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岩洞, 龍鳳雕像的嘴巴裏玉髓龍涎滴滴溜溜的滴落著,空氣中, 寧神安識的好聞氣味慢慢的在空氣中升騰。上午七八點的時間,掛在岩壁一邊的雀鳥輕輕唱了幾聲脆的, 它們展開翅膀在細絲編織的籠子裏飛了幾圈後,開始在籠子邊緣,相互啄起了嘴巴,一下一下的看上去無比的親昵。


    躺在床上休息的薛潤,眼皮微微動了一下,緩緩睜開。帷幔無風自動的慢慢卷起,放了一些柔和到正合適的光線鋪滿玉床, 薛潤坐起來, 發了足足有五分鍾的呆後才慢慢坐起,來到床下。蓋在他身上的緞子猶如流水一般的從他身上滑落,灑在地上。


    薛潤光著,一步一步的走向室內的潭子, 在他的背後, 幾處青紫很顯眼,猶如梅花瓣一般的鋪著。當然,這些痕跡,薛潤自己是不知道的。


    走入潭水,薛潤泡了大概有十多分鍾後,才扶著額頭歎息□□了一聲:“再也不喝了……”


    房間裏傳來竊笑,薛潤沒回頭的罵道:“灌醉我有意思?”


    羿丹抱著一疊清洗完, 處理的很柔軟的衣衫走過來,心情很好的蹲下:“這是誤會,沒想到哥的酒量現在這麽淺。”


    薛潤撩了一些水到鎖骨上揉了兩把:“對呀,這具身體,酒量自然是不如我自己的。已經不錯了,還可以呼吸,跟你坐在一起飲酒。”


    羿丹呆了下,那股子內疚又湧了起來:“不能喝也沒什麽的,那上界的酒,哥哥現在的體質受不住也是正常,以後慢慢就好了。住上幾天,我幫哥哥先提升下境界,以後保你千杯不醉。”說完,他放下衣服,取了擺在一邊的一塊大大的白巾裹住站起來的薛潤。


    接過毛巾裹好,薛潤笑了下:“我學那個就是為了飲酒?虧你說得出來。”說完,他慢慢走到岩洞的一邊,盤膝坐下。


    那是一塊高七八米,猶如海洋館觀賞窗那樣的玉石鏡,鏡的那邊,是玉屏山的海棠坡。在那裏,沒有季節,隻有適合海棠花樹開放的溫度以及環境。這片美景,隻給這一人準備,終於,等來這人如今隨意的那麽一看。


    “這是彤果子,你嚐嚐,比傳說中的朱果要好吃。”羿丹端著一盤猶如大櫻桃的果子來到薛潤麵前。


    “我沒刷牙,不吃東西。”薛潤有著良好的家教習慣。


    羿丹不反抗,隻是笑眯眯的跟著他,看他又站起來,從準備好的銀具裏取了東西,刷牙,整頓,穿衣裳。


    “最近,別出去了,在這裏呆些日子好嗎。”羿丹又遞過彤果子,溫聲軟語的打著商量。


    取過果子丟進嘴巴裏,一口馨香,百脈舒暢,薛潤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來:“哦?為什麽?”他坐下,很隨意的抱起膝蓋,縮在那張雕木大椅上。


    羿丹想了下,還是實話實說:“也許是我來的時候,帶來一些不好的東西,這一界,最近出了很多事。外麵忽冬忽春的,天不正常倒沒什麽,我已經叫瓊和他們去補了,倒是那次……我們去看洋洋,有人在我們眼皮子下殺人,你我竟無半分察覺,所以……此事要調查一下,在確定安全之後,咱們再出去好不好?”


    薛潤愣了下:“那件事?羿丹……我一直想問你,以你現在的修為,在你們那一界算幾等?”


    羿丹笑了下,表情裏帶著不遮掩的自傲:“沒有等級,那些修士修煉的目的是為我所用,就是你們這一界所謂的,天子重英豪,文章教爾曹是一個意思。”


    “那你怕什麽?”薛潤不喜歡這人這股牛逼勁兒,這讓他很無力。


    “嗯……”羿丹捏捏鼻子,趕緊謙虛起來:“我們不小心貫穿了十三界,難免有一些烏七八糟的東西悄悄進入通道,我這也是為你的安全著想。”


    “切,你早就想著把我騙過來,如了你的意,別找那些亂八糟的理由,我才不信呢。”


    “算是吧。這裏是給你建的,你也早該過來看看。”羿丹取了軟底布鞋幫薛潤換上。


    薛潤站起來,感受了一下腳底的舒適度,手插進褲兜:“成,我參觀下,說好了,我想去哪裏你可別管。”


