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男人,敢做敢認,這點擔當都沒有,根本不值得人同情。


    「裏正,人今兒我一定要帶走,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您老也不希望村裏再發生這樣的慘案了吧?」喬桑這次說話有些強勢,就是不希望這個年邁的老人動惻隱之心。


    「好,給你帶走。」他別開臉,不去看王老二的德行。


    一個村的,再怎麽說也有感情。


    可再有感情,他也不能留這樣的畜生在村裏,誰知道他以後還會做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來。


    而且,就算是不能留在村裏,也不能放他逃走,以後,犯了事,丟臉的還不是他們十裏坡


    「裏正……「王老二嚎啕大哭,目光期冀的看著他,見他不住的搖頭,便知道求他沒用。


    「爹,娘,你們幫幫我,你們真就那麽狠心,眼看著我被他們抓去交給官府?」


    殺人償命的道理,他懂啊。


    如果說,之前他還抱著僥倖的心裏,那麽現在,他是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


    喬桑一驚,朝另外兩位老人看去,原來,他們是這王老二的爹娘啊。


    比村長年紀還大的老人家,步伐闌珊的走過去,眼中淚花閃動,在大夥兒目光注視下,猛地抬手一巴掌朝跪在地上的王老二扇去。


    「畜生,還不認錯?早知道,你剛出生的時候,就該把你掐死,省的你長大了這般無法無天。品行不端,不孝無德,好吃懶做,現在還殺人搶劫,要不是今兒被人發現了,你是不是還想上天啊?」


    中氣宏厚的罵聲,響徹在每個人的耳邊,包括喬桑的。


    「這位姑娘,人,給你,一定要把他交到官府去,該殺該剮,由律法說了算,我們王家絕沒有二話。


    老宅子留給他,還是過成這樣,能怪誰?


    他們養大他,已經算仁至義盡,不求他為他們二老養老送終,就盼著他改過自新,沒想到,他就是這般改的。


    「好!」喬桑應了一句。


    兩個孩子皆是一身白色的稿服,相擁靠在一起,早已經哭紅的雙眼,死死地瞪著王老二。


    王老二被老爹打懵,停止了哀嚎,親爹都不救自己,誰還能救他呢?


    估計是知道自己沒救了,有些心灰意冷,兩個小孩子的目光,就讓他害怕的低下了頭。


    「姐姐,你是好人,請受我和弟弟一拜。」


    說著,牽著弟弟的手,走過來,也不管是不是在土地裏,跪下後就是磕頭。


    喬桑皺眉,這古人就是愛磕頭,讓她接受不了。


    「趕緊起來!這事兒不用謝我,要謝就謝你們的裏正爺爺,是他逼問,才問出你們家人的真正死因。」喬桑可不想托大。


    自己沒做的事情,應下來,隻會讓人覺得她品行不行,愛搶工,愛邀功。


    她是來張家打聽消息的,沒想到張家大人都死了,她原本隻是懷疑是被杜老闆派的人殺的,哪曾想,杜老闆沒安排人來殺唐氏,唐氏倒是被村裏自己人給害死了。


    也算是歪打正著幫了這倆兄妹一個大忙。


    兩兄妹聞言,又調轉身子,朝裏正的方向跪去,磕頭道謝,「謝謝裏正爺爺!」


    清脆的童聲,總能融化人的內心。


    喬桑感嘆兩個孩子真懂事。


    「快起來,苦命的孩子,是裏正爺爺對不起你們,對不起你們張家啊!」


    村裏竟然有這樣的敗類,他這個裏正一直沒發現,竟然縱容他做出這等蠢事。


    兩兄妹被扶起,抱著裏正的老腿哭的稀裏嘩啦。


    喬桑瞪了被綁的死死的王老二一眼,收起狠厲,朝裏正看去,「裏正,既然事情已經出了,你們還是不要太難過了,張家的事情,本與我無關,今兒既然碰見了,便是不能袖手旁觀,這兩個孩子都還小,而張家現在又……,所以,我倒是有個好提議,不知道裏正想不想聽。」


