷風,從他的嗓子眼裏衝出來,“晏修明,收起你那一套來!你不過是害怕伍媚手裏捏著你的把柄而已,像你這種潔白無瑕的處/女,男人看你一眼都玷汙了你的高貴,不要說和你發生關係生下一個半大小子了。我告訴你,當初是你和你爹媽做主把孩子送福利院的,現在你沒有資格在這兒擺出一副慈母的嘴臉來!”


    “夏商周,當初是我拿著刀架在你脖子上逼著你和我做/愛的嗎?你自己被晏夷光甩了,別把牢騷撒到我身上!”


    “是,我侵犯了你,我活該被夷光甩,但是那晚你可沒喝多少酒!做/愛,我對你沒有半點愛意,做的是哪門子愛?那種情況至多是一場交/媾罷了,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


    晏修明氣得渾身發抖,幾乎拿不住電話。


    “另外,我告訴你,你這輩子別想靠近我兒子一分一毫,我永遠永遠不會讓他知道他的親生母親是你這樣心機深沉的女人!” 說完,夏商周利索地按掉了電話。隻留下晏修明怔怔地抓著手機,許久不曾回過神來。


    夏商周坐回椅子上才喘了幾口氣,就聽見助理展學謙在外麵小聲地敲門:“老大,晟時的沈總來了。”


    “請他進來。”夏商周起了身,又下意識地理了理領帶。


    展學謙請沈陸嘉進了行長辦公室,又倒了茶水,這才退了出去。


    夏商周如今麵對沈陸嘉,總是心緒複雜,場麵上的話也覺得訕訕不好開口,一時間兩人各捧一杯熱茶,有點相對無言的味道。


    沈陸嘉從公文包裏拿出檔案袋,放在透明的茶幾上,說道:“這裏麵是夏天的監護撫養權的放棄承諾書,還有一些其他的證件資料。”


    夏商周有些吃驚地看住沈陸嘉。


    “夏天這個孩子性格比較內向,心思比同齡孩子要深很多,沒有什麽安全感。要和他緩和關係,可能要多花一些時間。”沈陸嘉輕聲補充道。


    “謝謝你。真的,非常感謝。”夏商周覺得嗓子有些發澀。對麵這個男人和他是同行,是競爭對手,是情敵,但是現在很荒謬的,他更像是自己的一個朋友,盡管他們或許永遠不會坐在一張沙發上一邊喝咖啡一邊談天說地。


    “不必客氣。”沈陸嘉神色還是淡淡的,隻是從椅子上起了身。


    夏商周趕緊也站起來:“沈陸嘉,我還有個不情之請。我已經決定近期帶夏天回美國,夏天和一個叫琥珀的女孩子關係很好,所以不大情願跟我回美國,聽說那個女孩子是□□蘇君儼的掌珠,能不能煩你牽個線,下周日早上九點半讓夏天可以和那個女孩子正式告個別?我也知道這個要求有些冒昧,如果可以的話,實在是感激不盡。”


    “好,我盡力。”沈陸嘉一口應承下來。


    “謝謝。”夏商周伸出手去。


    兩個男人握了握手之後,夏商周送沈陸嘉進了電梯。然後緩步回了自己的辦公室。他有些沉重地拿起沈陸嘉拿給他的檔案袋,打開,翻看裏麵的文書。當他的目光觸及到簽字處的阮鹹龍飛鳳舞的簽名時,他愣住了。原來這孩子的監護撫養權竟然不單在伍媚那兒,阮鹹的大名他自然是聽過的,驕奢淫逸、陰狠歹毒、視人命為草芥……從沒有半點好風評,夏天跟在阮鹹後麵竟然沒沾染上什麽壞習氣,想必多虧了她吧。想到這裏,夏商周又覺得胸膛裏泛起一股酸楚之情。


    沈陸嘉離開摩曼後並沒有回晟時,而是開車去了莫傅司交待的一家珠寶行取戒指。他其實訂製了一枚鑽戒,還有一雙對戒,所以分別裝在兩個紅色的絲絨盒子裏。沈陸嘉打開其中一隻盒子,六點五克拉的十全美鑽切割成心形,周圍還拱衛著一圈小鑽,五爪鑲嵌,鉑金指環內也按照他的要求刻上了二人名字的首字母縮寫。他又打開裝有對戒的盒子,裏麵靜靜地躺著兩枚簡潔的鉑金指環,一大一小,上麵分別嵌著兩顆水滴狀的的鑽石,湊在一起剛巧是心的形狀。伍媚的是光麵,而他因為不喜歡招搖,所以他的那枚經過拋光噴砂而呈現出啞光的效果。


    將剩餘的錢款付清後,沈陸嘉給身在莫斯科的莫傅司打電話致謝,電話那頭莫傅司聲音比往日還要低沉,似乎心情不豫,於是兩個人簡單講了幾句便收了線。


    回到晟時後,沈陸嘉一個人待在辦公室裏,時不時將兩個盒子拿出反複看,沒看一次,嘴角的弧度就控製不住地上揚一分。


    岑彥進來送文件時就看見沈總嘴角“詭異”地上揚著,他心裏一哆嗦,沈總這是中風了嗎?不過他家樓上的王大爺中風後似乎是半邊嘴歪的。


    沈陸嘉不知道岑彥在想什麽,但他知道岑彥才思敏捷,最有急智,便開了口:“岑特助,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


