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是一編心結。心裏老在那裏走,在那裏繞來繞去繞不出頭,點點滴滴多了匯合海了,密密匝匝重了集成山了。


    回憶的走成現實的。


    斷續的走成連續的。


    想像的走成真像的。


    麥高不進♀星網遊世界還真不悟故鄉的真義,東方大陸上,自己的故鄉在哪裏?出生地杏花村?發軔地潁川郡城?搏殺地天漢國洛陽?練功地嵩山?根據地龍江村?最後結論是,哪裏有青蔥歲月的回憶,哪裏有親人在一起的經曆,哪裏有女孩肌膚相親的證據,哪裏就是故鄉。


    麥高也是醉了,秋日高照,暖風熏熏,不知是吃飽了撐的還是秀色可餐的王偉的緣故,腦袋瓜暈不騰騰直跳眩。


    回家的路子不遠,溜溜噠,順便消消食。華盛頓特區門口的小保安,透過大麵玻璃窗,見遠遠的麥高走來,急忙出外,迎候在路當間。


    “打一上午籃球?還木吃飯吧!”


    “吃過了,你呢?”


    “找到王偉了吧?唬弄過門了吧?”


    “王偉是找到一個,不知是不是你說的那個。”


    “準沒錯的!傻黑笨粗的二小子,打籃球打不咋滴,打架行,在行!”


    麥高的腦雲中兩張相,疊印在一塊,笑說:“喔!人沒對上號。”


    “木牛關係,啥時間帶額一塊玩玩,額喜歡球,啥子球都喜歡。”


    “哦。”不是噢。


    麥高瞥眼小保安,清純,俊俏,黑裏紅,標準村後生,正像♀星世界的龍江村裏許許多多的小夥子那樣,隻不知往後往哪裏發展,也許若幹年後跟眾多人一樣掉人堆裏找不著樣。


    不都是那個樣子麽?自己何嚐不如此。


    “嘩啦啦”的打開保險門回到屋裏,到處一片狼藉,走前的樣子,標準的逃竄場景,襪子和被子攤地上,平底鍋和擀麵杖放床上,拉杆箱掀開沒蓋,抽屜吐槽出來,全露天。自知逃沒走掉,不知的還以為遭了賊了。


    簡單收拾三下兩不下,大致齊整,充其量也沒三兩件物什。整理好沙發,把床換上新買的100%印度棉單子,摸摸手感不錯,放鬆下心情。依躺在厚絨絨的新床單上,扣正頭箍,準備進遊戲,一上午都沒進遊戲了,不知裏麵怎麽樣了?


    隨便抹把臉,艾瑪!才想起早上沒洗臉就這麽隨便抹了把臉,就這麽到處露了一上午臉。艾的瑪!麥高趕緊扯掉剛戴好的遊戲頭箍,跑衛生間裏,趴在玻璃鏡麵上瞅,艸了個艸,臉上到處麻子坑,還白的黑的摻著,大的小的比著,醜陋至極,不忍直視,就這麽的到處露了一上午臉?


    滿臉的麻坑,嗝吐不堪的,跟流氓露臉不算個什麽,好看不好看都無所謂,但是,當著全學校,至少半個學校同學麵,露臉,當著黃金級boss校長麵,露臉,當著領主級boss王書記麵,露臉,還甚至在cctv露臉,更甚至在ppmm麵前露臉,在小吃店裏長時間露臉不自知還自美說笑話逗b,渾不知自己如此尊容而招搖過市!我擦,擦不掉,擦擦,還不掉,使勁擦,恨不擦掉皮,沒用,還晃動,……


    唔?能晃動?


    om的g!不賴自己沒洗幹淨,是鏡子麵不幹淨!


    自己鬧自己笑話,自個沒事找事逗自個玩捏?用手指頭彈水沫,彈了滿鏡子麻點,貌像打了馬賽克,自己跟自己呲呲牙,瞪瞪眼,解嘲的笑笑。回正室,重新戴上遊戲頭箍,鎮定心神,進入遊戲。


    瞬時間,組成身體的原子離子誇克子弦子完完全全複製到了另一個星球上,♀星的世界。


    岈山。溫新小屋。


    悶燒完,夜黑的碳早已是白淨的灰。陽光亮燦燦的透進方格窗欞,讓新床新被新箱櫃新蠟燭渲染出一層虛幻,貌像沒調準焦距的照片,一切都是那麽的不清晰明鑒,但又都是質感的,存在的。


    打個哈欠,麥高走出屋,♀星大陸的太陽端端照在正南的天空。


    所見人全都回避眼光,假裝沒看見,麥高就鬱了悶了,了困了,不要認為哥偷懶,睡了一上午,哥真事的忙了一上午,還戲劇化的非常壯懷激烈的一上午,跟誰諞去,沒人問你。


    還是王二小鄉長會說話,到底鄉級水平不比村級水平,“村長你睡過頭啦?”