    裏正低頭看了看兩個娃兒,沉聲道,「喬姑娘請說。」


    既然是好提議,憑她的人品,肯定不會差。


    「你知道,我們村現在又學堂,倒是可以讓兩個娃去學堂上學。」


    唐氏長的水靈,這才得了豆腐西施的名號,還被那些好色之徒惦記,她的兩個孩子,自然長的也不差。


    隻是,長的再好看,沒有學識又沒有主意,還不是隻能被人家欺負,為了避免兩個好苗子誤入歧途,喬桑決定還是自己再做一回好人。


    「這……學堂上學要銀子,他們兩個也沒有銀子啊,而且,他們家,起新房花光了所有的積蓄,張魁殺人,又被人家訛了好大一筆銀子,都是跟村裏人東湊西拚借來的。現在倆娃別說上學,就是填飽肚子還債都成問題。」


    喬桑還真不知道他們家還有這等情況。


    她打聽的時候,都說這張家起了新房,日子還過得可以,看來定是傳言。


    「這樣啊,要不,學堂就免費招收他們吧,不用給學費,隻是,小雨小飛,你們願意去學堂上學嗎?」


    再怎麽說,他們也是活生生的人,雖然還小,卻也不是沒有自己的思想,所以,詢問下他們的意見很重要。


    應該說,喬桑的骨子裏習慣這樣。


    她尊重每一個人。


    兩人聽聞可以去上學的時候,早已經露出期待的雙眸,見她詢問,立馬雙雙跪在地上,脆生生的應答,「我們願意!」


    小雨到底是姐姐,已經能分析現下的情況了。


    娘不在了,爺爺奶奶也不在了,就連爹,也被關在大牢裏,隨時有可能被砍頭。


    一旦爹也死了,他們在這個世界就真的舉目無親了。


    那些個親人,想都別想,欠了一屁股的外債,不逼著他們還債就好,根本不指望會幫助他們姐弟。


    所以,她和弟弟的下場,無非就是一種,被賣了。


    要麽,賣到別的村鎮,給別人當兒女。


    要麽,賣給人牙子,從此以後,他們倆姐弟就是奴隸身份,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裏正為難,一張老臉,皺紋滿布,這兩個娃確實可憐,可是,他也無力幫襯啊。


    上學堂人家能把學費給他們免了,可是吃穿呢,可是兩張嘴,在這戰爭年代,誰家能騰出吃的來啊?


    「這……「


    喬桑皺眉,這還有什麽為難的嗎?


    她都已經答應給他們免學費了,他們還有什麽好猶豫的?


    白墨辰半眯著眼睛,一直乖乖的坐在輪椅上,不開口。


    「阿桑,曲先生缺一個書童,一個小丫鬟使喚。」


    既然這些人不願意供兩孩子讀書,那麽便當是買過來吧。


    白墨辰這般說,喬桑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裏正,你覺得呢?」喬桑眯眼,頗為諷刺的看向裏正。


    裏正被她看的麵紅耳赤,一張老臉頓時無地自容。


    他也想幫,可是自己有心無力啊。


    貧窮限製了他們的行動和想像。


    喬桑也不為難他,「裏正,你看這樣行嗎,讓兩個小傢夥自己選擇,如果跟著我們回桑樹村,那麽我們便替他們還了欠你們村所有的銀子,從此他們與你們村再無關係,如果,他們不願意,那便繼續留在你們村,讓他們去學堂半工半讀,每日上學,幫著幹一些簡單的活兒,賺的銀子,用來還債。」


    兩種法子,他們都不虧,借給張家的銀子也有了著落,這是喬桑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她倒不是心善,是因為真的看中小雨這孩子,聰明伶俐,又是女孩子,要是能待在她的身邊打下手,將來肯定有一番作為,也不至於像她娘一樣,被渣男欺負,就那麽走了。