    “自然是這樣的,說不定,哥哥看了喜歡,不舍得走了呢。”羿丹陪著笑,快步跟上,突然幾縷白發出現在他腦後,他愣了一下,探出手,撫摸下後腦,那發色又恢複了烏黑。


    “師傅。”瓊和從角落走出,低聲喚住羿丹。


    “怎麽?”羿丹看著他。


    “今晚,就別去了,那裂縫貫穿十三界,強行補上它的話,師傅會壞了境界。徐徐圖之不好嗎?”瓊和勸道。


    羿丹笑笑,毫不在意的擺手,瓊和歎息了下,隻好慢慢退下。


    十一月的冷雨,敲擊在盆景店外的梧桐樹葉上。今年的天氣特別的詭異,才十一月底,竟然有了雨夾中雪,零下□□度這樣的詭異天氣出現在內陸城市。


    雖然電視上很多專家解釋,這是新的冰河時期到來了,可是,老百姓不傻,昨兒還酷熱如盛夏,今兒就零下凝冰,難不成這是傳說中的末世?各種不好的傳言在街頭巷尾蔓延開來,許多民用的必需品價格在短短一月,上漲了整整十倍。


    楊向子坐在盆景店的一角,手裏端著茶杯,身邊是燃燒著木炭的小銅爐,他看著外麵縮著衣領來回奔走的路人,心裏有一種很安全,很舒適的感覺。他這家店,盆景隨便一盆都上萬,自然是十天八天不見現錢,冷清的可以。他倒是不很介意這個,他介意的是這詭異的天氣與正在店子裏幹活的那兩三隻。


    那幾隻突然出現在家裏的不速之客,是羿丹派來的。


    楊一端著盤子,走到銅爐前慢慢蹲下,把洗好切成兩半的小紅薯烘烤在爐子周圍的邊緣上。


    楊向子有些抑鬱的看著他,除了這位,家裏現在還有三位神出鬼沒的楊二,楊三,楊四。反正是前幾天他起來之後,這些人就站在門口,說是主人說了,今後他們就是楊向子的人了。


    楊向子何德何能,如今竟然可以擁有四位功力高深的修士做奴隸?聯絡不到師傅,打電話給師弟,楊向子這才知道,那邊自然也有施一,施二,施三,施四。


    “大少爺,到時間了,該去接小姐了。”楊一看看掛在牆上的鍾表,他是剛學會看這個,這一界倒是有很多很有趣的東西,凡人的智慧有時候還是值得敬佩的。


    楊向子撇嘴:“別叫我大少爺。”


    “少爺。”


    “啊,算了,算了,別當著人叫,喊我老板吧。”楊向子站起來,楊二出現,接過他手裏的杯子,幫他穿好風衣,遞過車鑰匙,遞上圍巾。


    楊向子一臉憋屈的出門,開了停在店鋪門口的車子去了幼稚園。半個小時後,楊春天蹦蹦跳跳的進門,萬彬彬這個小尾巴又跟來了,顯然,他爸爸萬躍,又要加班。


    聞到屋子裏烤紅薯的香氣,兩個孩子很雀躍,很主動地跑到衛生間洗幹淨小手,乖乖的坐在靠窗的位置等著爸爸來分食物。


    楊向子夾了紅薯,撥了皮子,給孩子們倒了楊一準備好的溫開水壓去涼氣,才允許他們吃。


    “楊一”


    “在,老……老板。”楊一顯然不太習慣這樣的稱呼。


    “我師叔沒說,這次的事兒要多久能過去嗎?”楊向子看著吃的很歡脫的孩子問道。


    “是,主人說,這是這一界的事兒,跟我們沒關係。”楊一實話實說。


    “地球毀滅了都別管嗎?”楊向子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說完,坐在位置上發呆。


    楊一倒是臉上帶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咱們自然是回自己的家,隻要……那邊願意,我們隨時可以走。”


    輕輕的擺擺手,楊一悄然退下。


    楊向子打開孩子們的書包,幫兩個小家夥翻開並不多的作業,一邊說著話,一邊指點著他們畫圖畫。


    “叔叔,爸爸今天加班,不會來接我了。”萬彬彬對自己爸爸已經不盼望了,這一個月,他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是跟著楊向子過。這裏吃的好,住得好,楊春天也越來越合群,他們已經是最好的朋友了。


    對於孩子的小心思,楊向子隻是寵溺的笑笑,摸摸他的頭發說:“好,那就住下吧。”


    萬彬彬很高興,對著楊春天擠擠眼,楊春天也高興了。


    雨水消失,中雪突然轉為大雪,盆景店裏有法陣,並不受外麵寒流的侵害,孩子們倒是對突如其來的大雪有著孩童的理解,他們趴在玻璃上歎息:“哇,下雪了,明天可以不上學了……”


    街上的行人忽然消失在不知名的角落,以往早就應該亮起的路燈,因為忽然來的寒流而產生了能源缺乏而黑著。打發了楊四帶著兩個孩子上樓吃晚餐,楊向子坐在店子裏想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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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個月,隻是他呆著的這個小城市,就已經出現了不下百起命案,其他的城市,其他的國家就更不用說了。羿丹那邊仿若知道什麽,可惜,那人對地球,半分情誼都沒有,壓根兒不想管。似乎,就連師傅,他對地球,也沒有那麽深厚的情感。


    楊向子跟施洋不一樣,他們生於斯長於斯,看著這裏的環境忽然變壞,心情自然好不到哪裏去。


    “哎呀,你們這裏可真奇怪,還下起雪了。”店門忽然被打開,施洋站在門口跺腳,跺完很不客氣的對站在店門口的人說:“你們外麵等著!”


