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一個人走路。


    每一個城市都有自己獨特的靈魂,每一個城市都是一個鮮活的生命體,有骨骼,肌肉,血管和五髒六腑,生生不休,息息吐納,從坯芽,長大,直到老暮死亡。一個城市有一個城市的承載和擔當,推進文明的每一個片段,都是這個城市的光榮和獎譽,每一處羈絆和黑暗,都使其蒙受恥辱和不幸。城市是時空間的聯絡,文化的延續,屬於亙遠的,木已成舟的曆史,更屬於鮮活的,流行的,現在。


    無論是煙雨裏的樓台,還是晚霞中的飛閣水榭,都是一幅幅活的畫卷。長亭外,古道旁,碧草連天的小橋流水人家,都是一幕幕人生劇,演繹出世間的生死契闊,悲歡離合。


    麥高一個人走路,走在洋洋大觀的洛陽都城,自是觸景生情不已。


    不過,現在餓著個肚子,也無心細覽,匆匆問過偶爾碰到的路人,便順著河道方向走,繞過了一個相當大的彎子後,最終到達了洛陽客棧。回頭一瞧,尼瑪,如果走橋頭直接早到了,冤枉路不帶騙人的!


    洛陽客棧,左近街市的地標性建築,聞名百裏,千裏,遠至萬裏西域,洛陽是絲綢之路的中原起點。


    大紅燈籠高高掛,萬國旗飄飄灑灑。形形色色的商團標誌,充滿異國情調的東夷西戎南蠻北狄,大理,吐蕃,哀牢,身毒,乃至更遠西方的文化圖騰,匯集成洛陽客棧的獨特景觀,也是一道炫麗的街景。


    非常排場的大門麵,因了騾馬車駕進出方便,院門不設楣框,更顯敞闊。走進正院,東麵臨湖,眼界放長長的,西邊毗鄰街,縱橫開闔可以跑馬,開個運動會都綽綽有餘。牛車,還有馬的驢的騾的,井然有序,分槽排列。夥計們匆來匆往,忙活著裝卸轡套,拌料,喂牲口。


    南來北往的商賈騷客,東奔西跑的走卒掮販,都在這裏休憩,中轉。車成排,貨物成堆成垛。


    麥高走過鋪板門,穿過大堂,步子不打彎,徑直走向一個用碎花布簾子隔擋的院落。旁邊夥計忙攔住問,客官有何貴幹。


    待知麥高要找掌櫃的,便將他引入左手邊一個不起眼的竹笆隔道。


    “掌櫃的!”


    “有請!”


    萬德福,生得肥頭大耳,笑容滿掬,一雙溫順的眼睛很真誠的望著麥高。麥高心講,此人倘若不是自己八竿子內的親戚便是個大江湖,大油條,顯然後兩者成立。琢磨著也是啊,三教九流,天子腳下,能混得左右逢源,風生水起,諒誰也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


    麥高把虎子娘的字條交給萬掌櫃。萬掌櫃細細看過後便引麥高進入裏間書房。


    兩人分賓主坐定,萬掌櫃施禮道:“請問閣下是否魯山國追殺的那個麥高?”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嘿,麥高心思量,自己多少次扶老奶奶過馬路還經常扶個來回,幫農民伯伯推糞車澎出滿身惡臭,怎不見有人提起過,遭個通緝,搞得人人皆知。


    麥高還禮曰:“正是在下。”


    “真是久仰,久仰,少年英雄,後生著實可畏。”


    “謬讚,謬讚,萬掌櫃可有虎子行蹤?”麥高寒暄幾句後,迫不及待的直奔主題。


    “陸虎押在天牢。”


    麥高頭一次聽說虎子大名叫陸虎,神馬?天牢?


    “殺人啦,還是放火啦,怎麽下天牢啦?”麥高驚詫不已。


    “殺人放火是夠不著天牢的,”萬德福麵色沉穩,解釋說:“這是太子劉伯申一手製造的串反案,說是幾個尚書,侍郎為首,三省六部連帶外郡,外縣都有,一嘟嚕二三百號人。實際上是羅織罪狀,剪除異己,連中間力量也順帶屠戮,給自己的人騰空官位,現在搞得朝堂之上烏雲慘霧,人人自危,那個老皇上也是死得不明不白。”


    天漢國太子劉伯申生性暴虐,小時不太顯,及至長大越發偏激,老皇上便想廢了太子另立儲君,已經派人去華山招二王子。不料行事不密,被太子突然襲擊,搶班奪了權。


    問題是陸虎他爹,兵部尚書陸重行,當屬執行老皇上意旨的那幫人裏麵。


    “二王子,劉仲甲?”