    「喬姑娘,你是大善人,不管他們倆娃選擇哪一種,我都替張家謝謝你,謝謝你的大恩大德,謝謝。」他拱手鞠躬,臉上帶著真誠而又佩服的神情。


    「大善人談不上,再說了,倆個孩子也不一定會接受我的提議。」


    雖然她說的兩種方法,對他們來說,都是極好的機會,可人家到底願不願意,還是未知數。


    小雨這人,別看她身高隻到喬桑的胸口,卻是個有主意的小女孩。


    小飛年紀小,有些理不清他們的意思,唯一能聽懂的,就是要離開家。


    「姐姐,我不要離開我們的家!」


    稚幼的童聲,有些尖銳,卻能穿透人的內心。


    喬桑鼻子有些發酸。


    她前世就是一個沒有家的人,四處飄零,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沒有,一樁任務完結,有時候連休息時間也沒有,組織又會繼續安排下一個任務。


    不停的變換身份,變換姓名,變換樣貌,甚至,變換性別。


    「小飛乖,我們不離開!不離開!」小小的人兒,將弟弟抱進懷裏,給他最誠摯的安慰。


    喬桑莫名的就想到了自己和喬木。


    那時候,他們也是這般,緊緊相擁,彼此溫暖。


    「小雨,隻要你們兩姐弟在一起,無論走到哪裏,哪裏就是你們的家。」


    張魁肯定會被殺頭,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小雨抬起眼眸,似懂非懂的看向喬桑,那明亮的大眼睛,給了她無限憧憬的希望。


    她以前的眼睛,也是這般,陽光又明亮,可是,自從爹出事之後,她便感覺整個世界都崩塌了,陰霾籠罩著他們家,娘、爺爺、奶奶,他們的眼睛都是昏暗的,沒有光彩,像是丟了魂一般,經常躲在他們認為自己和弟弟看不見的角落,偷偷抹淚。


    「好,我和弟弟跟著你走,以後,我們認你做主子。」


    她心裏,一直以為,她替他們還債,是想要買下他們姐弟。


    雖然她的內心不認同被賣身為奴,但是,她別無選擇。


    第二種選擇固然可行,但是相對於第一種,卻沒有保障。


    她和弟弟去上學,半工半讀,出了他們的吃穿,能賺多少銀子?


    少了,那些要債的人能放過他們?


    等他們那天從學堂放學回到十裏坡,家裏的房子不但被人賣了,他們兩人,也會被人悄悄的賣了。


    因為,他們是十裏坡的人,並不是這位姐姐的人,欠他們銀子,即便是官府問起,他們也會說有權利把自己和弟弟拿去抵債。


    十歲的年紀,本該花兒一樣,無憂無慮,以前,也確實是這般,可現在,不同了,她似乎一夜成熟,像個小大人一般,看透了人心。


    這位漂亮的姐姐,叫喬桑,她聽娘不止一次的提起過。


    比起娘,她更漂亮,更能幹,也更聰慧。


    但她卻沒有遭受娘所遭遇的事情。


    她打心眼裏,佩服這樣的人,在家裏遭遇這樣的滅頂之災之後,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強大起來,保護自己唯一的家人。


    弟弟,現在便是她唯一的親人,唯一活下去的信念。


    她會選擇第一種,倒是在喬桑的意料之內。


    這個時候,十裏坡其實是她的一個傷心地,盡管這裏的村民還算不錯,但是,他們的漠視,誰說不是導致這一切的起因呢?


    窮,加上村規不嚴,便出王老二這樣的敗類。


    也正是因為窮,唐氏才會不顧一切的想要去鎮上做生意賺錢,哪成想,在這個勢力的朝代,光天化日之下,就有人敢明目張膽的做出強搶民女的事情來。


    「好!」


    喬桑應了一聲,對裏正說了幾句,然後囑咐,「你和你弟弟今兒先把你娘、爺爺奶奶送上山,明兒,我來接你!」


    「好!」


    兩人站在院門口,目送喬桑和白墨辰等人離開。


    太陽的餘暉早已經不見,最多一刻鍾,就要天黑了。


    裏正帶人親自將王老二押到村口,看著他們趕著馬車揚長而去,這才轉身回張家,主持剩下的喪葬儀式。


    王老二被綁著,坐在馬車外麵趕車的中間位置,被小翠看著。


    「小花花,等會兒,能先去一個地方嗎?」


    雖然天黑了,可隻要回到鎮上,應該沒什麽吧。


    白墨辰點頭,「當然可以!」


    「你都沒問我地方呢,就同意了?」這人,就不怕自己把他弄去賣了?


