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在青雲殿用了晚膳後才回了玲瓏閣,期間對蕭藝叮囑了一番,叫他不要當眾甩臉色。


    蕭藝以為郡主為那兩人說話,滿腹委屈無處發泄,癟著嘴不說話。郡主看了心疼,和他仔細分說了許久,也不知他懂沒懂,到底答應了以後不亂發脾氣。


    郡主回了玲瓏閣後便叫桂圓明兒出宮去天衣閣領幾件衣裳回來。皇帝雖說不必她給蕭蕊道歉,到底郡主說出了口的話,如果不踐行的話,倒顯得自己隨口說說沒有誠意了。天衣閣的衣裳精巧無雙,拿來和那幾個表姐妹攏關係最好。沒有女人能抵得住華服珠寶的魅力,便是挑剔如蕭蕊,也對衣裳愛不釋手,沒辦法,天衣閣的衣裳有錢都不一定買得到,她也就兩件,郡主這手筆不可謂不重。皇帝聽說後也挺高興,郡主能放下身段和他的女兒和睦相處,他用著也安心。


    第二日郡主請安過後依舊去禦書房幫忙,郡主去時有幾個大臣在裏頭商討國事,便去了偏殿坐著,待皇帝傳召她時才進去。


    每日都有許多奏摺,舅甥兩個分工合作,皇帝處理加急的,郡主處理無關緊要的,倒是做的快。


    朝臣也不是傻子,每日發還的奏摺都有兩種筆跡,開始以為是太子從旁協助,時間久了便傳出影來。先帝雖然也會讓郡主參與政事,卻沒這樣明目張膽,皇帝此舉,幾個古板禦史便開始叫囂,向皇帝進言女子不得幹政,還說什麽牝雞司晨。這可把郡主氣壞了,你們才是雞,你們全家都是雞!


    皇帝自然有說辭堵他們,郡主是先帝親封的惠國郡主,不知國事如何惠國。那些禦史又說了自古參政的女人可沒幾個好的,什麽武曌呂後呀,又說了幾個心思不純的公主亂政之事。皇帝懶得和他們費口舌,他要用自己的外甥女,還要徵得他們的同意嘛!


    好在先帝時的鐵麵禦史冷如鋒已經致仕了,如今的這些都是有眼色的,見皇帝不悅便沒止了話頭,要不然又是一場口水戰。


    郡主在內宮自然也聽到了消息,有皇帝給她擋著,她隻作不知。公主卻是不放心,如今可不比先帝時期,皇帝這般作為是把女兒架在火上烤呀,出了事皇帝可不會向先帝似的維護郡主。便火急火燎趕進宮來,說自己思念女兒,要帶女兒回府住幾天。


    皇帝還能不知道公主的心思嘛,笑著留公主在宮裏住下,郡主出宮卻是不能的。依著郡主懶散自由的性子,出了宮怕是沒聖旨催著她便不會回來。


    公主也無法,隻得在宮裏住下,又教導了女兒一番,叫她收些鋒芒,皇帝對她是利用居多感情甚少,可不比先帝對她掏心掏肺的。


    郡主也曉得這個理,皇帝是拿她當牛使呀,天天壓榨她,外人瞧著她風光,幾個皇子公主都排在後頭,卻不知她的憂慮。若不是她有顆聰明腦子,身後無家族派係,又是皇帝的親眷,皇帝用起來順手,能有現在的日子嘛。雖然她本就打算靠才華吃飯,卻沒打算成為皇帝手裏的刀,這自願效力和被迫幹活可不是一樣感受。


    當然,明知道皇帝在壓榨她,她也不能拒絕,若不是她有利用價值,皇帝這麽多子女晚輩,憑什麽就寵著她呀,更別說容忍她和公主後妃鬥氣。她本想著和皇帝在日益相處中增進感情,可郡主已經過了撒嬌賣萌的年紀,皇帝也有自己的親生女兒,對待郡主哪來這麽多慈愛,也隻能打著親人的名義做些利益之事了。


    為了防著皇帝壓榨她,郡主連自己的發財大計都沒實行,就怕變成皇帝的錢袋子。每日在宮裏幹些瑣事,心底卻惦記著宮外的生活,這樣秋高氣爽的時候,蕭蓁她們又去打獵了吧;自己的赤兔閑了那麽久,也不知道長胖了沒,以後跑不動怎麽辦;蕭藝還在太師府上學,每日回宮都給她講習武的趣事。郡主想到自己來了古代便沒上過學堂,別說同窗了,便是和姐妹們一起上學也沒有過,極是羨慕蕭藝有一幹同門師兄弟。


    郡主在宮裏一住就是兩月,在皇帝跟前磨了許久,終於許了她三日的假。郡主便如出籠的鳥兒般,和蕭藝蕭蓁等人去了城外跑馬,這兩月可把她憋壞了,出來透透氣人都精神了。蕭蓁打趣她道:「你可是大忙人,也就我們這些無所事事的整日裏亂逛,你不在,我跑馬也沒了興趣,要不是祖父疼我,我也要被我娘拘著呢。」


    壽王見郡主的聖寵絲毫不遜色於先帝時期,便想著舊事重提,湊成郡主和蕭蒙之事,因此對蕭蓁和郡主出門遊玩他是非常贊成的。皇家貴女,哪能和普通閨秀一般對待,蕭蓁的頭腦比不上郡主,在騎射方麵卻是毫不遜色的,壽王也覺得臉上有光。


