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閣作為京中最高端的成衣店,專門服務達官貴人。


    而它之所以能夠成為達官貴人們最喜歡的製衣之所,除了店中的繡娘的技藝高超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便是這家店的老板總能想到一些提高業績的方法。


    比如,每隔一個月,店裏就會上一次新款式,且會專門為了這新款式舉辦一場觀賞宴。


    觀賞宴會提前給京中的達官貴人們發下請柬,而收到請柬的大人物們,大多會給錦繡閣一個麵子。


    宴會上也不會隻幹巴巴地看店裏的人講解新衣服的獨特之處,不但會請來時下最有名的伶人和說書人上台表演,還會讓店裏的繡娘穿著新衣服展示,讓人看到衣服上身之後的實際效果。


    而作為整個盛京最負盛名的成衣店,其中的繡娘的實力毋庸置疑。


    想要成為獨當一麵的繡娘,不但要有過硬的實力,還要擁有賣座的能力。


    每一個錦繡閣的繡娘,每月都能為錦繡閣賺取數不盡的錢財。


    而想要擁有這樣的能力,沒有幾年的沉澱是不行的。


    但,紅鸞僅僅加入錦繡閣一年,就已經擁有了獨自縫製衣服並冠名的實力。


    自打虞知意回門日穿著那襲紅裙穿著出去溜達了一圈,紅鸞的名號也就打響了。


    據說那個月點她名字的客人不少,她一個人就為樓裏賺了數萬兩銀子。


    而她也沒有辜負這些客人的期待,她做出的衣服全都款式新穎、樣式漂亮,深得客人們的喜歡。


    又因為是一對一的私人訂製,也沒有撞衫的可能。


    一時間,她聲名鵲起。


    虞知意真心為她感到開心。


    今日的觀賞宴,紅鸞會推出三件裙子。


    虞知意性子淡漠,不喜歡湊熱鬧,但紅鸞的熱鬧她不可能不湊。


    馬車軲轆轆前行,很快就到了錦繡閣外。


    虞知意剛一下馬車,紅鸞便迎了過來。


    紅鸞今年十七歲,卻因為沒有結婚生子,身上多了許多這個時代的同齡人身上所沒有的朝氣與活力。


    她自然地挽起虞知意的胳膊:“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給姐妹撐場子。”


    虞知意微微一笑:“能賺錢的事情,我向來不會拒絕。”


    紅鸞嗔他一眼:“就非得戳破我的幻想,就不能讓我感受一把姐妹情深?”


    紅鸞的父親雖然足夠專情,隻有一個妻子,也隻有她一個女兒,可她卻有一堆堂兄弟姐妹。


    其中不乏有野心的,想要讓她給他/她上路,成為她父親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或者是養女。


    為此,她小時候不知道受了多少次暗算。


    紅鸞每每說起那些人,都覺得晦氣。


    說起來,她們二人的相識也是偶然。


    幾年前虞知意偷偷外出給武安侯夫人算卦,回去的時候遇到了不長眼的流氓。


    當時周圍圍觀的人不少,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幫她。


    是同樣還未及笄的紅鸞帶著家仆衝了出來,穿著一襲紅衣的小姑娘就和她火紅的衣裙一樣肆意張揚,她沒用那些家仆,自己親自給了那流氓幾腳,直將流氓打的屁滾尿流,跪地求饒。


    用紅鸞的話說,她們這是一起打跑了地痞流氓的革命情誼。


    虞知意並不知道革命是什麽,但此後她每次偷偷離開虞府,除了去武安侯夫人那裏之外,又多了一個去處。


    可她親緣淡薄,因為見慣了虞家的人的嘴臉,她也不指望自己能得到多深厚的友情,因此在紅鸞麵前一直都是淡淡的。


    這姑娘卻是個自來熟的性子,總是能夠不顧她的抗拒跑過來貼貼蹭蹭,虞知意拒絕了幾次都沒有效果,便隻能隨著她去了。


    “我這次準備了三件衣服。”


    紅鸞眼睛亮晶晶的,描述著自己的三件衣服的創作靈感:“其中一件名為‘金秋’,是用玉米的金黃為主色調,裙子裏有夾層,早晚降溫也不會覺得冷,披帛上稍稍下了些功夫,早晚折疊起來能夠當短披帛,雙層的披帛可以有效禦寒。中午放下來又能夠當做裙擺,輕薄又不熱。”


    小姑娘一張小嘴兒不停,將自己的三件衣服的設計理念都告訴了虞知意,旋即神秘兮兮地看她:“我告訴你哦,紅姑今日告訴我了,隻要我今日好好表現,結束後就提拔我走金牌繡娘。”


    錦繡閣的繡娘是分等級的,銅牌最次,金牌最高,金牌之上便是管事。


    紅姑便是管事。


    錦繡閣的金牌繡娘隻有五人,幾乎都是從錦繡閣成立開始就在的老骨幹了。


    紅鸞卻是隻需要一年的時間加上一次觀賞宴的機會,就能榮盛金牌,足以見得其優秀。


    而優秀的人,往往是會遭到嫉恨的。


    虞知意看著小姑娘臉上的燦爛笑意,雖不忍心打擊她,卻還是提醒一句:“今日怕是不能順利。”


    “啊?”紅鸞一愣。


    二人雖然相識的時間不短,可虞知意從前被虞尚書打擊的太深,輕易不會泄露自己會看相的事情,偶爾幾次幫紅鸞擋了災,也是因為都是小事情,她甚至不需要告知紅鸞本人,災就解了。


    也因為事情不大,天道的反噬她都能扛過去。


    但這次不一樣。


    不說的話,事情怕是不好解決。


    就是不知道,紅鸞信不信她……


    她抿著唇,遲疑了一下就道:“我今日出門沒帶賞錢,能管你要一些嗎?”


    紅鸞有些驚訝。


    二人相識多年,好友一直都是知禮守禮的,像這樣唐突的要求她從來都提過。


    不隻是唐突的要求,便是不唐突的,虞知意也從來沒有提過。


    她能感覺到,一直以來虞知意都在默默地照顧著她。


    虞知意靜靜看著眼前的少女。


    如果紅鸞不肯給她錢,甚至不信她,她……也會為對方解決了今日的事情,隻是,日後也沒有必要再往來就是了。


    天道的怒火,她不是次次都能承受得住的。


    念頭剛一落下,就見紅鸞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個錢袋。


    錢袋鼓鼓囊囊的,目測應該有二三十兩:“我也沒帶多少,不過我房間裏還有,你先進去,我等會兒拿了再給你送過去。”


    二三十兩,對於普通百姓來說,是窮極一生都可能賺不到的巨額財富。


    紅鸞雖然出身富裕,可從家裏離開後就沒有再靠著家裏,而是靠著錦繡閣的薪酬生活。


    她隻有三兩銀子的固定底薪罷了,至於分紅,得看當月的業績。


    在此之前,她已經過了幾個月隻拿底薪的日子。


    虞知意唇角不自覺地翹起,淺笑道:“不必,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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