    白墨辰挑眉,微微發笑,「你自己都不知道地方,我問你你說的出來?」


    「……」


    「你是想讓喬老二帶我們去唐氏去的宅子,對嗎?」


    喬桑立刻笑著豎起了大拇指,「聰明!」


    不虧是白墨辰,這腦袋,這心思,都快趕上自己肚子裏的蛔蟲了。


    「你也不笨!」


    白墨辰回了一句,就閉了嘴,閉著眼睛養神。


    現在外麵的天,已經完全黑了,張家死的三口人,估計出殯了吧。


    馬車裏麵,有一張小方桌,正好放在兩人中間.


    不用的時候,收起來放在底部的儲物倉,要用的時候,拿出來,可以下棋,品茶,還可以寫字和靠著,舒適的很。


    不喜歡黑暗的喬桑,點燃了油燈,放在小方桌上,隨著馬車的顛簸,灰黃的光亮左右搖晃。


    喬桑的腦中,總是迴蕩著小雨保護小飛的場景,看見他們,她突然好想好想喬木。


    他今年已經八歲了,是個小男子漢,不但個子長高了,思想也越來越成熟,而且,似乎都不怎麽依賴她了。


    就像白墨辰說的,這是好事,這說明他長大了,懂事了,她應該為他感到高興。


    可是,她這心裏,難受啊,就像自己的孩子離開了自己一般。


    短短一年的時間不到,她不但母性思想泛濫,同情心泛濫,連悲秋感傷的情緒,也泛濫成災。


    這還是她嗎?


    她的心,變得太柔軟不說,還總是患得患失。


    依她看,就是閑的,沒有壓力所致,前世自己,每次任務,緊張的不得了,白天小心翼翼,晚上累的沾床就睡,何時有這麽多的時間胡思亂想啊。


    這般一想,喬桑突然想要唱歌,唱一首自己前世每次放鬆警惕就會給自己施壓的歌。


    酒幹倘賣無……多麽熟悉的聲音,陪我多少年風和雨,從來不需要想起,永遠也不會忘記,沒有天哪有地,沒有地哪有家,沒有家哪有你,沒有你哪有我,假如……讓我再和你一起唱,酒幹倘賣無,酒幹倘賣無,酒幹倘賣無,酒幹倘賣無……


    好聽的旋律,在星星照耀的夜空下響起,清脆明亮,動人心弦。


    白墨辰聽的入了神。


    「桑兒,這歌叫什麽名字?」他好奇的問道。


    難道,這也是她在哪個陌生的地方學的嗎?


    喬桑回神,臉上掛著笑,「就叫酒幹倘賣無,怎麽樣,好聽嗎?」


    她前世最喜歡聽的歌曲之一。


    十二歲便被選進了組織,逃離了哪個寂寞而又沒有人情味的地方,之後便是一直訓練,一直訓練。


    盡管童年的時光,生活對她很殘忍,但是,正是因為太殘忍,所以,在後來跟著組織之後,她才會那麽拚命的想要回報組織。


    也許是人的精力有限吧,當她實在厭倦了那種生活之後,便沒了動力,唱再多的酒幹倘賣無也無濟於事,所以,這才申請了離職。


    好在,組織是真的很理解她,不但重新恢復了她的身份,還讓她去讀大學,有了新的生活。


    她狠厲,永遠隻是對敵人,而對組織,她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回報。


    他們的組織,是一支充滿正義的組織,可惜,她沒能融入他們,而是成了最前線的臥底,每日隻能紮堆於壞人之中,與他們周旋,過的心驚膽戰。


    「好聽!沒想到桑兒唱歌也這般有天賦。」


    其實,之前自己也聽過,特別是有一次,自己以莫寒的身份跟她在一起,她唱的那首學貓叫,嬌滴的聲音讓他著迷。


    那個樣子的她,溫柔的像是城裏的白月光,柔情似水。


    現在的她,又給人一種鋼鐵般的堅硬,帶著江湖兒女才有的俠骨柔腸。


    白墨辰看不懂她,並且越來越看不懂。


    以前的她,頗為沒心沒肺,勇猛狠厲,現在的她大義淩然,這似乎才是她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本性。


    他真的很想知道,到底她在哪個陌生的地方經歷了什麽,才會造就她這樣的性格?