    哪壺不開你提哪壺,艸!我睡過你妹頭!麥高脫口沒脫出口,不帶這樣說自己部屬的,“瞎扯,忙了一上午。”


    王二小滿臉裝上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的表情。


    在一旁的陳誌豪信,若說麥高偷懶耍奸滑,混到現在天下皆知,打不死自己都不相信。麥高是個勤謹人,現實和遊戲,兩邊兩攤事,忙不完的事,自己何嚐不是如此!


    現在連盤古也開始了一種新常態,陶醉其中,流連忘返。原先盤古隻是說,進來♀星網遊世界看一眼,隻是感受一下傳說中的真實星球,老聽大家夥說的跟真的一樣,說在裏麵跟地球一樣,能跑能跳能呼吸,地球上能幹的事♀星世界裏都能幹!中國科學院的科理專家反複申明,♀星其實是地球的古代版本,同一個空間不同一個時間的兩個平行世界。當然,盤古更加注重考慮♀星世界影響現實世界的程度和範圍。豈不料到,一頭紮進來三天兩夜了,沒出去。


    陳誌豪奇了怪了,盤古什麽樣大事沒曆練過?要說盤古沉溺遊戲,不夠定力,那才是胡扯淡,一大堆國家內外事和一腦門子官司,都在等待處理,一秒鍾掰成兩秒用都不夠用,那麽,一定是非常重要的緣故,吸引了盤古睿智的目光。


    陳誌豪知道,這是一個非常保密的事件,不比古代皇上私自離宮更加嚴重,傳出去的話,沒有人會認為,位居人上的盤古在網遊世界裏努力工作而不是在玩,正如沒有人會認為誰到妓院去是為了宣讀道德經。


    陳誌豪拉麥高到一邊,說,你跑哪了一上午,盤古看你不在,下線處理現實事務去了,一大堆大事等著他呢,還說等你上線即時通知他。


    麥高笑說,今天一大早下了線,在小縣城裏沒事幹,跑出去晨練,碰上個黑社會,稀裏糊塗打了一架,碰上個籃球賽,稀裏糊塗打了一場,碰上個cctv采訪,稀裏糊塗上了電視節目,最後,幸福的穿越了,稀裏糊塗回到中學時光,當了個中學插班生。


    陳誌豪聞聽,燦然一笑,說,我和盤古的年齡,若能回到中學時光,那才叫穿越,你不能叫穿越,你頂多昨天放學今天上學的事。


    麥高“艸”一聲,中學時光?那是上一個年代的事了,老子大學畢業都有年頭了,現在的小蘿莉和正太們都管自己叫叔叔了。


    陳誌豪哈哈笑,你個小老子,真沒瞧出來,大學畢業老生了,上中學?叫叔叔?那是我們上一個世紀的事了。


    麥高暗摳,吹吧你就可勁吹吧,你們我們全都是整整一代剛剛跨世紀的人,別把自己說的“嫩”麽老!


    陳誌豪旋即嚴肅起來,清嗓門,一本正經道,真的黑社會?哪的?叫什麽名?交給我修理他,他妹的!敢動我們正用著的人,不想活了不是,哦,我意思是你現在是我們朋友。


    艸了!隨便一個小地方,隨便一個人,你能找到他?找到他你保證能打過他?


    沒點問題,ofcause,隻要他在中國境內,就算在國外也不是沒辦法,你說,說著,掏出個小本本,翻到頁。


    我屮!來真格的了,話說,你也沒個鋼筆,圓珠筆,連個2b鉛筆都沒個,你拿甚來記,你記個甚?


    切!陳誌豪忘了在遊戲了,拿毛筆記,隻能回屋裏記,收攏本子,望麥高說,你說,眨巴兩下眼皮,認真聽麥高說。


    天呐,麥高突然感悟到自己碰上都什麽人呐,平素裏嘻嘻哈哈普通人一個像,沒碰上正事,碰上正事變臉演川劇樣,王霸,殺氣騰騰的直露不掩飾,哪裏還像一般人樣!


    算了,麥高說,殺雞焉用牛刀,對付他們小流氓,我還能對付。實際上,麥高不想欠盤古和陳誌豪的人情,人情不好還,高大上人物的人情沒法還,總不能哪一天盤古被欺負了,麥高出來拍一胸脯,兄弟,我來!能欺負盤古的人不能說沒有,例如說美帝歐盟俄羅斯惡霸,國內那些個盤根錯節的家族寡頭們,自己算哪塊地裏的哪棵蔥?人家一個指頭都不用,一根寒毛掄起來如掄金箍棒,虐自己如虐牛魔王,的,跟班小嘍,橫掃自己如橫掃魑魅魍魎,的,跟班小鬼。


    話說,我們還真不知道你,是誰,在哪,幹的嘛?盤古斷定你是一個npc,你不想否認麽?陳誌豪盯緊麥高的眼珠子,看他的瞳孔是否漲大。


    靠!不論敵人和朋友,調查起自己都叫一個猛,無所不用其極,你們也不想想,如果都知道我是誰誰了,我還有命站在這裏說話麽?網遊世界裏挨刀,現實世界裏挨槍子,絕少不掉,當然也有不害自己的,可惜那是孟爾什維克呀!布爾什維克都是害人的!


