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府上仆從來報,玉真隻覺得一口氣頂在了嗓子眼,怒火“噌”一下就上來了。


    她柳眉倒豎,銀牙暗咬,卷了卷袖子:“速帶本宮過去!”


    說罷,她也不理會那來報信的小廝,自顧自腳步匆匆得朝著堂外走去。


    反了天了,她倒要看看,這公主府哪個賤仆敢動她的人!


    ……


    當玉真怒氣衝衝得帶著人趕到公主府庫房時,卻見庫房門前,擋著幾個身高體壯的彪形大漢。


    她快步朝著庫房裏走去,可結果那幾名彪形大漢卻是上前堵了一步。


    見去路被堵,玉真愣了愣。


    旋即,她不可置信道:“你們……敢擋本宮的路?你們可知本宮是誰?”


    幾名彪形大漢眼觀鼻鼻觀心,如同雕塑一般。


    但是路卻是堵得嚴嚴實實,連動都沒動彈一下。


    也就在這時,庫房裏傳來海管家的哀鳴哭喊:


    “爺爺們饒命,爺爺們饒命,奴才招了,奴才什麽都招了……”


    玉真臉色瞬間沉了下去,大喝一聲:“滾開!”


    那群護衛之中,為首的那名大漢這才上前一步,敷衍得拱拱手,懶散道:“公主,我們也隻是奉命行事,莫讓小的們難做。”


    “奉誰的命?!”玉真勃然大怒,如同一隻母獅般,“你們擅闖公主府,不怕殺頭麽?”


    外頭的吵鬧聲,頓時也引起了庫房內的人的注意。


    “吱呀~”


    庫房門從內打開,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玉真急忙看向庫房方向,隻見庫房內一群戴著方帽的先生們正在來來往往得走動,不斷從架子上取下書冊翻閱,手上算盤打得劈裏啪啦作響。


    而從庫房裏走出來的,是一個相貌奇醜的中年人。


    他身材矮小,有些佝僂,右手撚著一撇稀稀疏疏的狗油胡,邁著外八的步子朝外走了出來:“怎麽回事?吵吵得老子的人都查不了賬了!”


    那些護衛見到此人,收起了之前的傲慢無禮,抱拳俯身:“苟執事。”


    玉真上前一步,擰眉喝道:“你是何人?”


    苟向西其實第一眼便注意到了玉真公主,隻是一直到玉真出聲喝問,這才仿佛剛注意到一般,“哎呦”一聲,快步走下台階。


    “不知公主到臨,小的有失遠迎,失禮失禮。”


    他小跑著來到玉真麵前,躬著身子笑眯眯得拱手:“鄙人苟向西,乃趙氏商行京都分會的執事,殿下喚我一聲‘苟執事’便是。”


    玉真冷著臉道:“趙氏商行?趙氏商行的手何時能插進公主府來?本宮不管你是誰的‘狗’,今日不給本宮一個交代,小心你的狗頭!”


    苟執事縮了縮脖子,摸著後勁有些害怕一般,但旋即又是嘿嘿一笑:“趙氏商行的執事自然是管不了公主府的事,但鄙人不才,得東家賞識,如今被調為公主府總管家,負責為府上打理財務……”


    “東家?趙祈安?!”


    玉真杏眸圓瞪,旋即怒道:“憑什麽?趙祈安憑什麽管公主府的事?”


    苟向西微微眯起眼,看著憤怒失態的玉真,眼神流露出了一絲陰冷。


    他漸漸直起腰,輕哼一聲:“憑什麽?憑這公主府的一磚一瓦、一樹一草,皆是用趙家的錢建的!”


    “你這奴才,膽敢如此和本宮說話!”


    “還有更敢的!”


    苟向西一掃之前奴顏婢膝的模樣,即便是麵對公主亦是狠聲:“公主府吃穿用度,皆出自東家,皆出自趙氏商行!憑這,東家能不能管?趙氏商行能不能管?!”


    這一瞬間,這往常渾然不放在眼中的小人物卻是爆發了不容忽視的氣場。


    玉真一時間竟是被其氣勢所迫,言語一噎,下意識得退了一步。


    苟向西不等她反應,喝道:“如今府上財權不清、府上仆從雜役中飽私囊,為惡首者,便是這大管家海懷恩!”


    他抱拳高舉,高聲道:“我等奉東家之命,徹查公主府海大管家中飽私囊之事!從今往後,公主府內政財權,皆在吾輩之手!”


    貪墨?!中飽私囊?!


    玉真仿佛抓住了話柄,立刻喝道:“胡說八道!本宮自幼便是海管家看著長大,他出宮之前更是母妃心旁親近之人,他無兒無女貪錢有什麽用!你空口白牙便汙人清白,若拿不出證據,本宮為你是問!”


    “證據?”


    苟向西輕笑了一聲,回頭看向庫房裏頭,喊了一聲:“來人,殿下要看證據,那便拿些證據來!”


    一聲喝罷,庫房裏匆匆跑出一人,拿著厚厚一遝賬簿,半蹲著身子恭敬得雙手捧著,讓手上賬簿恰好是苟向西方便翻閱的高度。


    苟向西抬起手,手指在嘴邊輕啐一口,隨後把麵前賬簿翻開,隨意翻了幾頁,然後從腰間取下一物。


    那是一隻金算盤,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可上頭算珠卻是粒粒分明,工藝極為精巧。


    “公主府上上下下仆從共計一千三百人,其中無需月奉的私奴五百一十二人;護衛一百二十人,每人每月二兩銀;雜役二百人,每人每月二錢;三等丫鬟三百一十二人,每人每月三錢……”


    靈活無比的手指在算盤上飛快撥動,幾乎都出了殘影,算珠被打得“啪啪”作響。


    苟向西明明剛來公主府,可對公主府的事了如指掌。


    他從仆從的月錢,到公主府的吃穿用度、玉真買的那些金銀首飾、以及人情往來……這一樁樁、一項項都列的清清楚楚。


    那些數據就像是印在了他腦子裏一般,幾乎不需要怎麽看賬簿便能理得清楚。


    “……全部算好,公主府三月的開銷也不過三千六百一十八兩七錢。可整個三月公主府卻向趙氏商行索要了一萬兩千兩銀子。”


    他一抖算盤,算珠盡數歸回原位,隨後目光看向玉真,露出笑來:“殿下,多的錢去哪了?”


    玉真不吭聲,可臉色卻是越發難看。


    錢去哪了?


    她當然知道!


    可是能說麽?


    “看來殿下也不知道,那定是有人欺上瞞下,中飽私囊!”


    苟向西故作恍然,點了點頭,然後朝著庫房裏頭吆喝了一聲:“把他給我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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