    這般想著,他突然對晚上兩人單獨相處,十分的期待。


    這是第一次,不是想要吃肉期待晚上,而是想要更多的了解她。


    十裏坡本來離鎮上就不遠,因為是趕夜路,馬車稍微緩慢,所以到了鎮上,也才現代的八點左右。


    進了城,喬桑撈起車簾,直接把王老二拖了進來。


    「說吧,前些天跟蹤唐氏來鎮上,她去了哪裏?」


    喬桑坐在馬車正上方,昏黃的油燈打在她冷若冰霜的臉上,把她白皙的臉襯托的像是白無常,一雙犀利的眸子,更像是殺威棒,讓跪在馬車內的喬老二嚇得直哆嗦。


    「我……我不記得了!」


    他此時,已經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


    這兩人,來村裏,其實並非是為了張家的事情,而是打聽關於張魁在獄中殺人消息,想來,張魁所殺之人,定是有什麽秘密。


    喬桑見他嘴硬,麵上冷笑,「不記得了,百裏鎮你熟悉的很,怎麽可能不記得,你騙三歲小孩子啊?」


    以為他們幫了張家,真是大善人,不會對他怎麽著?


    白墨辰喝了一口涼茶,繼續閉目養神,。


    他現在的身份,還不宜太過鋒芒畢露,畢竟,這案子,牽扯到杜老闆,他可是當今皇上最直接的下屬。


    要說,他還奇怪,為何國庫明明空虛,他哪裏來那麽多的銀子供養邊境的軍隊,沒想到,他在下麵竟然還有生意上的爪牙。


    他敢肯定,除了青城,其他地方,肯定有許多像杜老闆這樣的商人,為他做事,為他聚財。


    隻是,這手段嘛,恐怕就大不相同了。


    「喬姑娘,我是真的忘了,隻記得是一個巷子,具體是哪家,真的不記得了。」他繼續扯謊。


    記憶是他自個兒的,難道她還能打開分辨一下他說的是真是假嗎?


    「那一條巷子,帶我們去挨家挨戶的找!」


    她就不信,小小的百裏鎮找一戶人家還不容易。


    「這……天都黑了,打擾人家不好吧,況且,黑燈瞎火的,我也看不清到底是哪家啊。」


    那是把那人供出來,說不定,他會被殺人滅口啊。


    這可不行,他還想著見了亭長,為自己爭取一番呢。


    他才四十多歲,還沒娶媳婦,香火也沒有一個,怎麽能死呢?