    楊向子的修為向來比不過自己的師弟,他倒從來不覺得那是壓力。聽不到師弟來,也沒什麽丟人的。


    “你怎麽來了?”楊向子提起銅壺,幫他倒了一杯茶。


    “我不喝這個,白水。”施洋脫去大衣,隨手丟給楊一,一屁股坐到楊向子麵前:“我被家裏那群混蛋們,逼得沒地方了,暫時不想回去,收留我一會兒。”


    “住下都成。”楊向子很高興。


    施洋用手取了一塊紅薯,一口吃下,哈了兩口熱氣後歎息:“還是師兄這裏好,有家的味道。”


    “那你還不過來住。”楊向子取笑他。


    “沒辦法啊,那邊生養我一場,我總要保他們平安無事,這是家庭責任對吧。”


    “說起來,我家那邊……”楊向子想起什麽,又輕輕搖了下頭笑了:“算了,還是叫楊一過去看下吧。”


    故作輕鬆的施洋,說了一會兒閑話便閉了嘴,臉上的表情很是失落。


    “怎麽了?現在還有人招惹你嗎?我看那個辯香也不跟著了。你反倒心情不好了,難不成你喜歡他?”楊向子小心的看下師弟的表情,調侃了一句。


    “不是,你想哪裏去了,不是這樣的……師兄,李國平找我了,說是……小五洲那邊有位先生,給這件事卜了一卦,說是地球大劫。”


    “李國平?”楊向子愣了下,好久沒見那家夥了。


    “嗯,也許天氣異常隻是剛剛開始。”施洋點點頭繼續說:“按照修士的眼光來看,地球現在正在失去靈氣,有一股強大的理想,正在一點點的吸取這個星球的生命力。師兄……”施洋有些猶豫。


    “嗯?你說。”楊向子看他。


    “你說,是不是羿丹那家夥?”施洋還是問出來了。


    楊向子想了下,輕輕搖頭:“對他來說,統治一個星球早就沒意義了。你跟瓊和他們不來往,以前跟他們閑聊的時候,他們倒是說過,師叔早就不愛幹這事兒了,征服天下,那是人類愛幹的事情。師叔……他誌不在此。”


    “嗯,我也覺得是這樣,可是,我就想不通,我們都是普通人,出生,上學,工作……以前我覺得,地球如何,跟我們能有什麽關係,可是……師兄不知道,那股力量,我見過。”


    楊向子放下手裏的杯子:“你見過?見過什麽?”


    施洋撇了下嘴,順手取過身邊一盆植物,使了一個法決,頓時,在他們麵前,一個酒店衛生間的景像出現了。


    衛生間的門被推開,一位穿著西裝的年輕人解決完生理問題,走到洗手池,對著鏡子小心的撥拉下發型,接著洗手。在他身後的蹲位隔間的門慢慢被打開,一位穿著藍色洋裙,畫著濃妝的女人,帶著一臉詭異的笑走到西裝男的身後摟住他。


    西裝男愣了下,對著鏡子笑笑,接著他們接吻,互相扒著並不多的衣衫在屋子裏欲望四溢的糾葛著。這兩人反鎖了衛生間的隔間門在裏麵呆了一會,各自走出,眉角都帶著春意。藍裙女人對著鏡子補妝,忽然看到了什麽,眨巴下眼睛,順手拿起口紅在鏡子上寫了什麽,西裝男走過去,哈哈大笑,取了口紅補了幾個字。


    然後,有電話鈴響,他們各自接電話,表情似驚似喜,一起目瞪口呆的看鏡子,忽然瘋魔了一般拿起口紅,眉筆在鏡子上塗了起來。一些白煙緩慢的在他們身上升騰,越來越多,後來白霧遮蓋了人影又緩慢散去,地麵上隻留下兩具幹屍。


    “大概就是這樣,我想,每一個死去的人,在死之前都跟某一股力量簽署了什麽條約,然後……很顯然,他們要的越來越多,最後隻能獻祭自己了。這兩位,生前都意外的發了大財,一位繼承了一筆遺產,一位……成了家族裏的新秀。嗬……就跟看魔幻電影一樣……”施洋歎息了下:“幾乎每一位死者,生前都遇到了好事,我想,他們死在美夢裏,也許……對於他們來說,算了……師兄,現在國家進入一級戰備,把這次事件列入非傳統安全威脅狀態,整個修真界,現在也卷入了,就在今早,有四位小五洲的老祖,忽然突破瓶頸,進入大乘,然後……變成了幹屍。”


    楊向子沒說話,盯著自己師弟看了一會兒歎息道:“你想管?”


    施洋低著頭,用手指摳著杯子,悶悶的點頭:“要管,這是我們生存的家。”


    楊向子眨巴了下好看的眼睛,釋然一笑:“嗯,我也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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