    郡主和蕭蓁等人玩到天黑才回家,就三天假,還要去白家和林家逛一圈,時間著實吃緊,皇帝也實在摳門。不過郡主出宮時皇帝給了許多賞賜,倒是讓郡主臉上有光。


    林家卻是又熱鬧了些,重孫輩已經有幾個了,三老爺外放回來,如今在京裏謀了個五品的缺,還帶了一兒兩女回來。郡主和這些人是第一次見,接了見麵禮,陪著吃了一頓飯,便回去了。


    白家對郡主倒是很熱情,白家許多大老爺們都閑置在家,郡主常在皇帝跟前晃悠,連政事都能參與,隻要在皇帝跟前念叨幾句,還愁找不到坑嘛!


    郡主聽著這些人或明示或暗示的意思,一直裝傻充愣的哼哼唧唧,就是不接茬。幾位夫人暗罵郡主涼薄,老夫人雖然也不高興,卻沒說什麽,郡主是蕭家女,還有個林家橫在前頭呢,要幫忙也輪不到他們。隻恨公主沒有給白霆生個帶皇家血脈的孩子,那才是他們家的榮耀呢。


    白霆也接到了自家兄弟侄子的信號,想讓郡主幫忙弄個缺,白霆當然不同意,隻說無能為力。白家這些爺兒們立刻便不高興了,隻覺白霆自個發達了便忘了家裏,嘴上雖沒說什麽,臉色卻是非常臭。


    郡主陪著母親在老夫人屋裏坐了一會兒,便和白家姑娘們去了園子裏玩。小半年不見,婷姐兒又長高了些,隻性子還是憨憨的,有的吃就行,郡主還是喜歡帶著她,全然不理其他姑娘的殷勤。


    白六更是不平,她對公主母女百般奉承討好,這母女兩個卻都是一副目下無塵的模樣,從不拿正眼瞧她,好似白六隻是個小貓小狗。倒是對那個不起眼的小庶女婷姐兒百般照顧,她難道還不如那個小丫頭?


    白六一心想攀高枝,本想憑著選秀進宮去博一把,可上回選秀時她還不到年紀,如今卻是國孝三年不得選秀,待出了國孝,她年紀可就大了,萬一沒選上,可不就蹉跎了好年華嘛。便把目光投向了京中其他勛貴。


    平遠伯府尚了公主後在京裏的地位升了些,平日裏應酬往來的格調也高了些,可那都是看在公主的麵上。公主從不和白家女眷一起出席宴會,白六想沾公主的光卻是不能,倒是郡主在宮裏時,婷姐兒有一回被公主帶了出去,贏得了不少讚譽,立時便搶了她的風頭。


    白六看著遊廊處郡主和婷姐兒嬉戲的身影,帶著溫柔的笑意走了過去。


    「這水邊卻是不安全的,咱們去那邊亭子裏吧。」白六邊說邊去拉婷姐兒,婷姐兒不讓她拉,便往郡主身後鑽,旁邊還有幾個姑娘也站的近,慌亂之間不知是誰踩了誰的裙角,白六便拉著郡主一道往池子裏掉。


    好在白霜在旁邊,一把撈住了郡主,便隻有白六一人掉了下去。


    白八聲音尖利指責婷姐兒:「婷姐兒,你怎麽能推郡主呢!」


    婷姐兒嚇得大哭起來:「不是我,我沒有......」


    郡主忙攬了她到懷裏,讓人去撈白六起來。


    後宅夫人們也知道了這邊的事,一大幫子人走了過來。白六等會水的僕婦下池子營救,已是嗆了不少水,如今是深秋,池水也有些冰涼,白六凍得麵色青白。白老夫人割肉般叫心肝兒,將人移到了最近的閣樓裏,傳了府上大夫過來。


    大夫叫人按出白六腹中積水,又給她餵了驅寒湯藥,白六才算悠悠轉醒,醒過來後第一件事卻是指認郡主。


    「祖母,郡主妹妹不是故意的,是姝兒裙擺太長了,才不小心踩到了吧,祖母別怪郡主。」


    白六醒來時便聽到祖母在審問今兒在座的姐妹,白八說是婷姐兒推了郡主,郡主才帶著白六一道掉下池子。一向同白六交好的白九卻說是郡主推了白六,白六情急之間拉了郡主一把,隻是郡主有護衛救,便隻有白六下水了。無論哪種說法,都是因為郡主的緣故白六才會下水,白老夫人看郡主的目光便不善起來。


    白六一時腦袋沒轉過彎來,便說了那麽一句話,把郡主的罪名坐實了。


    郡主也不狡辯,隻道:「白霜,把她扔到剛才那池子裏去。」


    白霜立刻便去拉人,老夫人一把撲上去抱住白六:「你這是做什麽,當著我的麵,你也敢下這樣的手,當我們都是死人嗎!」


    郡主對這兩人不屑一顧:「我要是想害她,直接叫人把她扔下去,難道你們還能讓本郡主給她賠命?」


    郡主說完這話後便帶著人離去了,公主瞪了他們一眼,也跟著走了,若不是看在白霆的麵子上,今兒這些人非得脫層皮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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