    岑彥嚇得一哆嗦,最近他挺乖的,好像沒有幹出啥出格的事來。


    “沈總,請教這個詞我可當不起,您有什麽話就直說吧。”岑彥直起脊背,忽然生出一種悲壯的情懷。


    “那個,那個你覺得求婚在什麽樣的場景裏比較好?”沈陸嘉有些局促地問道。


    求婚……求婚……求婚……岑彥覺得腦袋像背□□轟過,一時間竟然茫然不知所謂。


    沈陸嘉見助理啞然無言,歎了口氣:“也對,你連女朋友都沒有談,問你也是白問。”


    竟然被沈總這個“純情處/男”給鄙視了,岑彥幾乎要罵娘,要不是跟著沈總你這種刻板的working machine後頭工作,我也不會淪落到成為剩男,再說我不是不會泡/妞,我是沒有時間泡妞好不好!想我岑彥當年在學校裏左手學姐,右手學妹的時候,沈總你還在看埋頭看高數吧!


    “女人都喜歡浪漫,沈總你找一個格調高雅的餐廳,搞一個燭光午餐,再讓餐廳安排一個彈鋼琴的或者拉小提琴的,在旁邊伴奏,然後你單膝下跪,給伍小姐獻上大束的玫瑰花,玫瑰花的中央放上鑽戒。”


    沈陸嘉有些懷疑地看著助理:“這樣真的好嗎?是不是太像演電視劇了?”


    岑彥在心裏腹誹:你壓根不看電視劇好嗎?但嘴上還是信誓旦旦:“沈總,相信我,這樣絕對可以提高求婚的成功率。”


    沈陸嘉點頭:“讓我想一想。”


    岑彥退出總裁辦時卻突然又憂傷起來,領導結婚豈不是意味著錢包又要大出血?然後沒多久再是滿月酒……不行,他一定也要趕緊找個女朋友。


    沈陸嘉這麽一想就直想到傍晚,這些過於煽情的事情,他真心有些做不來,總覺會畫虎不成反類犬。因為想得太入神,以至於連伍媚進來都沒有發覺。


    直到伍媚走到他近前,才如夢方醒一般站起來:“你來了。”


    “想什麽呢,這麽入神。”伍媚歪頭一笑,踱到桌子後麵。


    沈陸嘉這才注意到先前放戒指的抽屜沒有關攏,此刻冒然合上又顯得突兀,真是叫他左右為難。沈陸嘉有些懊惱地拉開抽屜,從裏麵拿出裝鑽戒的絲絨盒子,打開,然後擎著盒子遞到伍媚麵前。


    “你答應嫁給我的。”沈陸嘉此刻的聲音和往日有些不同,大概是緊張,怕她反悔。


    伍媚噗嗤一聲笑出來,這個男人還真是可愛,連求婚詞都這麽與眾不同。偏偏她還就吃這一套。她笑著伸出左手。


    沈陸嘉呆了一下,不過很快醒悟過來的他立刻欣喜若狂,他急急地打開盒蓋,從裏麵拿出鑽戒,套上了伍媚的無名指。


    伍媚低頭看鑽石,嗯,淨度、色澤、切工、鑲嵌都是俱佳,她揚揚手,“這個鑽戒有六克拉吧。”


    “六點五克拉。因為你名字裏有五,我的名字裏有六。”


    “那為什麽不是五點六克拉?這樣還可以少花點錢。”伍媚故意唱反調。


    沈陸嘉有些苦惱地抓了抓頭發,半天才低聲說道:“我隻是想著‘沈陸嘉的伍媚’,所以讓比利時安特衛普那邊挑一顆六點五克拉的鑽石。”


    伍媚心裏一動,卻依然不肯放過他:“那為什麽不是‘伍媚的沈陸嘉’呢?”


    “因為我一直都是你的啊。”沈陸嘉有些急切地辯解著。


    伍媚在心底歎息一聲,她跟在顧傾城後麵,學的全是撩撥人心的方法,那些東西已經深入骨髓,難以改變,想必這個男人一直都沒有什麽安全感吧。心念一動,她主動伸手抱住沈陸嘉的腰:“我逗你玩的。別介意。”


    “那我們明天早上去領結婚證,好不好?”


    伍媚將頭輕輕靠在沈陸嘉胸口,應道:“嗯。好。”


    沈陸嘉眉眼灼灼地低頭看住她:“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第二天早上伍媚是被沈陸嘉喚醒的。她剛一睜開眼睛,就看見沈陸嘉西裝筆挺地站在床前。他的頭發還有些潮,散發著洗發水清新的香味,應該是早起洗過澡。


    聯想到他昨晚的反應,伍媚問道:“你幾點就起來了?”