    喬桑聞言,突然從身上掏出一把小刀來,放在手裏把玩。


    那明晃晃的刀片,折射出亮人的光亮。


    「既然看不清,那你這雙眼睛,便沒了作用,我就先替唐氏挖了你這雙愛偷窺人家的眼珠子吧!」


    她說的雲淡風輕,給人一種開玩笑的感覺。


    然而,王老二卻知道,她說的是認真的,要是他不說,她一定會挖了他的雙眼。


    「不要,喬姑娘,我說,我說還不成嘛,求求你,不要挖我的眼睛啊!」他明顯帶著哭腔的求饒聲,在馬車裏麵響起。


    外麵坐著的小翠,微微一笑,這新女主子,還真有兩下子。


    「說吧!」喬桑收起匕首,慢悠悠的詢問。


    馬車進了城,還沒個具體的方向,隻能到處溜達。


    王老二狡猾的眸光一閃,道,「喬姑娘,讓我帶你們去也可以,但是,你們必須要答應我一件事,在亭長的麵前,要替我求情,免我死罪。」


    喬桑被他獅子大張口的話弄得噗嗤一笑。


    真不知道該說這王老二精明還是愚蠢。


    「你覺得我會答應嗎?」她開口反問。


    「你們來十裏坡的目的,可不就是想要知道張魁在牢中殺人是不是受人所託嗎?如果我能說出找唐氏的那個人的下落,豈不是就告訴你們,確實有這麽個人?」


    「你很聰明。」喬桑笑著誇了他一口。


    想王老二這樣的老光棍老滑頭,沒點聰明頭,也不可能做出這麽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來。


    喬老二被誇,扯起嘴角得意的露出一抹訕笑,那嘴臉,難看極了。


    幸好馬車內的油燈忽明忽暗,不然,喬桑想她在亭長夫人哪裏吃的好吃的,可能會吐的一幹二淨。


    「喬姑娘,我知道你本事大,你在桑樹村的威名,我們整個百裏鎮的人,幾乎都知道,但是,如果你不答應我這個要求,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說出威脅唐氏的那個人的下落。」


    這個女人越是表現的冷淡,說明她越重視。


    王老二心中這般想著。


    「好,我答應你,等會兒見到亭長的時候,我會替你求情。」


    王老二是個人精,讓喬桑想要鑽空子都沒法。


    「光是求情可不行,你還要讓亭長大人免我死罪!」


    三條人命,他知道,按照律法,肯定是死罪。


    他現在還不想死,所以,得保住這兩位的大腿才行。


    現在,他抓住了他們的軟肋,他相信,不管他提什麽樣的條件,他們都會答應。


    喬老二有些得意,目光不敢看喬桑旁邊的冷漠男子,隻能看向喬桑。


    接觸到他得意的眸子,喬桑嫌惡的別開臉,目光觸及白墨辰像是睡著了般的容顏,噁心的感覺,總算消失了。


    還是她家小花花養眼,多看幾眼心情都好多了。


    馬車內就這麽大點空間,加上她又坐在馬車正前方,所以,沒有頸椎病的她還真沒習慣一直扭著頭。


    「好,我答應你的要求,跟亭長求情,免你死罪。」她很是鄭重的答應下來。


    「你是大名人,脫變成功的白天鵝,敢作敢為的女強人,我相信你應下的話,絕不會食言。」


    他誇讚著喬桑,實則在給她帶高帽子,這點喬桑還看不出來?


