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清說話的口氣既鄭重又堅決,精明如樊昭也未能看出翟清真是在耍心計。


    聽說翟清要自戕,樊昭自然心焦。


    「哀家說了,哀家沒有叫你去死!」


    翟清沖樊昭一禮,「失去太後的寵信,翟清連行屍走肉都不如,如今的我已是生無可戀,死與我來說是種解脫,請太後成全。」


    話畢,翟清又沖樊昭一禮,沒等樊昭的回答,便頭也不回的向門外走去。


    「翟清,你站住!」


    翟清沒有停下腳步,更沒有回身,周身散發著一種孤絕的氣場。


    「翟清,哀家叫你站住!」


    翟清依舊不為所動,快步走出了內書房,隻留給樊昭一個決絕的背影。


    「冤家!真是冤家!全是冤家!」樊昭一拳錘在案上。


    梁來喜走進殿中,正瞧見這一幕,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暫且退出去迴避之時,案後的樊昭抬眼問他,「何事?」


    梁來喜忙不迭的沖樊昭施了一禮,「回太後的話,奴才隻是想問太後,要不要為您準備去福熙宮的軟轎。」


    去福熙宮嗎?她是真想親眼去看看衛泱的病況,卻又不太方便過去。


    因她知道,眼下衛泱八成是在氣頭上,倘若她冒然過去,一定會刺激到衛泱,使得衛泱的病情加劇惡化。


    但她也不能完全的不聞不問,否則衛泱心裏必定會更加怨恨她。


    樊昭思量再三,才望向梁來喜吩咐說:「哀家就不親自過去了,你代哀家去福熙宮走一趟。」


    梁來喜聽了樊昭的話,險些哭出來。


    太後怕去福熙宮討嫌,他就不怕嗎?


    這還真是一樁苦差中的苦差。


    但身為奴才,梁來喜哪有拒絕主子吩咐的權利,他隻能依著樊昭的吩咐,不情不願的向福熙宮趕去。


    ……


    聽說衛泱在崇武館突然病發的消息時,徐紫川正在房裏擺弄藥材。


    初聞這個消息,徐紫川心頭一緊,之後便迅速冷靜下來。


    他猜衛泱所謂病發一定是裝的,要問他為何這樣篤定,原因有二。


    第一,也是最關鍵的一個原因是,這世上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衛泱的身體狀況。


    依衛泱如今的身體情況,無論遭遇到怎樣沉重的精神壓力和打擊,都是不可能會病發的。


    而第二個原因是,衛泱在臨去崇武館之前曾暗示過他,說自己興許要做一件事,叫他千萬別嚇著。


    介於這兩個原因,徐紫川覺得自己有理由相信,衛泱是在裝病。


    先行來報信的宮人才退下,就聽見屋外傳來一陣吵嚷聲,應是衛泱被送回來了。


    徐紫川自然要配合衛泱,裝出一副極為焦急的樣子迎了出去。


    隻見衛泱被趙興背在身上,由韓江一路護送著往前走。


    瞧那陣仗,還真給人一種極為緊張與急迫的感覺。


    徐紫川剛走到近前,韓江就一個勁兒的沖他打眼色,意在告訴徐紫川,衛泱這是在裝病,讓徐紫川別心急。


    徐紫川知道韓江是個實誠人,難為如此實誠的孩子要陪著衛泱一同作戲。


    徐紫川回了韓江一個眼色,告訴韓江他知道衛泱這是裝的。


    韓江見狀,明顯鬆了口氣的樣子。


    「來,讓我來。」徐紫川迎上前,小心翼翼的將伏在趙興背上,裝暈厥的衛泱接到了自己懷裏,一路抱進了寢殿的床上放下。


    「都退下,我要為長公主施針。」徐紫川吩咐說,口氣透著一種不容辯駁的威嚴。


    得了吩咐,鬱金和玉竹等人立刻匆匆退出了屋去。


    在確定窗外和門口無人偷聽以後,徐紫川才沖床上雙眼緊閉的衛泱說:「快別裝了。」


    衛泱唇角微揚,睜開了眼,「紫川,你是何時發現我是在裝病的?」


    「打從聽說你突然病發開始,我就知道你是在裝病。」


    衛泱盈盈一笑,「你啊最了解我了。」


    「話說,你這是在鬧什麽麽蛾子,怎麽把大夥兒都給算上了?」


    「我不是在鬧麽蛾子,是那翟清實在欺人太甚,我若不教訓他,實在難消心頭之恨。」衛泱一說到翟清的名字,就氣的血氣上湧,「具體的情況,韓江你代我給徐郎中講講。」


    韓江得了這話,立刻將之前在崇武館發生的事與徐紫川講述了一遍。


    徐紫川聽後,也很是氣憤,「這翟清真是太過狂妄了。」


    「可不是嘛,否則我才不屑與他一般見識呢。」衛泱應道,接著又轉向一旁的趙興,「景和宮那邊應該已經得到消息了,太後八成不會親自過來,但一定會派人過來詢問情況。趙興,景和宮的人就交由你來應付了。」


    「長公主放心。」趙興應下,便退身出去,靜侯景和宮來人。


    這廂,趙興才剛出去沒多久,就聽見屋外傳來一陣哭聲。


    這哭聲不是旁人的,正是小衛霖的。


    看來衛漓和衛霖叔侄是從景和宮成功的告狀回來了。


    衛霖哭的響,進屋以後這聲音聽來就更響了。


    待衛霖哭著走到內室的床前,衛泱被衛霖的哭聲震的耳朵都疼。


    原本還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的衛泱哪裏還躺的住,她立刻坐起身來,唔住了衛霖的嘴,「小祖宗,你可別哭了,哭聾了我不要緊,若哭傷了自己,我可怎麽向你父皇和母妃交代。」


    衛霖聞言,輕輕的把衛泱蓋在他嘴上的手扒開,「姑母,是漓皇叔說的,要我當姑母是真的病發了那般,所以我才會忍不住一直哭。」


    見衛霖眼珠通紅,滿臉的淚,這根本就不是作戲,是真走了心的。


    這個侄兒,她真是沒白疼。


    衛泱想著,將衛霖拉進懷裏抱了好一會兒,「嚇著霖兒了,也辛苦霖兒了。」


    「不瞞姑母,起初見姑母趴在馬背上一臉痛苦的模樣,侄兒是真的嚇著了。」衛霖仰著小臉與衛泱說。


    衛泱望著衛霖,一臉的歉意,「霖兒要知道,說謊是不對的,你往後可不要學姑母。」


    衛霖聞言,眼中卻不帶一絲迷惘,「方才來時的路上,漓皇叔悄悄與侄兒說過,說對付非常之人,麵對非常之事,不得不用非常手段。侄兒不覺得姑母裝病是什麽不光彩的事,侄兒覺得姑母今日的表現很漂亮。」


    「你漓皇叔說的對。」衛泱摸了摸衛霖的頭,抬眼望向立於衛霖身後的衛漓,「也辛苦漓皇弟了。」


    「能為皇姐盡心,弟弟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覺得辛苦呢?」衛漓答。


    衛泱莞爾,「快與皇姐說說,景和宮那邊是個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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