    “六點多吧。”沈陸嘉有些不好意思。


    伍媚想笑,又覺得心中感動,一骨碌爬起來,“我也去衝個澡。”


    她衝澡出來就看見沈陸嘉又換下了先前穿的那件藏青色西裝,正在衣櫥裏翻揀著衣服。聽到動靜,沈陸嘉有些無措地回頭問她:“你覺得我穿哪件西裝最好?”


    他的西裝不外乎是藍黑、灰色、黑色、深咖啡四種顏色,款式也大同小異,不過是紐扣粒數和領子的區別。


    “就穿那件黑色青果領一粒扣的吧。”


    沈陸嘉聽話地從衣架上取下那件黑色西裝,才要換上,又問伍媚:“我身上這件襯衣行嗎?還有這個袖扣,有沒有問題?對了,還有領帶。”


    伍媚撫額:“我們隻是去領結婚證,不是去拍婚紗照。”


    “可是也要拍照的。”沈陸嘉堅持。


    伍媚自覺閉嘴,走到衣櫥前頭,認命地按照她的品位替沈陸嘉將襯衫、領帶、袖扣、腕表、皮帶、皮鞋全部選定。沈陸嘉這才高高興興地捧著一堆衣服換裝去了。


    伍媚自己選了一件平日極少穿的大紅色v領鑲珠重工刺繡的長袖連衣裙,又坐在梳妝台前將一頭長發盤成一個精巧的發髻,戴珍珠耳飾和鑽戒時,沈陸嘉煥然一新地出現在了她背後。


    “你真美。”沈陸嘉眼神熾熱。


    伍媚回頭朝他嫣然一笑:“你也很帥。”


    沈陸嘉有些局促地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忽然,他瞥見伍媚無名指上的那奪目的鑽光,猛地想起還擱在盒子裏的對戒,忙去昨天換下的大衣口袋裏拿出來。


    “今天戴這個吧。”沈陸嘉用拇指和食指拈著那枚女款指環,送到她麵前,眼神期待。


    伍媚又瞅瞅盒子裏剩下的男戒,兩枚指環分別在正麵挖有一個半心狀的凹槽,凹槽裏是一顆明亮的小鑽,鑽麵和戒麵持平,別致而大氣。會心一笑,伍媚褪下鑽戒,由著沈陸嘉給她戴上指環。


    戴上指環後伍媚惡劣地故意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剩下的孤零零的男戒,沈陸嘉就這麽眼神晶亮地捧著絲絨小盒子,好像一隻叼著飛盤等待主人獎賞的小狗。眼見他的眼神愈發委屈,伍媚這才拿起那枚亞光戒麵的男士指環,替沈陸嘉戴到了無名指上。戒指被推到指根的那一瞬,沈陸嘉的一雙眼睛都像被點燃了。


    伍媚忽然覺得心底被一陣柔情擊倒,她踮起腳,湊到沈陸嘉臉上親了一口,嘴唇碰到他的皮膚時,伍媚難得的聞到了一股潤膚露的氣味。


    要知道她也給沈陸嘉買過昂貴的男士護膚用品,結果他很慚愧地告訴她,一瓶乳液他大概一年也用不了20毫升。雖說像阮鹹那種極度熱衷於護理自己全身上下一畝三分地的男人她打心眼裏覺得妖邪變態,但是像沈陸嘉這種對自己的麵皮完全采取放任自流態度的也實在不太符合他精英的長相和氣質。


    今天居然主動用了潤膚露,伍媚又覺得感動又想發笑,不過她難得的沒有打趣他。


    簡單吃了一點早餐之後,伍媚在唇上擦了一點粉色的唇蜜,罩上了乳白色的羊絨大衣,又換上了紅色的反絨小羊皮蕾絲貼花短靴。沈陸嘉已經把昨晚準備好的伍媚的護照和無配偶證明,還有自己的戶口本和身份證,糖果巧克力、皮夾一並放進了伍媚的手袋裏。然後一手拿著車鑰匙,一手牽著伍媚出了家門。原本正在玩自己尾巴的不二見“爹娘”盛裝出門,這才急匆匆地試圖尾隨,卻被門無情地阻隔,它憤怒地在胡桃木門上撩了撩爪子,留下幾條淺淺的白印。


    白色的邁巴赫齊柏林昨晚被某人送到店裏專門洗過,雖然距離上次清洗不過五天。給伍媚開了車門,等她在副駕駛座位上坐穩,沈陸嘉才坐進駕駛座,發動引擎向藺川民政局婚姻登記處駛去。


    此刻大概因為剛上班不久,民政局的院子裏車不多。兩個人下了車,伍媚仰頭看一眼天空,碧空如洗,正是冬日裏極好的天氣。


    進了大廳,已經有幾對新人在登記結婚,其中一對被工作人員喊著去拍照,丈夫西裝外麵還穿著羽絨服,興衝衝地就要去照相,妻子直跺腳:“把羽絨服先脫了。”男人不好意思地摸摸頭,麻利地脫下鼓鼓囊囊的羽絨服,交給陪同的朋友,這才拉著老婆的手拍照去了。沈陸嘉看得有些好笑,似乎完全忘記了今早自己的傻樣。


    兩個人向工作人員提交了證件和證明材料,負責接待他們的婚姻登記員是個中年大媽,長著喜慶的圓臉。看見伍媚的國籍時,她有些好奇地抬頭看了一眼伍媚。


    “是自願結婚的嗎?”登記員大媽先問沈陸嘉。


    沈陸嘉沒料到居然會問這個問題,趕緊點頭。


    然而大媽卻沒有立刻問伍媚,而是揚聲喊到道:“那個,小孫,是不是自願結婚用英語怎麽說?”