    “是的,你認識?”萬德福感覺麥高熟悉劉仲甲。


    麥高說:“談不上認識,算是一麵之交。”這個劉仲甲,真沒有當皇上的命,他若是能當上皇上那該有多好,自己的朋友圈裏也算有當上皇上的了。


    這個麥高不是個簡單人物啊,萬德福做出判斷。


    “太子弑父奪位,罪不容赦!”麥高給此事定位。在儒化了的弱民心態中,君殺臣算什麽,但臣殺君呢?哼哼!


    不要老是在那裏強調太子劉伯申多壞多壞,枉殺了多少多少好人,隻抓住一點足夠,太子劉伯申弑父篡權!


    萬掌櫃那顆大腦袋一點都透,“對,對對,麥少俠可謂一針見血,但是若說太子弑父,咱們還缺少足夠的證據。”


    麥高則強調說:“重要的不是有無證據,而是國人有無懷疑。”


    萬掌櫃眼睛又一亮,忙拱手施禮,讚曰:“少俠說得對極,點睛之言!”


    麥高不期然的呷了一口茶,唉喲喂,壞了!連兩天沒吃飯了,忘記了還好,剛剛一口茶下去,把空空如也的肚子喚醒了。一陣胃痙攣過後,麥高用眼神提示萬掌櫃,你一個開飯館的就不知道先吃了再說,哪怕邊吃邊說也行啊!啊!!


    萬掌櫃又不是麥高的紅顏知己,甚至連個普通基友都算不上,哪裏能夠讀懂麥高那含情脈脈的迫切意圖,繼續說事,“陸虎上個月來洛陽,因為救父心切,行動莽撞,反而命陷囹圄。”


    偷雞不成蝕把米,麥高怨道,你英俊瀟灑,半點不傻,單車大撒把的師傅我每臨大事有靜氣不信當今無古賢的穩健風格你怎就不學著點呢?


    萬掌櫃說,太子正在擇日登基,冠冕前準備秋決串反案,借此震赫朝野,舉國示威。要救人,就必須抓緊,時日無多。


    麥高看史書上說,新皇即位,都要大赦天下,以圖吉祥,可這位劉伯申倒是有個性,上台就殺人,端的暴君一個。


    萬掌櫃招來兩個死士推薦給麥高。何謂死士?在列國紛爭,戰亂頻仍的年代,悲劇的大地上,總是產生出不計其數的孤兒寡母。有錢有勢力的人經過甄別,挑選,把大量的孤兒孤女加以訓練武功,並且從小灌以奴化思想,有的認養為義子或義女,有的收為心腹,有的收為小妾,有的待價而沽。


    孤兒的開養年齡愈小就愈死忠。


    進門兩個人,年歲不大,相貌迥異有個性,氣象非常突出,這裏的氣象指的是有氣質,舉止幹練,不同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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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下刺猴,先前叫刺瘊,後來改叫刺猴。”


    刺猴的左臉頰上果然凸顯一撮紅毛,麥高不由打哈哈道:“聽你刺猴刺猴的,有朝一日你刺猴當真封個刺侯,那才名副其實了。”


    誰料刺猴當即跪下施起大禮,鄭重參拜道:“謝主家公子封賞!”


    蝦米?麥高大腦當機般看向萬掌櫃,不會吧?自己非王非侯,唯一的身份,如果也算身份的話,就是那個夏青給封的士兵,自己還沒有人給封王封侯呢,憑什麽給別人封?


    萬掌櫃高深莫測的勾起嘴角,笑笑,說:“君子無戲言喔。”


    “我憑什麽封?”聽說過天子無戲言,君王無戲言,沒聽說君子無戲言的。


    “你先封著嘛。”萬掌櫃依然不著調的說:“又沒人逼你現在兌現。”


    “還有封喉我。”另一位也來添亂。


    好嘛!一劍封喉!光聽名字就拽拽的。封喉!名字都不帶說第二遍的,被人牢記的死死的。哪像麥高,名字不好記,軒轅寨的土匪頭,順溜,記都懶得記,直接記個麥子。還有讀者都有點懵,找半天找不到主角。麥高?還芝麻高,高粱高,狗尾巴草高呢,土裏扒雞的。


    人家都跪拜在地了,麥高也不好說別的什麽,隻好指著封喉說好你封侯,空頭支票還不好開,又不是現金,何況是你們自己要的,兌現不了於已何幹?


