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自古一條路,無限風光在險峰!


    西嶽華山,古來天下第一險山。


    陳添靈飄然離去後,夜淩空與孫仲君二人繼續往山中走去,深入群山,愈走愈高,到後來已無道路可循。而自跟前一眼看去,壁立千仞,形如刀削,若非山上多有粗藤窄道,可供攀附立腳,這等險峻山勢,縱是猿猴又如何能上......


    何況是人?


    還好二人都是藝高人膽大,身手也是矯捷,攀藤附葛,盡往高山上爬去,即使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心裏也渾然不懼。


    如此攀登半日,上了一座高峰絕頂。


    整個峰頂是一塊大平地,四周古鬆聳立,穿過鬆林,入眼五六間石屋。


    夜淩空見狀,便知道自己找對地方了,朝身旁問道:“君兒,你可來過來這裏、見過你的師祖?”


    “沒有。”孫仲君搖搖頭。


    夜淩空有些好奇道:“這是為何?”


    孫仲君道:“師傅說,穆師祖他老人家雖然武功堪稱天下第一,可為人性情孤高、淡泊名利,常年與閑雲野鶴徜徉於煙霞鬆石間,不喜被人打擾。偶爾入世,大多也隻在暗中行俠仗義,不為世人所知。”


    “因此,師傅雖然收了我和梅師兄、劉師兄三位弟子,卻是不許我等過來打擾他老人家清修。”


    打擾穆人清清修?怕是讓自家師祖見到徒孫的德行,氣的當場連帶著他們夫妻倆,一塊兒清理門戶吧......


    淩空暗笑,跟著道:“那你這次來華山這邊做什麽?”


    孫仲君解釋了一下。


    原來,歸辛樹夫婦有一獨子歸鍾,因歸二娘在懷孕之時和人動手,傷了胎氣,導致歸鍾在胎裏就受了內傷,以至於生來就身染重病、日益消瘦,並且一旦日後發作,這種胎傷千不一活;


    這兩年,夫婦二人四出遍訪名醫,得悉古方上說如有大補靈藥千年茯苓,再加上成了形的何首烏或可救治。


    前一陣兒,孫仲君偶然得知,古來茯苓,第一出華山,其他地方,如泰山、嵩山等,雖也產茯苓,卻不如華山產的外形粗大,藥效顯著......


    而她又得知,華陰鎮上有一楊員外,家中有祖傳的千年茯苓,她得了消息欣喜若狂,便一個人火急火燎的跑來這邊。本想跟人求得此物,誰料對方卻說此物隻作傳家寶,不予他人。


    孫仲君身為名門正派,自然不會犯下巧取豪奪之事,可辛辛苦苦白跑一趟,自是怨氣深重,於是才有了後來之事。


    緣分就是如此奇妙......


    夜淩空聽完一笑,這時,二人也差不多來到了石屋前,他上前高聲招呼:“敢問‘仙劍神緣’穆人清老前輩可在?”


    話音落下,那幾個石屋裏沒有半點聲響,但旁邊不遠處卻傳來一些動靜,轉身看去,見得幾道身影不急不慢的走來。


    夜淩空跟孫仲君臨近一看,卻是兩位老人領著一個壯漢、還有一個少年,共四人,外加兩頭大猩猩。


    兩邊人各自打量。


    那夥人目光落在夜淩空身上的瞬間,紛紛驚歎起來。


    “好俊秀的小娃兒。”


    “也不知是誰家的弟子,單就這副賣相,足以稱得上是鍾靈毓秀,奪天造化了。”


    兩個老者歎道。


    不過他二人皆非凡人,雖一見淩空的長相,對其心生好感,卻也深知這世上,好人壞人難辨,有些人縱然生著一副好皮囊,卻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不見得就是好人。


    而這邊,夜淩空已然猜出這幾人是誰,麵露微笑,儀態優雅,若非背後負著兩個槍袋,看著就像一個濁世佳公子般。


    孫仲君見到其中一位,須眉俱白,紅光滿麵,跟自家師祖畫像上的人一模一樣,登時連忙上前拜道:“不肖徒孫、孫仲君拜見師祖。”


    那老者,也就是穆人清當即一怔,隨後道:“你是哪家的小女娃,怎稱我為師祖?”


    孫仲君道:“徒孫師承您老人家的二弟子歸辛樹,恩師座下收有三名弟子,最小的便是徒孫。”


    穆人清見她甚是恭敬,暗道歸辛樹對自家徒兒的教導還算不錯,是個知禮數的。盡管他對世上的繁榮縟節看淡的很,但有些像尊師重道、長幼尊卑、這些還是要遵守的。


    太守規矩了,他不喜歡;可不守規矩,他更不喜歡。


    “原來是辛樹的弟子......起來吧!”


    “謝師祖。”


    待孫仲君起來,穆人清打量了一眼,自家徒弟眼光不錯,是個模樣清麗的小女娃,身形清瘦,很適合修行本門的劍法。


    緊接著,他又道:“你師傅難道沒告訴你,沒我的允許,不許門人過來嗎?”


    孫仲君連忙道:“師傅交待過......隻是,這次徒孫上華山,純屬意外......”