    “我也是自願的。”伍媚好笑地答道。


    “你會說中文啊,那就好。”大媽又從桌上拿起兩份《申請結婚登記聲明書》,遞給二人,“呶,在這兒簽字。”


    簽完字登記員又支使二人去拍照。


    照相室布置簡陋,隻在一塊大紅的背景幕布前麵放了兩張椅子。攝影師是個平頭大叔,見到他們兩個,豪放地指揮兩個人坐在椅子上。


    “靠近一點,你們兩個靠近一點,女的可以把頭靠在你老公肩上。女人嘛,就是要柔弱一點。”


    伍媚在心底默默給攝影師大叔送了一頭羊駝。但還是乖乖地往沈陸嘉那邊靠了靠。


    “對。保持住。”


    “微笑。在心裏念茄子,當然念田七也行。”


    沈陸嘉本來還有點緊張,因為父親沈敘的緣故,他從心底厭惡攝影照相,連帶麵對著攝影器材都會控製不住地表情僵硬。所以他素來不喜歡拍照,此刻不得不拍,又生怕照出來的自己不好看,然而攝影師插科打諢這麽一鬧,神經頓時放鬆了不少。


    兩個人十指交握,臉頰輕輕靠在一起,沈陸嘉可以嗅到獨屬於她的香氣,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伍媚瞥見他嘴角的笑渦,愈發笑得甜蜜。


    拿照片的時候攝影師神態驕傲:“瞅瞅,看我把你們倆拍的多好看。”


    伍媚眉梢一揚:“那是我們自個兒長得好。”


    大叔眼睛一瞪,沈陸嘉早已經從伍媚的手袋裏抓出一把糖果,塞進他手心裏,“辛苦了。”然後拉著伍媚重去了大廳。


    登記員大媽早已經將兩本紅彤彤的結婚證準備好了,接過照片,利索地分別粘貼到結婚證上,又叫二人核實了姓名、出生日期之後在“當事人領證簽名”後麵簽個字,然後啪地一聲蓋上印戳。


    伍媚負責接過兩本結婚證和提交的證件,沈陸嘉又開始天女散花一般地撒巧克力和糖果。


    因為辦理結婚和離婚都在一個大廳裏,結果大概是因為他們這一對長相出眾,連負責辦理離婚的幾個女工作人員都趕過來湊熱鬧。沈陸嘉見狀,微微覺得不吉利,索性將糖果交給幫他們辦結婚證的大媽,打了個招呼便牽著伍媚離開了。


    幾個手頭上沒事的年輕女人瞧著二人的背影,一麵剝巧克力外麵包裹的箔紙,一麵閑話起來。


    “這一對真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而且很有錢,我先前剛好看見他們兩個從車上下來,人家是開邁巴赫來的。”


    “我看那個男人怎麽有點眼熟。”其中年紀最小的那個拉開抽屜,開始翻一堆花花綠綠的報紙雜誌。


    “沈陸嘉,是晟時的沈陸嘉。我找到了,《郎色》有一期做過他的專訪。”幾個女人立刻一塊兒將腦袋湊過去看雜誌。


    “常大姐,剛才那男的是不是叫沈陸嘉?對了,他老婆叫什麽?”


    被喚作常大姐的正是幫他們二人辦結婚證的那位,她依舊不慌不忙地做著自己的事,嘴上淡淡應道:“叫什麽也輪不到你們了,人家都結婚了。”


    伍媚和沈陸嘉坐進車裏,沈陸嘉並沒有急著發動邁巴赫,而是又一次拿出結婚證,打開來,反反複複地看著。眉間眼底都是喜氣。


    伍媚用手肘捅了捅他:“你要不要放大了裝進鏡框掛在你辦公室裏?”


    沈陸嘉笑著指指照片上的她,“老婆,你真漂亮。我要把這張照片放進我的皮夾裏去。”


    “傻樣。”伍媚別過頭,嘴角的笑紋卻泄露她心情正好。


    “老婆,我今天特別高興,從來都沒這麽高興過。”


    “老婆,待會兒我們去哪裏?”


