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後宮空置,朝中的大臣們自是不會放棄這樣的好機會,今日來臨海崖赴宴的公子們在此之前可能並不情願來到這,可如今便不同了。”


    看著那些公子們灼熱的眼神,百裏琉璃繼續說道。


    “不管他們是為了家族的榮耀,還是對權勢地位的渴望,亦或是真心愛慕陛下的能力與才華,今日坐在這裏的他們都會卯足了勁的爬向那個位置。”


    “你的心上人真的很出眾。”


    在眾多年輕男子中,唯有一人格格不入,他端著酒盞,輕輕抿了一口,混亂的場景下頗顯悠然自得。


    似乎察覺有人在他看,男子仰頭,朝著帝閣三樓的陸綏和百裏琉璃遙遙舉杯,模樣謙和,彬彬有禮,緩緩的笑了。


    帝閣的這個位置說不上隱蔽,但也沒有多少人會特意抬起頭去看,百裏懷謙能精準的找到她們並且看見她倆出現在這毫無意外甚至跟她們打招呼,便說明他一早就注意了她們。


    陸綏眼含鋒芒,周身散發著冷意,並沒有要和百裏懷謙打招呼的意思,碰了冷臉的百裏懷謙毫不在意,笑容掛在臉上好似並未感受到陸綏的無禮。


    看著兩人的樣子,百裏琉璃收起開玩笑的心思。


    “我這個弟弟可沒有表麵上的和善,你最好小心些,被他盯上你可麻煩了,他是一個極其難對付的角色,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知道了,多謝告知。”


    百裏琉璃鄭重點頭,隨後揚起一抹笑。


    “其實我更看好你,這些人再努力肯定也不及你在陛下心裏的分量。”


    隨即話鋒一轉。


    “那個....你能不能跟陛下說說,現在陛下已經登基了,我留在這也沒什麽用處了,讓其他人發現了對陛下的名聲反倒不好,不如放我去西珩城?”


    “你不回百裏氏?”


    “我回去也不會有人待見我,雖然現在改朝換代了,我的行為稱不上弑君,但弑母的罪名,我那好姐姐一定會給我安上的,我跟她鬥了那麽多年,與其落在她手裏,我還不如去西珩流浪。”


    “你去西珩可不是為了流浪,是去找人吧。”


    百裏琉璃沉默半晌點點頭。


    “你辜負了他,他還會願意見你嗎?說到底是你害的他國破家亡。”


    “無論如何我都欠他一個道歉。”


    來帝閣這麽久了,倒是很難見到百裏琉璃這副真誠的模樣,半晌,他同意了。


    “我會同陛下說的,但讓不讓你去還要看陛下。”


    “有你說情,陛下一定會同意的。”


    對方調侃的話,陸綏轉向下麵的宋藜,心微微發燙。


    乾元大陸。


    梌水淵。


    青雲殿。


    上乘的沉香氣息若有若無地從青雲殿飄散而出,大殿周遭乃至附近的宮道上皆可嗅到焚香的氣味。


    “羨君對陛下真是癡心,陛下失蹤多久,他便在殿中祈禱多久,就是可惜,裴家……”


    “別多言,如今朝堂上支持裴家的不在少數,今後的乾元誰說了算還不一定,莫要為自己招來口舌之禍。”


    “是!萃大人。”


    萃靈看了一眼緊閉的青雲殿殿門,加快了腳步,帶著身後的幾個女官離開這條宮道。


    殿中,裴羨閉著雙目,雙手合十,一襲潔白華服,腰間環著瑩白的翡翠玉帶,跪立於朦朧沉香之中,宛如畫卷中的仙人。


    陛下,你在哪?是否還活著……


    大門猛地被推開,冷風颼颼的往裏麵灌,風吹翻了蒲團,裴羨卻好似什麽都沒發生一般姿勢未動半分。


    裴妍看著好似入定了的男子嗤笑一聲,大咧咧的走上前,站在裴羨身邊,好整以暇的看著麵前的佛像。


    “裴羨,你怎麽冥頑不靈呢?”


    “就算你向這神像禱告千遍,萬遍又有什麽用?”


    “陛下已經死了,屍骨無存,張英她們日日駐守在梌水淵,這麽久了都沒有一絲消息,你還在這執拗什麽呢?”


    跪在地上的男子身形未動,無論裴妍說什麽他都未發一言。


    見狀,裴妍眼中閃過一抹慍色。


    “若不是前朝不能插手後宮,你以為裴家還會這麽有耐心嗎!”


    “我就是想不明白了,人手給你配齊了,什麽都給你安排好了,你為什麽就是不對他下手,你對你的情敵竟這般的仁慈……”


    “要不是你的拖延和不作為,祁朝的肚子也不會安然到現在!眼下他的孩子快要出世了,我看到那個時候你怎麽辦?”


    裴妍一揮袖子掀翻了供奉的香爐,香散了一地,香爐滾落在裴羨的腳邊,裴羨睜開眼睛,神情平淡的看著怒喝的裴妍。


    “庶姐,你放肆了。”


    裴妍瞪大眼睛,怒不可遏,自從朝中一半的大臣支持宋錦繼位,她們裴家的身份便更是水漲船高,誰見了她不恭恭敬敬,好話說盡?庶這個字她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了。


    “你說什麽?”


    陸綏神色冷漠,撣了撣掉落在身上的香灰站起身來。


    “本君說你以下犯上,罪該萬死。”


    “哈哈哈哈哈……”


    裴妍仰頭大笑。


    “裴羨,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情形?還拿喬呢?今日是裴家給你下的最後通牒,你若是識相便快速收攏後宮,日後做你的帝父,尊貴無極,若是不識相,就算錦兒為帝,你也什麽都不是!”


    裴羨將掉落的香爐重新擺放好,用衣袖簡單的擦拭。


    “龍椅隻有陛下能坐,陛下沒有傳位詔書,便是錦兒也不能坐她的位子。”


    “冥頑不靈!”


    裴妍看著裴羨的背影隻覺得自己雞同鴨講,她也是服了,裴家的那些老家夥非要她來勸,她都勸多少回了,哪次不都一樣?


    裴羨在這破殿裏麵天天焚香禱告,哪裏是什麽正常人,能聽的進去她說話就怪了,她瞧著,裴羨早就傻了,宋藜的死叫這沒用的男人傻了,好好的帝父不坐,偏要為死人守皇位。


    裴妍甩袖便走,看著裴羨她氣不打一處來,打很多地方來,有這時間她還不如去青樓尋尋俊美的軍伎消遣一下。


    至少他們說話好聽多了。


    想到這的裴妍心癢癢不由得加快腳步,剛走到門口的,她腳步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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