    麥高摸摸身上還真幹淨,除去“墨雪”,於是拿出來說:“就這一個小玩意,你倆誰先用著,”轉念又怕虧欠了空手的那位,“待我下次整個比這還好的。”


    哇唔!


    整整三個人,連帶萬事不驚乍的萬德福,瞪出六個綠燈籠,“墨雪”?


    艾的瑪,♀星人都知道!當初的麥高還以為“墨雪”僅僅是個名稱而已,誰知如此大的名聲。刺侯和封侯同時出手搶到,出手速度那叫一個快,刺侯捏把柄,封侯攥住匕刃。刺侯不敢動,稍一動封侯要流血。


    “公子哥!”二侯同聲叫,叫麥高公斷。


    麥高不是左右,斷給誰都不是,於是隨便指封侯開始,“挑,兵,挑,將,看誰是我的好兵好將跟我去打仗。”最後指落刺侯。


    刺侯得意,示意封侯放手。


    封侯失意,不放手,倔倔的說:“不能兒戲,兒戲不能算。”


    不服,沒法子,人算不如天算,麥高出兩個簽,讓二侯抽,結果刺侯中,這回封侯認了輸,悻悻鬆手,無限無奈,隻好寄希望於未來,“公子哥說的哦,下次整個比這還好的哦。”


    哦,哦?麥高沒說出口的話,“剛才說話不算數,吹牛好吹,我哪裏有真本事,俗話說,瞎貓碰不上第二隻死老鼠,你叫我到哪裏整個更好的,有誰給我整個更好的麽?我謝天謝地謝你十八輩祖宗!”


    刺侯看匕首,正好比黃鼠狼看雞,新郎看伴娘,越看越稀罕,最後止不住愛心泛濫親上了“姆哇”。


    萬德福趕緊喊,你找死啊,“墨雪”有毒!


    啊,呸,呸,呸的呸,刺侯跑到半人多高的水缸邊,狂洗漱,狂吐。末了,抬頭瞧,人活著,兩片嘴唇腫成兩條巨大的香腸,人唔敢笑。


    封侯找平衡,逗刺侯笑,“嘿嘿!”


    刺侯鎖住兩片十分忠厚的唇,哪裏敢笑,反擊道:“嘿嘿!”


    反倒封侯被笑倒。


    話說掌燈時分了,麥高見還是沒有人提吃飯的事,隻好說我給大家說個段子吧,大家商量了半天正事也累了,說,有個人在飯店等候吃飯已經等候多時,一直無人搭理,終於店小二姍姍來遲,過來問他,你想吃什麽?他說,本來是要吃午餐的,現在隻能吃晚餐了。


    “嘔”三個人一齊吐槽,“那人節省了一頓飯錢。”


    “嘔”輪麥高吐了,這個段子的主題思想明明是等吃的時間太長了好不好,怎麽跟飯錢扯上了,嘔!不說這個還不來氣。


    麥高豁出去了,實在沒別的轍了,再要麵子就對不起肚子,直接挑明了,“洛陽人不吃晚飯麽?”


    “是嘞。”萬掌櫃答曰。


    麥高一顆心掉進深深的井裏,左心室和右心房全都是哇涼哇涼的。


    萬掌櫃的話沒說完,“洛陽人吃晚飯不叫吃晚飯,叫喝湯。”


    麥高的哇涼哇涼的一顆心從深深的井裏軲軲轆轆搖回地麵。


    “湯早備好了,現在恐怕都涼了。剛才看少俠興致勃勃的說話,擔心打擾了少俠,所以沒上桌。這會可以上了麽?還用不用熱熱了?”好一個坑爹的主隨客便。


    “還熱個,內個不熱,上,上,上,不用熱了,真的,我從小就喜歡喝涼湯,特別是洛陽湯。”


    麥高無論如何不能再錯過了,慘痛經曆恍如昨日,不,不是恍如,就在昨日夜宴上。


    曾經有一大桌山珍海味擺放在我的麵前,我沒有好好的珍惜,等到失去了我才後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如果上天能夠給我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我會對那個女孩子說三個字:我先吃!如果非要在吃後麵加個期限,我希望是,吃完了再說,哪怕一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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