    他每句話都以“老婆”打頭,伍媚有些受不了,她伸手要捂沈陸嘉的嘴,“沈陸嘉,開車吧你。”


    沈陸嘉隔開她的手,眉毛微微一蹙,開始指責她:“你答應我們領證後改口的。”


    伍媚不大好意思喊出那個詞兒,顧左右而言他,“你知道嗎,在唐代,老公是對龜/公的稱呼。”


    “現在不是唐代。”沈陸嘉神情有些受傷。


    伍媚最拿他這種無聲的反抗沒轍,嫁都嫁了,反正在車裏,就他們兩個人,豁出去了,伍媚努力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開車回家吧,我餓了,老公。”


    最後兩個字她發音有些輕忽,連眼睛也垂下來,顯然是不好意思。沈陸嘉瞧著她微羞的模樣,心潮澎湃。他一手墊在伍媚的腦後,一手輕握住她的下巴,唇便壓了下去。


    “老婆,我真的好愛你。”


    “唔,我也愛你。”


    兩個人正在互訴衷腸,伍媚放在包裏的手機卻歡樂地響起來。


    伍媚伸手想去摸手機,沈陸嘉卻捉住她的手,用動作示意她專心一點。手機繼續響了一陣,終於安靜了。


    吻得氣喘籲籲的兩人好容易分開,伍媚大口吸了幾口氣,這才去翻手袋。


    電話居然是盛桓宣打來的。


    她回撥過去,盛桓宣很快接起。


    “盛導,找我有何貴幹呐?”


    電話那頭的盛桓宣微微笑了一下:“《舞!舞!舞!》已經殺青了,再過幾個月首映,想先請你這位專業人士評鑒一下。”


    “我可算不得專業人士,當然提前一睹為快自然是求之不得。”


    “那晚上七點,在你們鼎言頂樓的小放映廳,我還會帶幾個朋友過去。”


    “行,那我也帶個朋友過去不要緊吧。”


    “當然可以,晚上見。”


    “晚上見。”伍媚才掛了電話,正在開車的沈陸嘉便說道:“是那個拍電影的盛桓宣?”


    “嗯,約了晚上七點去鼎言頂樓的小放映室看《舞!舞!舞!》,我說你跟我一塊兒去,你會去的吧?”


    “你剛才電話裏說的是帶一個朋友。”沈陸嘉摳起了字眼。


    伍媚覺得有些好笑:“那我怎麽說?我說‘盛導,晚上我帶個老公過去’嗎?難道除了你,我還有幾個老公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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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陸嘉被她的伶牙俐齒噎了一下,他悶悶地糾正道:“你可以說我晚上帶我老公過去。”


    “好好好,晚上我一定隆重介紹我身旁這位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男士是我丈夫。”伍媚真心覺得沈陸嘉該屬狼狗的,因為他從不放棄每一個表示所有權的機會。


    “那晚上過去,要不要買點爆米花?”正在開車的沈陸嘉忽然冒出一句。


    “買爆米花?”伍媚駭笑:“盛桓宣那種眼高於頂的人,要是可以,他一定會要求立法規定看電影時不允許吃爆米花,你居然想在看他的片子且他本人在場的時候吃爆米花,你是想把他活活氣死嗎?”


    她言語中對盛桓宣的熟稔讓沈陸嘉有些吃味:“我隻是聽說女生看電影時都喜歡吃爆米花。”


    伍媚敏銳地捕捉到了他那句話裏的關鍵詞——“聽說”,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問道:“難道你沒有到電影院裏看過電影?”


    她的語氣讓沈陸嘉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除了上小學時班裏組織去電影院看什麽《媽媽再愛我一次》、《三毛從軍記》,我好像真的沒有自己去影院看過電影,在電腦上也沒怎麽看過,因為看完一部電影平均就要花兩個小時,太費時間了。如果我沒記錯,成年後好像隻看過《黑客帝國》,也是因為當時正在研究矩陣數學,所以才看了。”


    伍媚覺得有雷在頭頂上轟隆作響,這位剛晉級為她丈夫的仁兄明著看是典型的高幹文男主,怎麽生活卻像山頂洞人一樣單調枯燥,伍媚此時才明白為什麽沈陸嘉稱作working machine了。


    不過她還不死心,“泰坦尼克號你也沒看過?”這可是連菜場賣菜的大媽都能津津樂道幾句“肉絲和夾克在那個大船頭抱在一起吹海風的鏡頭真是讓我想起了年輕時坐在我家老頭嶄新的二八鳳凰自行車後麵,風兒吹吹的感覺……”


    沈陸嘉搖頭:“沒有,不過幫香江船王做私募時,他和我聊船舶時提到過泰坦尼克號,我大概知道電影講的是什麽。”


    伍媚沉默了。


    沈陸嘉卻以為她嫌他沒有情調,將車開到路邊停了下來,一把握住她的手,有些著急地說道:“你喜歡看電影的話我可以陪你看的,以後每一部電影上映我們都去看,好不好?”


