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衛泱有意要將那少年留下,趙興和李娥等人心中雖多少覺得有些不妥,卻也找不出一定不能將人留下的理由。


    盡管韓江曾是個慣偷,但那也是被生活所迫,不得已才走上了歪路。


    好在韓江的本性不壞,至少是個知恩圖報的。


    總之,眼前有的是能人,還怕往後教不好他?


    見眾人皆無異議,衛泱便正式決定將韓江給留下了。


    ……


    「呀!你怎麽下地了。」小順將手中的食盒往桌上一放,就忙慌慌的走上前,「徐郎中特地交代過,說你身子還虛弱,臥床靜養為宜,不要隨意挪動。你可仔細一個不小心,再撕裂了傷口。」


    小順趕著說,趕著扶韓江到桌邊坐下了。


    「聽說船明日傍晚前後就要靠岸了,靠岸之後又要繼續趕陸路,我是怕我這幅身子會成為大夥的累贅才……小順哥,我終究是給大夥兒添麻煩了。」韓江說,一臉的愧疚自責。


    「你倒是個懂事的。」小順沖韓江一笑,便麻利的將食盒中的飯菜,挨樣拾掇上桌,「將養身子的事急不得,正所謂欲速則不達,你莫要逞強,隻管慢慢的養著就是。」


    韓江依舊垂著頭,小順的話似乎並未安慰到他。


    「成了,別愁眉苦臉的,快吃飯吧,這飯涼了可不好吃。」


    「小順哥不吃嗎?」


    「我已經吃過了,你吃你的。你可得多吃點些,吃飽了飯身上才有勁兒,身子也能好的快些。」


    韓江點頭,便捧起飯碗大口吃了起來。


    不必小順再招呼,也吃的異常香甜。


    小順後悔了,他不該催著韓江快些吃的,這孩子吃飯本就快的嚇人。


    小順還記得幾日前,他第一回瞧韓江吃飯。那速度,「風捲殘雲」都不夠形容,簡直就像是幾百年沒吃過飯似的。


    不過回頭想想,也覺得難怪。


    韓江從七八歲的時候就開始流浪,飢一頓飽一頓的,該有好些年沒正經吃上一頓飽飯了。


    也怨不得韓江每回吃飯都那麽快,生怕有人跟他搶似的。


    小順看著韓江吃飯的樣子,心裏頭酸酸楚楚的。


    「慢點兒吃,仔細噎著,飯有的是,不夠再添。」小順趕著說,趕著倒了杯水遞到韓江手邊。


    韓江趕緊接過,一口氣就喝了半杯,在道了聲「謝謝小順哥」後,又埋頭吃了起來。


    從來不曾見誰吃飯吃的這樣專注。


    小順笑眯眯的望著韓江,眼前這少年還是那晚那隻渾身帶刺兒的刺蝟嗎?


    小順還記得船上抓刺客的那晚,身負重傷的韓江抵死也不肯讓任何人靠近他。


    也還記得韓江被救醒以後,啞巴似的連著幾日不說話。


    而眼前的韓江,既能說會笑,還頗有教養。


    想來,這都是他們長公主的功勞。


    自打那日,他們長公主來與韓江說過話以後,這少年就變了個人似的。


    不但不再拒人於千裏之外,還樂意與大夥親近,討人喜歡的很。


    小順暗嘆,他們長公主果然是個能人。


    無論怎樣難打交道的人,都能被他們長公主馴服。


    「小順哥,我吃好了。」韓江將手中的碗筷放下,不止碗中一粒米都不剩,菜碟中也一滴湯都不剩。


    「吃飽了嗎?」小順問。


    韓江點頭,「吃的很飽。」


    小順沖韓江溫和一笑,「你想吃什麽盡管說,隻要咱們船上有的,我就命人給你做好了送來。」


    「不敢勞煩小順哥費心,能吃飽我就很滿足了。」


    「跟著咱們長公主,怎麽會讓你吃不飽飯呢,往後你就有福了。」


    聞言,韓江遲疑了片刻才問:「那位貴人是公主嗎?」


    「曾是公主,如今是長公主了。」


    「長公主?」


    升鬥小民不清楚皇族的封號,小順並不覺得奇怪,於是頗為耐心的與韓江講,「咱們長公主是先帝和樊太後的女兒,是當今皇上嫡親的妹妹。」


    「那貴人還真是貴人了。」韓江說,眸色忽然變的有些黯淡。


    「咱們長公主是個溫和又厚道的人,你隻要對長公主衷心,長公主就絕對不會虧待了你。」


    韓江點頭,「我知道了。」


    ……


    眼見船即將在明日傍晚前後靠岸,李姑姑便帶著半夏和忍冬等人做最後的整理,生怕會落東西在船上。


    衛泱閑來無事,便埋頭做起了繡活,一做就是快一個時辰。


    繡活做久了,脖子酸了,眼也花了,衛泱正打算歇歇,誰知一抬頭就見徐紫川坐在她對麵。


    「何時來的,竟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看你繡的認真,便沒擾了你。」


    「原以為你在與趙興對弈呢。」


    「午後是下了一盤。」


    「結果如何?」


    「我輸了。」徐紫川說,很不甘心的樣子。


    「你昨兒和前兒個下的那兩盤棋都贏了趙興,正所謂風水輪流轉,也該讓趙興贏你一回了。」


    「明兒我一定會再贏回來。」


    「若輸了怎麽辦?」衛泱故意逗徐紫川,「你若輸了,我就再在這香囊上繡一個笨字。」


    徐紫川不氣,反而淡淡一笑,「笨字筆畫不算少,你繡的來嗎?」


    「徐紫川,你少看不起人。」


    「誰說我看不起你了,我是不願你辛苦。」


    徐紫川這個人,真是越發的油嘴滑舌了。


    從麵明明跟悶葫蘆似的惜字如金。


    但不論油嘴滑舌也好,悶葫蘆也罷,她都喜歡的不得了。


    「你看,這香囊就快繡好了。我這兩日正琢磨,等這香囊繡好以後,要在裏頭填些什麽香才好。」


    「我又沒說急著要,你慢慢繡,慢慢想就好。」


    「你不急,我卻急的很。等我將這枚香囊繡好,交到你手上以後,我就能正經喊你一聲師傅了。看收到拜師禮以後,你還有什麽理由不老老實實的喊我一聲好徒兒。」


    「那好,我就等著你將這份拜師禮繡好,送到我手上。」


    衛泱莞爾一笑,將手上的針線放下,起身伸了個懶腰。


    「徐紫川,你陪我出去走走吧。埋頭做了半天的針線活,我得舒展一下筋骨去。」


    「你在屋裏走動走動就好,出去一趟回來,身上沒準兒更酸痛。」


    「我眼有些泛花,想出去望望遠。」


    「外頭起風了。」徐紫川猶豫。


    「無礙,我多穿些就是。眼見咱們的船在明日傍晚前後就會靠岸,我想在此之前,再看看這運河上的美景。」


    「半個月後,咱們還會有一段水路,那段水路可比這段要長,還怕沒機會欣賞河景江景?」


    衛泱自知說不過徐紫川,隻得裝起了可憐,「你的意思是,無論如何都不願陪我去了?」


    徐紫川最見不得衛泱這幅樣子。


    二話不說,就起身去幫衛泱取鬥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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