    “哦?”穆人清有些驚訝。


    隨州,孫仲君不敢隱瞞,把前前後後,一五一十的道來。包括歸氏夫婦二人之子歸鍾身染重病,以及她為此來華山尋藥,後來遷怒無辜,因此與夜淩空相識,然後在華山腳下又遇到陳添靈的是,都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倒了出來。


    穆人清聽完頓時勃然大怒:“混賬!咱們華山派最大的戒律是不可濫傷無辜。你師父收了你這徒兒之時,難道沒教訓過你嗎?”


    孫仲君兩腿“撲通”一聲,跪倒地上,道:“是。徒孫知錯了!”


    穆人清氣的直吹胡子,道:“求藥不成,你便遷怒他人,濫觴無辜,幸虧被這位小兄弟阻止!否則我華山派百年清譽就要毀於一旦!”


    忽然,他想到某事。


    “我問你,你以前可還有犯下過類似的事來?快說!若膽敢有半句不實之處,我這一掌就斃了你!”


    孫仲君嚇得心驚擔顫,道:“弟子過往在江湖上確實出手狠了些,因此得了個‘飛天魔女’的外號,但弟子之前絕沒有濫觴無辜,都是出手教訓一些無賴輕薄之徒,唯有這次,實因為救不了鍾師弟的性命,這才讓忿火燒昏了頭。”


    說完,她連連磕頭道。


    “師祖,徒孫已經知道錯了,任憑師祖懲罰,弟子都心服口服......但求師祖不要把弟子逐出師門。”


    真誠是最好的必殺技。


    盡管這些話都是一路上,淩空考慮到穆人清的性子,提前幫孫仲君想好的,但她說的卻是真情實意,沒有半點做戲。


    穆人清向來為人剛正,眼裏容不得半點沙子,而他最忌門下仗著武藝恃強淩弱,對此更是管束甚嚴,想不到還是出了這事。


    “噌!”寶劍錚鳴。


    拔出劍的刹那,孫仲君花容失色,知道師祖要清理門戶,嚇得流下淚來。


    旁邊,另一個老者連忙勸說道:“老猴兒,這小女娃雖犯了大戒,但她總歸沒有鑄成大錯,她也知錯了,何必這般......”


    這位老者身穿黃色粗布道袍,一張臉黃瘦幹枯,頭發稀稀落落,白多黑少,挽著個小小道髻,看過《碧血劍》這部作品的都知道,他便是木桑道人。


    片刻後,穆人清歎了聲氣,把劍收了起來。


    “讓道兄看笑話了.......也就幸虧木桑道兄你不是外人,否則叫我這張老臉往哪兒隔。!”


    木桑道人道:“哪裏的話,都是一家人。”


    穆人清點點頭,又看向孫仲君,緩緩道:“本來,你仗武欺人,恃強淩弱,雖說沒鑄成大錯,可依我的性子,起碼得削去一指,再令你終身不許用劍才是.....”話音一頓,接著又道“.可你既然有幸遇到陳老頭,他代我罰過了你,我就饒你這一回!切記從今往後要常存忠恕寬容之心,就算遇到是非,也要把事情弄清楚了,不要誤傷他人......”


    “再有下次,我定然不饒!”


    孫仲君連連磕頭告謝,直到她把額頭磕破,穆人清才讓她停下來,又吩咐身旁的大漢去屋裏拿藥膏過來,給她塗上,免得日後額頭上留下疤痕。


    壯漢轉身離去。


    穆人清歎了聲氣,有些意興闌珊道:“那陳老頭,明明說好大家老死不相往來,他還要多管閑事,插手我家的事。”


    木桑道人聽到這話,不禁露出驚奇之色,他跟穆人清相交多年,互為摯友,深知他的為人性情雖有些剛烈,但對朋友卻是十分寬容的,除非對方行為不端,持身不正,否則他斷然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可聽起來,那人倒也不像是邪派之人。


    “那人是誰?”木桑問道。


    穆人清道:“那位算是我的發小,也是我如今的鄰居......”


    木桑聞言更覺驚訝:“這倒是奇了,我認識你這麽多年,在華山上也住了不短,怎未聽說過此人?”


    穆人清歎道:“那人姓陳,名添靈,是陳摶老祖的後人......”


    木桑也是玄門中人,聽他這樣說,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是雲山道長。”緊接著又道:“雲山道長為人清正,不是邪類,你既同他是發小,照理應該情誼深厚才是,怎就鬧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


    穆人清歎道:“不提也罷......”


    說著,神情露出些許蕭索。


    木桑道人見狀,知道這裏麵或許另有隱情,於是便不再提。


    隨後,穆人清看向夜淩空,打量間,目光一怔,然後道:“多謝小兄弟出手相助,為我華山派挽回一些清譽。”


    夜淩空微微笑道:“隻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說完,開門見山道:“在下淩空,實不相瞞,這次前來華山是為三件事情。”


    “何事?”穆人清凝眸問道。


    夜淩空道:“頭件事兒,是為了藏在這華山某處的金蛇遺寶。”


    穆人清身旁的少年目光一怔。


    此子約莫有十七八歲,長的黑不溜秋,可模樣還算周正,天庭飽滿,地閣方圓,一對濃眉大眼,長相雖不俊俏,可也頗具陽剛,隻瞧上他一眼,夜淩空便知他即《碧血劍》的主人公——袁承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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