    「放心,我喬桑說過的話,就像放過的屁,不可能收回來,說吧,別耽誤大家的時間。」


    這話糙的,太粗俗了,白墨辰微微閉上的眼睛上方,眉頭微皺,嘴角勾起,似乎有些不滿。


    ……


    車夫很準確的便找到王老二口中的宅子,喬桑吩咐一聲,小翠便上去敲門。


    「夫人,敲了許久大門,沒人應。」


    喬桑瞪了王老二一眼,隨即道,「你想辦法翻牆進去看看!」


    「是!」


    喬桑看見她繞道大門緊閉的後麵,身手敏捷的翻牆而入,麵上並沒有露出太多的驚詫。


    其實,她早就看出來了,不單是小翠的身手了得,他們府裏很多下人的身手都不錯。


    練武之人,有一個重要的特點,那便是腳步輕盈,走路帶風,吐氣輕鬆。


    之前自己身子笨重,一步一頓,走久了往往會氣喘籲籲。


    而他們,身上並沒有普通人才有的笨重,而且,這麽熱的天,在他們的身上幾乎看不到汗珠。


    這些無疑可以說明,他們定都是習武之人。


    白墨辰這個混蛋,居然又騙自己,還說什麽不認識,新買來的,扯淡,看她晚上回去怎麽收拾這個不老實的傢夥。


    一會兒功夫,小翠便飛身出來,她自以為離得遠,加上天黑,肯定沒人瞧見她是用輕功飛過去,殊不知,這一切,都被喬桑看在眼裏。


    「主子,裏麵一個人都沒有!」她搜遍了整個宅子,沒瞧見老鼠,倒是碰到不少的老鼠。


    「我查看了廚房,宅子的主人應該走的很匆忙,什麽東西都沒來得及收撿,看廚房剩菜的腐爛程度,走了大概有三四天的樣子。」


    喬桑半眯著眼睛,朝宅子的大門口看去,沒有牌匾,沒有對聯,更沒有石獅子,看來,這應該不是主人家居住,而是租給了某人。


    「王老二,你確定唐氏那天去的就是這家?」她還是再問一遍,免得真被某些人個耍了。


    王老二跪在空無一人的巷子裏,猛地點頭,「當然,我不會記錯,就是這條巷子的最後一家,我當時就躲在這座宅子的對麵花叢裏,我還在想,為何這邊的宅子收拾的這般好,鳥語花香,而對麵的,什麽都沒有,連塊牌匾都沒有。」


    喬桑瞭然的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小翠,上車,去衙門。」


    到了衙門,喬桑和曲哲大概說了下事情的經過,便把王老二交給他看押,自己則領著白墨辰回了他們的墨府。


    兩人一會去,管家便讓人端來了盆子淨手,然後擺上飯菜。


    喬桑中午在衙門吃的,和外人在一起,她吃的極為細緻,隻吃了個七分飽,之後,又是一番折騰,此刻,早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看見滿桌子的美食,顧不得形象,狼吞虎咽起來。


    白墨辰見狀,眉頭再次皺起,「你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雖然飯廳隻有他們兩人,自己也不嫌棄她這個樣子,可吃快了,對胃不好,而且,飯菜還這般燙嘴,他真怕她一不小心燙著。


    喬桑塞了一大筷子涼拌粉絲在嘴裏,抬起頭委屈的眨吧眨吧眼,「我餓!」


    白墨辰受不了她這樣的眼神,看著她滑稽的小模樣,麵上露出寵溺的一笑,「好,你吃!


    說完,還好心的替她挑菜。


    他在想,他一定是上輩子欠喬桑的,所以,這輩子,才會被她吃的死死的,什麽都遷就她。


    「你也吃!」喬桑含糊不清的回了一句。


    現在都已經快九點左右了,從午時吃飯到現在,已經過了差不多一天一半的時間,她能不餓嗎?


    「好!」


    有下人在,吃飯洗漱直到上床睡覺,也並不晚。


    天氣這麽熱,不洗澡肯定是不行的。


    等喬桑泡完澡,渾身清爽的來到房間,白墨辰已經斜躺在床榻上看書了,見她進來,忙把書塞進了枕頭下。


    喬桑慢慢的走近他,笑的賊兮兮的,「看什麽書呢?」


    還藏起來,定是見不得人。


    因為是新購的宅院,而且裏麵什麽都有,白墨辰暫時都沒有全部更換,不過,他和喬桑房間裏麵的東西,卻是一早就被他定製了,是讓下屬在青城定做的,全是上好的紅木,做好後,晾曬了一個月,去了味兒,這才送過來。


    桌子,床,屏風,浴桶,窗簾,被褥……凡是別人用過的東西,有潔癖的他,統統換了。


    紅燭搖弋,配上大紅色的被褥,喬桑總有種進了婚房的感覺。


    而且,她總覺得白墨辰是故意的,故意把房間布置的這麽喜慶,為的就是讓自己覺得他們兩人是在新婚期,好滿足他吃肉。


    用心險惡的流氓。


    想到昨晚上兩人的瘋狂,喬桑圓臉一紅,把她沐浴過後嬌柔粉嫩的皮膚襯托的更加的迷人。


    「沒看什麽,你洗好了?」


    白墨辰眼珠子都不會轉了,盯著她好看的麵容,心裏想的,都是如何將她撲倒,還有馬長慶給自己的書中那些美好的姿勢。


    自己專門給她買的睡衣,看來還不錯。


    雖然沒有她自己設計的那麽暴露,但是這樣看著才像正常人嘛。


    喬桑已經來到床邊,站著居高臨下的望著他,攤出手,「給我瞧瞧。」


    如果真的是一般的書籍,他會藏的這麽快,還不給自己看?


