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遼茲也在這,他竟然在做樂評家?怪不得他的音樂我持保留意見呢——不過他的樂評比樂譜好看得多,建議你隻把他當評論家就行,最多再加個指揮家吧。


    *


    法蘭西,巴黎。


    悠閑的菲利克斯沐浴著午後的陽光,拆開一封信件,露出一個極富魅力的迷人微笑。


    信紙還未完全攤開,他的注意力便被其中一句話吸引,瞬間凍結了臉上所有的表情。


    「菲利克斯,江湖告急——我爸要把我嫁出去!」


    正在巴黎居所陽台上喝著咖啡畫著水彩畫的作曲家,手一抖打翻了咖啡杯。


    深褐色的液體化開水彩盒內的顏料,將它們混合成五彩斑斕的……


    黑。


    第56章 op.56:逃婚與求婚


    「菲利克斯, 江湖告急,我爸要把我嫁出去——


    我都沒辦法把那些畫像和真人對應……我這輩子就想和交響樂團過,求援助!」


    菲利克斯再次確認這封來自柏林簡訊的內容, 每一個熟悉的德語詞彙都透露著一股陌生的氣息。甚至在閱讀這些連成句子的文字時,他的心不由自主地隨著每一行字跡的推進而變得驚惶不安起來。


    他前前後後地將這張可憐的信紙翻來又覆去,無論他如何用憤恨的目光怒瞪著它, 幾乎要將它灼穿,那寫在背麵的地址和正麵的內容都紋絲不動地焊死在米色的紙麵上。反而隨著次次確認,在他的腦海約見明晰。


    地址,沒錯,是青梅小姐的固定住址。


    字跡,無誤,甚至是她在驚慌中寫出。


    菲利克斯撚起那張信紙對著太陽, 陽光透過紙頁, 將清秀的字跡映照得遊絲分明。


    黑曜石般的眼睛裏滿是荒謬,唇角的抽動連帶著整個身體的震顫。


    夏洛蒂, 嫁人?


    上帝啊, 你是要毀滅世界了嗎!


    靈光突閃,黑髮的作曲家猛地意識到這封信署名的日期是幾天前。


    從柏林到巴黎,幾天的時間,足以改寫一個人一生的命運軌跡。


    而這幾天,足夠讓某個人的名字出現在一份完全陌生的婚約書上。


    哦,該死!巴黎和柏林怎麽那麽遠——


    終於意識到事態嚴重性的菲利克斯猛地起身,畫架被他大幅度的動作連帶著晃悠了幾下, 那幅筆觸清新的水彩畫從畫架上跌落下來,砸在桌上那掀翻的咖啡杯上。


    一下午的心血毀於一旦,但小孟德爾頌先生絲毫都不痛心。


    他隻恨自己沒有長翅膀,不能即刻從法國飛回柏林。


    步履匆匆的菲利克斯剛從陽台進屋,心不在焉的他差點迎麵撞上僱傭的僕從。


    覺察到主人神色變化的僕從恭敬地退到一邊,他瞟了眼陽台那幅宛如狂風過境的場麵,低眉開始履行自己的職責。


    「先生,陽台上需要我收拾一下嗎?」


    「不需要,別管它,不重要——現在你去幫我安排回柏林的馬車,立刻馬上!」


    「好的,先生,但是在此之前……」


    「沒有但是,去叫馬車!」


    僕從有些欲言又止,最終在主人幾乎冒火的瞪視下,他遞出一封信。


    「又是信——我現在沒時間看。你扔在桌上,等我回來再說。」


    「可、可是,這是蕭邦先生的急信——」


    小孟德爾頌驟然被定格了神態,僕從唯諾著給自家主人補刀。


    「您說過的,除了柏林的信,蕭邦先生的信件務必要第一時間提醒您閱讀和回復……」


    還未等僕從說完,他手中的信就被黑髮的青年一把抽走。


    「你還在等什麽?我現在就看、就回——需要我再說一遍嗎?我的馬車!」


    「……是,先生,我馬上就去。」


    久違的焦躁打破了菲利克斯一貫的冷靜。他甚至懶得拿就在手邊的拆信刀,徒手就撕開了信件的封口。


    哐當——


    一枚精緻的戒指碰撞在桌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菲利克斯正納悶:某個纖細的鋼琴家該不會弄混信件寫錯地址了吧?


    萬一是這樣,閱讀一封不是給自己的信件就太不符合紳士行為。


    他猶豫著要不要重新封好信件,退回給蕭邦讓好友確認一番。然而,那枚已經停落的戒指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荊棘蔓延出的戒托上,一朵潔白的薔薇花正在花枝上綻放。


    是德沃克林的白薔薇——


    和他當初機緣巧合下,跟夏洛蒂互相交換的那枚戒指,一模一樣!


    信紙被唰啦一聲抖展開來,菲利克斯也顧不上等寄信人的恢復確認了,急速卻又精準地閱讀著信上的每一個字。


    信件是寫給他的,內容是一份委託,關於一位小提琴演奏家丟失的身份證明……


    闔上信紙,菲利克斯難掩內心的激動,他抽開抽屜,點了張高檔手工信紙,提筆便給蕭邦回起信來。


    「親愛的弗裏德,你完全不知道,你給我的這封信和那枚戒指帶給我多大的震驚……


    就憑這個和夏洛蒂一樣的姓氏,我就一定會幫你把這件事辦好。原來你的這位朋友,和我是如此有緣分……」


    匆匆回完信件,菲利克斯交握著雙手置在唇下。他將自己靠在座椅柔軟的背靠上,盯著那枚書桌上的白薔薇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雪中送炭不過如此。黑髮的作曲家在心中暗暗發誓:就算蕭邦無情地回絕他的樂團邀約也好,還是打馬虎眼般婉拒去德國演奏也罷,他將一輩子喜愛這個波蘭遊子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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