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巡是第一個將被抹殺掉的成王黨羽。


    既然有第一個,那接下來就會有第二個和第三個。


    衛泱特地親自前往安國公府一趟,就是想當麵與寧琛商議接下來的行動。


    這兩日,衛泱惡補了好些前朝政事。


    但當她與寧琛討論起這些事的時候,依舊有些跟不上寧琛的節奏。


    寧琛在朝二十餘年,對政事十分了解並不稀奇。


    讓衛泱真正覺得意外的事,寧棠不但能跟上寧琛的節奏,甚至在對某些事的看法上,還能與寧琛爭辯幾句。


    衛泱知道,寧棠與她一樣,都很不喜歡複雜麻煩的事。


    衛泱還記得,寧棠曾不止一次的與她說過,說自己才不想入朝為官,隻想當個閑雲野鶴,自由自在。


    而就是當年那個以成為閑雲野鶴為目標的少年,如今卻能就政事與自己為官已有二十多載的父親侃侃而談。


    衛泱不知該欣慰,還是該覺得難過。


    終究沒有幾個人能完全如自己期待中的那樣活著,衛泱難過,難過寧棠無法成為自己想成為的閑雲野鶴。


    但同時衛泱也很欣慰,欣慰寧棠的優秀,欣慰寧棠不負韶華,在分別的這三年間,以驚人的速度成長起來。


    如今的寧棠盡管還是一副少年模樣,卻已然成長為可以獨當一麵的大人了。


    看著眼前意氣風發的寧棠,衛泱很欣慰,但欣慰之餘,她的心情又稍稍有些低落。


    比起寧棠,這三年多來,她似乎並沒有什麽長進。


    但轉念一想,她這三年在江州並非無所事事,她也有在努力。


    她努力增進自己的醫術,憑醫術治好了許多人,這便是收穫。


    在其位,而謀其事。


    衛泱想,在江州那三年她是女郎中,她把女郎中這個角色扮演的很好。


    而眼下回到皇宮的她是當朝的靈樞長公主,那麽她便要盡所能將長公主的這個角色演好。


    她一定要更加勤勉的學習政事,爭取下回再與她姨丈和寧棠坐在一起談論這些的時候,能更加輕鬆自如。


    ……


    三人這一聊就是將近一個時辰,寧琛不累,寧棠也還好,衛泱卻是累壞了。


    寧琛體貼,見衛泱原本紅潤的小臉變的有些疲憊蒼白,他立馬終止了談話,「咱們歇會兒再接著商議。」


    「不必休息,姨丈,咱們接著商議就是。」衛泱說。


    「莫要逞強。」寧琛溫聲道。


    寧棠得了這話,便起身抻了個懶腰,「坐了半天,身子僵麻僵麻的。小泱,要不咱倆出去走走轉轉?」


    衛泱聞言,望了寧琛一眼,見她姨丈點頭,衛泱才起身與寧棠一道出去了。


    「咱們去哪兒?」衛泱問。


    「這天寒地凍的,哪能讓你一直在外頭溜達,去我那兒坐坐吧。」寧棠笑嗬嗬的說,「我原以為徐兄今兒會隨你一同過來,還特意命人準備了不少他愛吃的糕點,誰知徐兄竟然沒來。」


    「寧搗蛋,你對紫川還真好啊。」


    「我可不是要對徐兄好些,我把徐兄哄的高興了,他回頭便會對你更好。」


    「他本來就對我極好。」衛泱笑道,「不過我還是承你的情,寧搗蛋,你真不愧是我的娘家人。」


    「咱們不是說好,我以後是徐兄的娘家人嗎?」


    「好像是有這麽回事。」衛泱說著,連忙沖寧棠一禮,「拜見大姑姐。」


    寧棠一怔,「什麽大姑姐,明明是小叔子。」


    「瞧你這副婆婆媽媽的樣子,自然是大姑姐不是小叔子。」


    「我哪裏婆媽了。」寧棠一臉的無辜。


    衛泱反問一句,「你哪裏不婆媽了?」


    寧棠「嘖嘖」甘拜下風,「我總是說不過你。」


    「我知道,你是總讓著我。」衛泱說,沒有用調笑的語氣,而是很認真的對寧棠說了這句話。


    寧棠聞言,沒有應聲,臉上揚著清淺又溫和的笑意。


    衛泱望著寧棠,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寧棠好幾遍。


    她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認真仔細的打量過寧棠了。


    她記得她上回這樣看寧棠,還是三年多前她南下江州與寧棠道別之時。


    三年過去,寧棠的雙眼還是那樣的清澈明亮,一如往昔。


    但那張俊俏且稜角分明的臉卻表明,從前的少年已經長成大人了。


    然而衛泱感覺的到,寧棠的心沒變。


    依然赤誠,並對身邊的人以及整個世界都充滿了善意。


    「寧棠,你是從何時起對政事那麽關心了解的?方才在廳裏,見你與姨丈侃侃而談,我真是驚著了。」


    「從何時起……」寧棠撓頭,還真想不起來了,「我也記不太清,大概是從當年你南下江州時起吧。我總不能隻做個隻懂得舞刀弄槍的莽夫,我想做個『文能提筆安社稷,武能馬上定幹坤』的人,因為隻有這樣,我才能在你需要我的時候幫到你。而事實證明,我這個決定是不錯的,我眼下能幫到你了,無論你要我為你沙場殺敵,還是在朝堂上幫你排除異己,我都能做到。」


    寧棠的話讓衛泱心裏暖暖的,也酸酸的。


    「寧棠,從小到大,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事到如今。你本不必再對我這樣好。」


    寧棠聽的懂衛泱這句「事到如今」。


    事到如今,我已名花有主,縱使你對我再好,我這一生註定也是要辜負你的。


    「小泱,就算你我做不成夫妻,但咱們還是兄妹啊,嫡親的表兄妹。無論哥哥對妹妹如何好,也都是應該的,不圖回報的。」寧棠望著衛泱說,口氣真誠,他眼中沒有掙紮,沒有矛盾,隻有坦蕩和滿滿的柔情。


    與寧棠的瀟灑和坦蕩相比,衛泱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小氣到家的人。


    衛泱想著,笑望著寧棠說:「寧棠哥哥,你妹妹這會兒有些餓了,聽說你準備了好些甜膩膩的吃食,還不趕緊帶我去嚐嚐。」


    寧棠得了這話,立馬沖衛泱比了個請的手勢,迎著衛泱向他住的小院走去。


    昨日夜裏降下一場雪,一早起來雪雖然停了,但天色還是陰沉沉的,風勢也不小。


    從正院到寧棠這間小院雖然路不遠,但一路走來衛泱身上還是凍透了。


    寧棠生怕把衛泱給凍病了,一進屋就命人多點幾個炭盆進來,也是殷勤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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