    「娘子,天色已晚,要看,明兒為夫拿給你看!」白墨辰絲毫不動,繼續手撐著腦袋,斜靠在床榻上。


    喬桑怎會不知道他的小九九,等明兒,早就被他掉包了。


    眼疾手快的她,沒給白墨辰反應的機會,便撲了上去,壓在白墨辰的身上,直接探手把枕頭下的書籍給摸了出來,然後迅速的撤離。


    白墨辰想要阻止,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已經晚了一步,因為書,已經被幾步之遙的喬桑看見了。


    隻瞄了一眼陳舊的封麵,喬桑便知道,這並不是什麽好書,而是小黃書。


    以前,聽穿越女說收集小黃書看,以為是假的,沒想到,在這思想封建落後的古代,還真的有小黃書的存在。


    她好奇的放開泛黃的紙張,上麵豁然畫著一男一女,看一眼,喬桑就知道這是愛愛的姿勢,貌似,她和白墨辰還做過。


    「乖桑兒,別看,趕緊把書還我。」


    他還沒研究完呢,也捨不得丟掉,卻也不想被小丫頭看見。


    馬長慶說了,千萬不能被女人發現,不然,這會影響他在心愛女人麵前的形象。


    喬桑嘻嘻一笑,目光從小黃書上抽回,朝已經坐起身的白墨辰看去,「哪來的?」


    她不生氣反而笑的表情,讓白墨辰摸不著頭腦,委屈的看著她,「桑兒,我錯了,我以後不看了,給我,我把它燒了。」


    這種東西,她一個女孩子,怎麽能看呢?


    太汙了,上麵還有別的男子的裸體,他的娘子,怎麽能看別的男子呢?


    喬桑不依不饒,拿著書,翻看著繼續問道,「誰給你的?」


    「別問了,咱們燒了,乖!」說完,他高大的身子站起來,朝喬桑走去。


    小丫頭,竟然還看,難道書中的人兒,比他這個活生生的男人還要好看?


    他吃醋般的想著,抬手就要去奪喬桑手裏的小黃書。


    「不準搶!」這麽寶貝的東西,要是搶壞了,豈不是很可惜。


    白墨辰便真的站在原地不動了,如墨的青絲披散在身後,綢緞做的絲質睡衣,因為他的動作,稍微的滑落,露出他精緻好看的鎖骨。


    喬桑捏著鼻子,被他這幅香艷的外形給迷住了。


    美男在懷,要不是怕身體吃不消,她一定夜夜笙歌,享受壓榨美男的樂趣。


    「是不是馬長慶給你的?」喬桑一邊翻看,欣賞著裏麵的場景,還不忘揶揄的朝白墨辰看了一眼。


    被猜中,白墨辰訕訕的摸了摸鼻子。


    「我猜中了吧,這個馬長慶,以後你離他遠點,免得被他帶壞了。」喬桑義正言辭的說著這個問題。


    之間,她覺得白墨辰對男女之事很遲鈍,後來才發現這就是一匹披著羊皮的狼,學起來,比她這個現代人都還要快。


    白墨辰黑臉,什麽叫他學壞了?


    難道她不喜歡自己壞壞的樣子?


    「桑兒,為夫倒是覺得,你可比為夫壞多了!」他要是不學習,不但生活上被她吃的死死的,就是身體上,也會被她吃的連骨頭渣都不剩。


    「我壞是天生的,你壞是後天的。」


    這兩者的區別可大了。


    喬桑說話間,揚眉翹眉,眼睛卻一直盯著小黃書看,看的很快,因為,她翻書的嘩嘩聲幾乎壓住了她說話的聲音,要不是白墨辰聽力很好,說不定還真的聽不見。


    「桑兒的意思是,你是天生的壞女人?」白墨辰越聽越糊塗。


    喬桑猛地合上書,終於看完了,精髓呢,也都差不多理解了,這點姿勢,她一個現代人,看一眼便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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