    少女們第一次墜入愛河時,總喜歡用所謂的浪漫和情調把明確的幸福肢解成一堆碎片,伍媚早已經度過了愚蠢的少女時代,所以她絕對不會因為自己的愛人無法和自己談論文藝片裏諸如“世界上有那麽多的城市,城市中有那麽多的酒館,而她卻偏偏走進了我的”這樣的金句而悲傷地斷定自己找了一個毫無情趣的木頭,日後一定會雞同鴨講過不到一塊兒去。相反的,她反而覺得像沈陸嘉這樣一板一眼的人能走自己繁忙的日程抽出時間陪伴她是多麽可貴。這世界上的總裁真的不是都像電視、小說裏描繪的那樣閑,可以因為女主人公在路上崴了腳而隨便丟下滿會議室的股東再飛車趕去救美。


    “你不用這樣遷就我,其實我也不是很喜歡看電影,何況現在的爛片是越來越多了。”伍媚笑眯眯地伸手捏了捏沈陸嘉的臉。真是嫉妒啊,從來不保養,皮膚還這麽好。


    “我是怕你嫌我悶。別人都說夫妻要有共同的愛好才能保持婚姻的持久。”沈陸嘉沒好意思告訴伍媚他在英國念書時幾個投契的朋友都打賭他一定娶不到老婆,因為據他們說和他在一起就像和一個會吐錢的超級計算機在一起一般的感覺,雖然會吐錢很棒,但是日日對著計算機,連計算機博士都會想吐的,更不要說女人了。


    “陸嘉,你是對我沒信心還是對自己沒信心?我們認識的時間雖然不算長,但是嫁給你,我並不是腦子發熱一時衝動,你是怎麽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我愛的就是眼前的你,所以做你自己,不需要刻意來迎合我,我沒有那麽幼稚和自私。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伍媚也收起原先的散漫,改為正襟危坐。


    沈陸嘉苦笑了一下:“我有些怕,你太好,我總擔心你以後會發現我這個人,除了會賺錢之外,乏善可陳。”


    伍媚忽然覺得胸腔裏像飛進了一群黃蜂,嗡嗡做聲,她有些澀然地反手一指自己:“我太好?”


    沈陸嘉凝望著她,認真地點點頭。戀愛中的男女,無論再怎麽優秀,都會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失去信心。伍媚伸出兩條胳膊,抱住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的胸口,低聲道:“沈陸嘉,你明不明白,對我這樣的人來說,太好的是你,真正怕的人是我,我做不來賢妻良母,你母親她也不喜歡我,怕的人是我。”


    沈陸嘉有些後悔自己挑起的話題,“不,你很好,真的,我愛你,老婆。”


    伍媚才想回應他的熾熱表白,卻有一位中年交警小跑過來,戴著白手套的右手在車窗上大力敲著。沈陸嘉趕緊降下車窗:“同誌,什麽事?”


    交警沉著臉一指不遠處“禁止停車”的標誌:“這裏不允許停車。”話音剛落又瞥見沈陸嘉襯衣上淡淡的口紅印子,一張臉愈發拉長了:“大白天的,你們也注意一點。”說完便利落地將一張罰單遞到沈陸嘉手上。


    沈陸嘉不明所以,隻是老老實實地掏了二百塊。


    等到警察走了,伍媚才留意到了她剛才趴在沈陸嘉胸口印上去的口紅痕跡,不由靠在椅背上撇撇嘴,“那個交警想到哪裏去了。有幾個正經人會愛玩車/震啊,還是大白天。”


    沈陸嘉卻有些窘地發動了汽車,其實他一直想試試在車裏和她做是什麽滋味……


    傍晚時分,沈陸嘉和伍媚如約一塊兒去了鼎言的小放映廳。盛桓宣已經到了,和他一道的還有四男兩女。


    盛桓宣看到伍媚臂彎被一個英俊高大的男人攬住,又看見她手上奪目的鑽戒,了然地一笑:“恭喜。”


    伍媚轉臉看了一眼沈陸嘉,眼波微動:“多謝盛導,這是我丈夫,沈陸嘉。”


    盛桓宣又給他們引薦了自己的幾個朋友,然而介紹到其中一位年輕的女士時,卻聽見那女人盛氣淩人的聲音:“不要介紹了,我認識她。”她語氣中的敵意非常明顯,和她一塊兒的男人似乎有些尷尬,一麵去扯她的胳膊,一麵低聲喊“珍妮、珍妮你要做什麽?”


    伍媚定睛細看對麵女人的眉眼,這才認出來:“原來是喬珍妮小姐。”


    喬珍妮甩脫男伴的胳膊:“我看見報紙上阮鹹和你解除婚約的公告了,哼哼,你還真是好本事,阮鹹才將你甩了,你又火速勾搭上一個,我偏要揭了你的畫皮!”說完便急不可耐地看住沈陸嘉,告狀似地說道:“沈先生是吧,我叫喬珍妮,是你身邊這位女人曾經玩弄傷害過的男士的妹妹,我哥哥叫做喬彼德,他當年可沒在伍媚身上少花錢,結果卻被伍媚弄折了一條腿,差點變成殘疾人。要不是阮鹹橫插進來,伍媚,你以為你能逍遙快活到今天?”


