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泱很懶,她雖然很聰明也很伶俐,但若無必要,她真的很懶的去琢磨事情,尤其是複雜的事。


    但眼前的事,不僅關係到徐紫川的夙願可否得償,甚至關係到他們這一群人的生死存亡,她怎麽敢再犯懶。


    她不止不敢犯懶,還要拿出自己全部的智慧與耐心,分析目前的局勢,推演來日局勢的發展,整理她如今手中握有的全部籌碼,並推算她最終會從這些籌碼中得到多大的利益。


    這是一項極考驗腦力和耐心的工作。


    衛泱對自己的頭腦頗為自信,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將一切都梳理清晰。


    至於因為勞累而產生的焦躁情緒,隻要看一眼身旁的徐紫川,她就能迅速冷靜下來。


    衛泱斜依在軟榻上的迎枕上,時而盯著一點出神,時而閉目沉思,漸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徐紫川在一旁默默的望著衛泱,眼中充滿了憐惜。


    他一邊望著衛泱,一邊凝神靜氣的思考著。


    他與衛泱在思考著同一些事,他這並不是再做無用功。


    他隻是想與衛泱保持步調一致,甚至比衛泱走的更快更前。


    如此,當衛泱在路上遇到困惑不解之處,他便能及時的替衛泱答疑解惑。


    時近正午,當福來提著食盒出現在她麵前以後,衛泱才猛然想起,她昨兒曾許諾霄兒,今日也會與徐紫川一道去頤安宮陪他用午膳。


    而昨日因臨時有事沒能去成的衛漓,今日也會過去。


    答應霄兒的事,她自然要說到做到。


    在簡單的收拾整理了一下之後,衛泱便與徐紫川一道向頤安宮趕去。


    兩人到時,衛漓已經先他倆到了。


    衛漓與衛霄叔侄倆湊在一起親熱的很,三人行,就必有一個人會被冷落,翟清無疑就是那個被冷落的人。


    而翟清卻不氣不惱也不急,獨自坐在外室,很認真的在擦琴。


    在衛泱的印象中,翟清是個驕傲,或者說放肆到極點的人。


    與人相爭,翟清從不會退讓。


    即便是在麵對她的時候,翟清也從不卑躬屈膝。


    四年前,翟清與衛瀾在長街上狹路相逢,就因為衛瀾沒有給他讓路,翟清就鼓動太後將衛瀾發配去同州修邊牆,若不是衛渲忽然駕崩,衛瀾眼下隻怕還在冒著大風狂沙盯著人搬石頭呢。


    衛泱有些不太明白,翟清今日為何會如此給衛漓麵子,竟然沒有與衛漓相爭。


    麵對翟清這一臉好脾氣的樣子,衛泱著實有些不習慣。


    不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嗎?一向囂張跋扈的人,怎麽就能忽然變的如此低調?


    難道翟清這是在向她表決心,表達自己願意追隨她,為她所用的決心?


    說老實話,衛泱也不確定她來日究竟能不能用上翟清。


    但與其跟翟清做一見麵就劍拔弩張的仇人,她倒是願意一直與翟清保持和睦共處的關係。


    她不覺得與翟清交好是多個朋友,但至少會少一個敵人,這就很不錯。


    「你若覺得留在這兒不自在,可以先到太後那邊去。」衛泱好心與翟清說。


    衛泱知道,衛漓很不待見翟清,而翟清心裏也必定一樣不待見衛漓。


    在衛漓與翟清之間,衛泱自然選擇自己的弟弟。


    她不能請衛漓走,那便隻能請翟清出去暫避。


    翟清聽了衛泱的話,一臉從容的回答說:「我並沒有覺得不自在,隻要長公主不覺得不自在就好。」


    無論翟琴心裏究竟自不自在,但他說他並不覺得不自在。


    那衛泱就隻好以他說的話為準。


    「那你就在這兒慢慢擦琴吧。」衛泱說完這句,便沒再與翟清多說什麽,轉身隨徐紫川一道向內室走去。


    翟清方才對衛泱說了謊,其實他此刻真的覺得渾身上下都很不自在。


    太後都不會給他臉色瞧,衛漓一賤婢生的賤種竟然敢給他臉色瞧?


    若不是看在衛泱的麵子上,他絕對會讓太後出麵,將衛漓發配到比同州更遠更苦的地方,讓衛漓這輩子都無法再得享京都城的繁華。


    他之所以容忍衛漓,全部都是因為衛泱。


    因他知道,一旦他與衛漓交惡,衛泱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站在衛漓那邊。


    他與衛泱才建立起來的那一點點微薄的信任,便會瞬間土崩瓦解。


    他便會失去一切與衛泱再來往的理由。


    從今往後,他就再也無法或刻意或自然的出現在衛泱麵前。


    他不要這樣!所以他忍。


    「皇姐和姐夫可叫弟弟和霄兒好等。」衛漓既親熱又恭敬的與衛泱和徐紫川行禮問安。


    衛泱望著衛漓和衛霄一臉歉意的說:「叫皇弟和霄兒久等。因為有些事耽擱了,所以來的有些晚,你們兩個應該都餓了吧。」


    「餓倒是不餓,就是霄兒想極了皇姐和姐夫,想能早些見到皇姐和姐夫。」衛漓應道。


    衛泱聞言,立刻在軟榻上坐下,將衛霄攬進懷中,「今日姑母一定多陪霄兒一會兒。」


    衛霄極懂事,得了這話連忙乖巧應道:「侄兒知道姑母事忙,姑母不必在意侄兒,隻管忙您的事就好。」


    衛泱低頭,在衛霄的額頭上親了親,「姑母再忙,陪霄兒說話的工夫還是有的。」


    「姑母真好。」衛霄說著,撒嬌似的往衛泱懷裏湊了湊。


    衛泱莞爾,正預備問問在她進來之前,衛漓和衛霄叔侄倆在說什麽,還說的挺高興的,卻見衛漓正向外室張望。


    「怎麽了?」衛泱問衛漓。


    衛漓收回目光,一臉警惕的與衛泱說:「那個人怎麽如此不識趣,一直賴在這兒陰魂不散。」


    「漓皇弟不必對他那麽大的敵意。那個人終究是與紫川一道救了霄兒的性命,也算是霄兒的半個恩人。這陣子他又一直留在霄兒身邊照看霄兒,無微不至,任勞任怨,我心裏是很感激他的。而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如今也算是咱們這一邊的人。」


    衛泱說的前兩點衛漓都知道,也認同。


    但衛泱說的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著實把衛漓給驚著了。


    在緩神了片刻之後,衛漓仍是一臉的難以置信,「皇姐說那個人是咱們這一邊的人?皇姐竟然相信他會站在咱們這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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