    孟爾什維克,俄語,少數人。


    布爾什維克,俄語,多數人。


    陳誌豪說,盤古不滿意我,讓我跟你學習。


    那樣大的倆人物,高高在上在雲端的人物,麥高想笑,跟我學習?學什麽?


    是啊,我也問,學什麽?你猜盤古怎麽說?


    怎麽說?


    你懂得!


    艸他個盤古!麥高終於笑起,搞神馬飛機!


    陳誌豪嚴厲起口吻,我隻能說,你不能隨便罵盤古!


    我沒罵他。


    我隻能說,總之,你不能艸他。


    我有病?我艸他?


    陳誌豪無語,稍停片刻,又說,我隻能說,你尊敬他,有好處。


    艸!不用你說,我也尊敬他,那樣大人物,不浮不躁不裝b不自傲。不但不裝b,反裝j,跟在從屬屁股後麵,裝一個拎包扈從,到處實地考察,從重從深思考,勇於嚐新,勇於推舊,跟自己一個普通人一起說笑,一起打打殺殺,一起經曆危險,一起歡呼勝利。擱大多上位者不可想象的事,大多上位者每天看慣了向陽花和圍四周的笑臉,聽慣了惡心的和不太惡心的阿諛奉承話,哪天出現一張不笑的臉,便如坐針氈,骨鯁在喉了,哪天聽到講道理的聲音,便如臨大敵,大逆不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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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有俄羅斯彼得大帝,屈尊紆貴的跑國外,隱姓埋名,甘願做一個任受驅使的學徒工,學習西方的先進思想文化和技術,銳意圖變,今有勤謹社稷,憂勞邦家的盤古,何愁社稷前程不通達?


    你若如此說,如此想的,陳誌豪說,那我就放心了。


    陽光已經開始斜刺到溜長的身影,潔淨的藍天上,飄浮潔淨的白雲。


    等不見盤古上線,麥高招呼陳誌豪,說,今天晚上,現實裏吃大宴,縣裏贏了勝利,好酒好菜好招待,再見!陳誌豪,典型一吃貨,聽罷忙拽住麥高袖子,非要去找麥高吃,一點不像開玩笑。


    麥高笑言,你在哪,我在哪,上線facetoface,線下相隔十萬八千裏,你如何來及?


    陳誌豪“切”一聲,倆仨小時足夠到,你在哪?


    謔,家什!人家全世界跑來跑去都跑熟門熟路了,哪裏在乎你那點小距離。


    麥高說,不好意西啦,我們小縣沒飛機場除了一個軍用飛機場。


    陳誌豪聽前半段剛剛拔了氣門芯,猛聽還有後半段,瞬間滿血狀態,急咧咧的追問,在哪,在哪,哪集團軍的?哦,你在哪縣?


    牛b,中國真正的牛b人才,軍民兩用人才!軍用機場跟自己家的打麥場一樣,麥高還真搞不懂陳誌豪,究竟哪路大神了!不過,麥高說,日本鬼子的破機場,八百年沒用過了。


    剛剛滿血的陳誌豪瞬刻間像丟了大姨媽一樣,歎道,你這頓飯還真不好吃,話說,你到底在哪個小縣旮旯地?難怪人都說,但凡高人都喜歡鑽玉米地,高粱棵。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麥高腹誹曰,怎麽說話你,你爸你媽才喜歡鑽高粱地,玉米棵!


    陳誌豪見麥高不搭腔,直翻白眼,嘴巴的,忙回檢自己說的話,更正道,我意是說高人都喜歡隱居在名山大川中,哪裏荒無人煙往哪裏鑽,哪裏隨地大小便往哪裏鑽,不奈世俗,潛心修道,說完做個揖,語態恭順的問,不知高人您,仙山何處,道號名誰?


    麥高捋捋自己莫須有的虯髯,負手而立,抬起一雙清澈透亮的眼睛,標高45度正好定遠遠天際的岈主峰花果山上繚繞的朵朵白雲,運足內力,緩緩曰道,吾本布衣,躬耕於草莽,苟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於諸侯。然,世事舛變,遭人追殺於荒野,惶惶逃命如喪家之犬。


    鼻孔,嚶嚶其聲,搖頭晃腦袋,惺惺做憨態,活像老學究一個樣。


    尼瑪,你學誰不像非學諸葛亮也不像你那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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