    伍媚臉色有些輕微的發白,她再不能像從前一樣肆無忌憚地挖苦還擊回去,她更不能當著這麽些人的麵說出喬彼德妄圖對她做什麽,因為她不再是那個孑然一身的伍媚,她是沈陸嘉的妻子,她不能折損了他的體麵。


    沈陸嘉可以感覺到身邊人微微顫抖的左手,他的心尖像被人用針紮了一下。被他疼愛得像眼睛珠子一樣的女人,是因為他在場,才被逼著束手束腳的吧。若不是那個喬什麽玩意兒,她也不會成了阮鹹名義上的未婚妻。但即使心中遷怒上了喬家,但沈陸嘉依舊麵色如常,他甚至彬彬有禮地朝喬珍妮笑了一下:“喬小姐,我的妻子是怎麽樣的人我很清楚,不需要您來幫助我看清楚任何真相。而且我認為,一個人格獨立、智力健全的男人是不可能被女士玩弄的,對於令兄的遭遇,我表示遺憾。至於阮鹹和我妻子的退婚這件事,我有些慚愧地告訴您,為了得到她。”說到這裏他轉臉溫柔地看了看伍媚,眼底的柔情幾乎潑之欲出:“我不得不違背自己一貫的原則,小小地威脅了一下阮先生,他這才答應解除那個權宜之計的婚約。當然,如果您不相信,我現在就可以撥個電話讓您親自向阮先生求證一下。”


    便是借喬珍妮十個膽子,她也不敢向阮鹹求證什麽,何況這個男人說的這番話根本就是威脅,喬家雌伏於阮家是不爭的事實,可是這個男人卻能威脅阮鹹,言下之意就是喬家他根本不放在眼裏。


    “伍媚是我邀請過來的好朋友,我不想她不高興,這位小姐你請回吧。”盛桓宣也下了逐客令。其實這位喬小姐他並不認識,是好友李子遊帶過來的女伴。李子遊朝諸人拱了拱手,抱歉道:“桓宣,對不住了,我先帶她離開。”


    喬珍妮再心有不忿,也隻能恨恨地剜一眼伍媚,一跺腳怒氣衝衝地走了。


    “盛導,今晚實在抱歉。”對於盛桓宣剛才的維護,她不得不打個招呼。


    “該說不好意思的是我。那位喬小姐是我的朋友帶來的女伴,你知道的,不是每個男人找女人的眼光都像沈先生這般靠譜。”盛桓宣見放映廳裏氣氛有些低落,便說了句俏皮話。其餘幾個都是藝術圈的,個性孤僻,彼此間萍水相逢,自然不會熱絡不到哪裏去,隨意說了幾句場麵話便選位置坐好了。


    伍媚忽然覺得根本沒有興致去看這個片子了,幾乎想立刻打招呼走人,沈陸嘉卻握住她的手,深深地望她一眼,溫柔卻堅定地將她牽著走向後排的位置。


    盛桓宣也朝助理比了個手勢,放映廳很快一片幽暗。


    隨著屏幕亮起來,一個心形的八音盒出現在鏡頭裏,白裙的塑料女人偶在音樂盒裏不知疲倦地旋轉著。鏡頭被慢慢推遠,一群女孩穿著芭蕾舞裙在辛苦地練舞,女主人公曾歡沁也在其中,她並不出色,經常跟不上同伴的節奏,總是受到舞蹈老師的嚴厲的眼神警示。


    電影開頭?


    ?很抓人。伍媚看過劇本,所以劇情對她來說已經談不上吸引力,可是即便如此,盛桓宣高超的光影表現功力還是讓每一個鏡頭都充滿著東方式的優美和諧,叫人移不開眼睛。


    歡沁十六歲時的生日禮物是一雙漂亮的粉色芭蕾舞鞋,穿上這雙鞋的那一刻,一切都改變了。她輕盈得像是天上的雲朵,過去再難的動作都變得輕鬆而簡單。老師再也不勸她放棄跳舞,反而認定她是難得一見的天才,隻是頓悟得晚了一些。其實也不晚,十八歲的歡沁輕鬆闖入國際芭蕾舞比賽,即將一舉成名。


    可是決賽前夕,她的舞鞋卻不見了。她發瘋似地尋找自己的舞鞋,終於在一個傍晚發現自己的舞鞋正被一個坐輪椅的女人試圖毀掉。歡沁去奪那雙鞋,不想晏修明扮演的女人卻告訴她自己正是這雙鞋的主人。


    晏修明給她講了自己的故事,她有一個雙生妹妹,原先都是跳芭蕾的,妹妹太優秀,她感到壓力,這才轉向去跳現代舞,想另辟蹊徑打敗妹妹。這雙鞋本是她妹妹的,是妹妹某次喝醉了之後無意之間吐露了這個秘密。她這才知道為什麽妹妹可以不用辛苦練習就能輕鬆贏得一切掌聲,心生怨恨和嫉妒的她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天才”,設計和醉酒的妹妹一同溺水,妹妹被溺死,而她則獲救,並且順利地瞞過了所有人,將自己變成了妹妹。頂替自己的妹妹的名字活著、璀璨著。可是她心裏並不滿足,為什麽她不能以自己的身份享受這一切榮耀,為什麽要替一個死人活著。一次去美國比賽時她遇到了曾經和妹妹有過露水情緣的男人,著名的編舞,因為初見時她對他的不識而起了懷疑,查出了真相的男人找她理論,結果出了車禍,編舞當場死亡,而她則在車禍裏失去了兩條腿。


