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泱生辰這日的傍晚,樊帝按照約定,派人到福熙宮接衛泱。


    衛泱很不情願的別過徐紫川和衛霄,在梁來喜殷勤的接引下,登上了攆轎。


    衛泱沒想到樊帝會將宴席擺在永春宮。


    既然宴席擺在永春宮,想必今夜翟清一定會作陪在旁。


    衛泱原本以為今夜隻有她和樊帝兩人單獨享用這頓宴席,如今加上一個翟清,這與衛泱來說那真是極好的安排。


    可知她有多不願與樊帝單獨相處,更難想像她與樊帝單獨吃飯,將會是多麽令人覺得尷尬難受的場麵。


    能有翟清作陪,衛泱瞬間覺得身上輕鬆了不少。


    在梁來喜的接引下,衛泱來到了翟清的住處夢寧閣。


    一進入閣中,就見樊帝正與翟清說笑。


    樊帝今日一身極家常的打扮,比一身龍袍加身要少了幾分戾氣。


    樊帝望著她,麵帶笑意,給人很親切的感覺。


    衛泱忽然覺得,今夜的樊帝看起來並不那麽讓人覺得討厭。


    但她心裏還是很討厭樊帝。


    衛泱循著規矩,沖樊帝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並道了聲「萬安」。


    樊帝沖衛泱招手,示意衛泱過去坐,「今日是泱兒的生辰,壽星公最大,你便不要拘禮了。」


    衛泱沒言語,便依著樊帝的意思入了席。


    對麵席上的翟清起身沖衛泱一禮,一併說了幾句應景的吉祥話。


    衛泱則態度不冷不熱的對翟清道了一聲謝。


    「朕正跟翟清說呢,說翟清這手恢復的很好,再要不了太久,應該就能恢復如初了。這都多虧了泱兒。」樊帝對衛泱說。


    「翟清的手本就是因我而傷,我自然應該想法子將他的手醫好。」


    樊帝點頭,「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往後切勿再做那種衝動任性之事了。」


    知錯能改?衛泱微微挑眉,「女兒並不認為自己當日的所作所為有何不對,女兒並不覺得自己有錯。女兒反倒想請母皇日後做事之前三思而後行,不要逼著女兒做出衝動任性之事。」


    聽了衛泱的話,樊帝眸色微沉,對衛泱與她說話的態度很不滿。


    這世上也就隻有衛泱敢用這種態度與她頂嘴了。


    樊帝有些惱怒,但想著今日是衛泱的生辰,想著她今日在此設宴,就是想要哄衛泱高興,想與衛泱修好。


    於是,樊帝便強壓下心頭的火氣,好聲問衛泱:「時辰不早,泱兒餓了吧?」


    衛泱想著早些吃完這餐飯,她便能早些回去,於是便點了點頭。


    「母皇特意命膳房準備了你平日裏最愛吃的菜,泱兒一定多吃點兒。」樊帝說著,便與侍候在旁的梁來喜打了個眼色。


    梁來喜會意,立馬命宮人上菜。


    梁來喜一聲令下,捧著精緻碗碟的宮人就魚貫而入。


    不多時,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就擺上了桌。


    衛泱望著桌上那些她平日裏真的很愛吃的菜,卻提不起胃口來。


    甚至看著看著就走神了。


    還是樊帝開口說話以後,衛泱才回過神來。


    因為走神,衛泱也沒聽清樊帝之前究竟說了什麽,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樊帝正對著她手舉酒杯,明顯是要與她對飲。


    衛泱見狀,也跟著端起了桌上的酒杯。


    「長興侯,你也端起酒杯,咱們三人共飲一杯。」樊帝對翟清說。


    衛泱聞言,微微一怔,「長興侯?」


    樊帝說:「朕已經決定晉長興伯為長興侯。」


    翟清才得封長興伯不足半年,樊帝又要晉封他為長興侯?


    衛泱通讀大夏國史,她可以肯定,在大夏過往千餘年的歷史中,從沒有哪位勛貴在得封爵位還不到半年,就再次得到晉封的先例。


    樊帝才封翟清為長興伯還不到半年,又要晉翟清為長興侯,這不僅是前無古人,還與大夏的禮法與傳統不符。


    在大夏,但凡能得授爵位的人,除了皇親國戚以外,必定要是為大夏的繁榮昌盛立下不朽功績的人。


    翟清隻是樊帝的男寵,樊帝之前封翟清為長興伯已經夠亂來了。


    眼下,樊帝又要晉翟清為長興侯,這豈能服眾?


    可轉念一想,樊帝這個人不是一向都很喜歡亂來。


    並且,樊帝此人也從來都不在乎眾意。


    究竟能不能服眾,根本就不是樊帝行事的準則。


    衛泱雖然不贊成樊帝晉封翟清為長興侯這件事,但她心裏清楚,就算她反對這件事,樊帝也不會收回成命。


    衛泱懶得與樊帝為這種事起爭執,隻口氣淡淡的與翟清道了聲恭喜。


    對於衛泱的反應,樊帝很是滿意。


    而得到恭喜的翟清卻並不覺得欣喜,他聽的出,衛泱這句恭喜中帶著深深的不滿與嘲諷。


    其實,翟清本身根本就不稀罕做這個侯爺。


    在他看來,長興伯和長興侯其實根本就沒什麽差別。


    即便樊帝封他為長興公,甚至長興王,他也並不覺得歡喜。


    因為翟清心裏很清楚,就算他身上沒有爵位,這天底下也沒有幾個人敢對他不敬。


    看著衛泱眼中一閃即隱的怒意,翟清心裏有些亂。


    如今的他無所畏懼,他甚至連死都不怕。


    他卻唯獨害怕衛泱不痛快。


    顯然,衛泱此刻有些不痛快,而惹衛泱不痛快的人竟然是他。


    這讓他覺得越發鬱悶。


    樊帝舉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翟清也在樊帝之後,將杯中酒飲盡。


    這酒本該是甘甜中帶著一絲辛辣,但翟清卻意外的在這酒中品出了苦味。


    這並不是因為酒中真的帶苦味,而是因為他自己心裏苦。


    樊帝和翟清手中的酒杯都已經空了,可衛泱卻依舊擎著那杯酒沒往自己的嘴裏送。


    她盯著杯中的酒,有些出神。


    「泱兒,你怎麽不喝?」樊帝問。


    衛泱答:「女兒在想,這酒與中秋母皇賞我喝的那杯酒是不是一種酒。」


    樊帝聞言,顯得有些尷尬,「這酒是桂酒,是桂花盛放時,翟清親手釀的。」


    衛泱有些意外,問翟清,「你會釀酒?」


    「回公主,釀造桂花酒是很簡單的事。」


    「這世上哪有真正簡單的事。要知道,釀酒可是門手藝,是可用來謀生的手藝。」衛泱一臉認真的對翟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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