    歡沁並沒有從自己的前輩身上得到什麽教訓,相反,反而教她想出了不聲不響解決眼前這個後患的方法,她將晏修明扮演的女人推進河裏,拿回了舞鞋,獲得了冠軍。歡沁相信追求名利的結局未必都會那麽悲慘。隻要懂得控製,名與利一樣可以使一個人快樂。歡沁一路順遂地跳到了28歲,宣布息舞,她藏起了那雙神奇的舞鞋,結婚,生下一對雙胞胎女兒。出人意外的,她刻意避免兩個孩子接觸舞蹈。兩個女兒平靜地成長然而20歲那年,沒有一個人喜歡舞蹈。歡沁鬆了一口氣,然而她沒有想到這一次“舞鞋”變成了一個英俊的男人——姐妹愛上了同一個男生,男人愛的卻隻是姐姐。兩女一男去海灘度假,海嘯奪走了姐姐的生命,搶在姐夫之前蘇醒的妹妹請求母親歡沁讓她“成為”姐姐……


    兩個半小時的時間,盡管後期製作還很粗糙,但是《舞!舞!舞!》已經可以給人足夠的驚喜。


    放映廳再次亮起來時,有掌聲響起來,盛桓宣某個畫家朋友誇張地站起來,“老盛,這部片子絕對是你的新高峰,節奏控製得太棒了,尤其是歡沁生了雙胞胎女兒之後,我本以為你會安排姐妹倆又愛上跳舞,這樣故事恰好形成一個周整的圓,沒想到你蕩開一筆,愛情成了另外一雙紅舞鞋,真是絕了。”


    盛桓宣笑起來:“你還真了解我,劇本原本真是你想的這樣,是伍媚看了劇本後建議我改成這樣的。該誇的人是她。”


    伍媚笑笑,和盛桓宣簡單談了她對幾個景深鏡頭的處理建議,便挽著沈陸嘉離開了。


    “我們在街上走一走吧。”出了鼎言的大門,伍媚忽然建議。


    “好。”沈陸嘉將她的手一並插在自己的大衣口袋裏,笑道:“這部電影很好看,尤其是你設計的後部的情節,真叫人意外。”


    “其實,我當初這麽改是有自己的私心的。”伍媚仰頭望了望天空,一天的星,明天一定是個好天氣:“我16歲考大學選擇讀心理學時滿腦子都想弄清楚為什麽父母的愛會如此偏頗;後來去了法國改讀傳播學,卻是顧傾城的授意,她說流言是這世界上成本最低的殺器,對於女人來說,學會把握輿論的同時不忌憚輿論,就沒什麽可以打敗你。所以晏修明接這部片子也是我竭力促成的。我本意是借著這部片子上映時爆出她有私生子的消息,這種姐妹奪愛的戲碼向來都是輿論的熱點。我甚至連每一步的輿論導向都設計好了。但是或許是這麽多年沒見,我變了,她也變了。我沒有料到她放得下已有的一切。”說到這裏,伍媚苦笑了一下。


    “不,你其實還可以按照原來的計劃進行的。”沈陸嘉握住她肩膀:“是你善良,不忍心利用夏天那個孩子。”


    善良?伍媚自嘲地笑起來,“不,我是缺乏母性的人,說實話,你讓他們父子相認我並不意外。其實我隻是因為你,你太好,正直、寬厚、有擔當,我怕你對我失望,這才同意將夏天的事交給你處理。”


    原來竟是因為他,沈陸嘉感動地伸手將她圈進懷裏,低頭用額頭碰了碰伍媚的額頭:“不管怎麽說,在我心裏麵,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他正經嚴肅的樣子讓伍媚有些想哭,她輕輕捶了他一下:“取樣數目不足以得出正確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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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陸嘉有些不解:“取樣?”


    伍媚忍住眼睛裏的酸意,給沈陸嘉講起了笑話:“有外星人降臨到了地球的一個皇宮裏,他們在宮裏抓了很多個太監,然後一個個脫了他們的褲子,之後外星人得出了一個結論:地球上的男人都是沒有小弟弟的。他們得出這樣的結論是因為他們沒能扒了皇帝的褲子。你又沒有見過世界上所有的女人,你怎麽能判定我就是世界上最好的那個?”


    沈陸嘉知道她這是不好意思,這才故意與他抬杠,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子:“調皮搗蛋。在我心裏,你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美、最好的女人。”


    “你怎麽不問我喬彼德的事?”伍媚將頭埋在沈陸嘉的頸窩,低聲問道。


    “為什麽要問?我相信如果你告訴我他對你做了什麽,我恐怕會想親手把他變成殘疾人。”


    “喬彼德給我下藥,你知道我是學心理學的,那些致幻劑有什麽作用我比誰都清楚。當時我才21歲,一生氣就直接把過劑量的藥下到他酒杯裏去了,然後還氣不過,用一個黃銅小天使雕像把他腿給打斷了。”


    沈陸嘉臉色一沉,遙遙地看向遠方,“我果然沒說錯,你這麽一說,我更想親自動手,把他的三條腿都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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