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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群消防安保人員湧進屋內。


    尤美怔然地站在原地,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剛才發生了什麽?頭部像是讓人用錘子狠狠鑿了一下,嗡嗡作響,她發現自己已經不能思考。


    但很快嘈雜的聲音驚醒了她。


    「秦太太……您沒事兒吧?」有人在她耳邊說話。


    尤美倏然抬起頭,她看見秦弈穿過人群快速地朝她走過來,一股慌亂的情緒瞬時湧上心口,恐慌隨著呼吸滲入身體的每一處角落,她突然有些喘不過氣。


    她把秦弈最好的朋友弄丟了……


    那是他唯一的朋友……


    她該怎麽和秦弈交代?


    看著越來越近的身影,尤美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那種窒息的壓迫感讓她終於承受不住,她失聲尖叫:「別過來!」


    秦弈站定,看著尤美臉上的血跡,髮絲雜亂地貼在臉頰,心口微痛,他輕輕地喚了一聲「小七……」


    他聲音低緩地問道:」嚇到了嗎?」


    下一瞬,尤美突然踉蹌地朝他跑過來,秦弈張開手臂將人攏入懷中:「別怕……」


    尤美左手緊緊地抓著秦弈,哽咽道:「我不怕,秦弈……我們走吧。」


    秦弈看著懷中的人,瑟瑟受驚的模樣,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沒事兒了,別怕,我帶你……」


    他話沒說完,突然讓人撞了一下,原本站在窗口的少年突然從他們身邊經過,朝著門外飛奔而去。


    秦弈看向對麵圍堵住的窗口,心中一緊,一股寒意突然湧上心口,他顫抖地抬手,呼吸一點點變得急促難忍:「……是沈離?」


    尤美淚流不止,她抓著秦弈,說道:「秦弈……我手好痛,咱們走吧,走吧……你帶我去看醫生好不好?」


    秦弈全身冰寒,肩膀輕輕晃動,整個人搖搖欲墜,他幾次試圖開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秦弈……」尤美痙攣的手指緊緊地抓著秦弈,哽咽出聲,「別怕,沒事兒的,你別怕,你還有我……」


    秦弈怔然站在原地,一種熟悉的冰冷感排山倒海的襲來,他像是陷入了一片暗無天地的沼澤,讓人捂住口鼻,一股力量拉扯著他。


    他花費好久,才艱澀地開口:「我是不是又做錯了?」


    「沒有……秦弈……」尤美哽住,她發現自己突然詞窮,在生命麵前,一切都顯得毫無意義,「你能不能對自己好一點,我心好疼啊。」她失聲痛哭,難過得像個孩子,仿佛自己最珍愛的寶貝讓人弄傷,她卻無能為力。


    秦弈僵硬著身體,喉嚨酸澀得說不出話,仿佛身體所有的力量都被抽幹,一滴水珠慢慢從他的眼角滑落,他將自己埋在尤美的肩窩,緊緊地抱住懷中嬌小的身體,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試圖從中汲取一點力量。


    尤美心口疼得厲害,想要緊緊回抱住對方,但右手始終使不上力,隻能用左手輕撫著他僵硬的後背:「……別怕,秦弈,你別怕……」


    「秦總……沈離是就近送醫,還是送往秦氏的醫院?」


    突然一道急促的喘息聲響起。


    項平拄著膝蓋,看著兩位抱在一起的兩人,喘息著道:「中途讓燈箱擋了一下,傷得不重,如果送去咱們自己的醫院,會防止記者騷擾。」


    「沈離沒死?」尤美震驚地抬眼,眼角還掛著淚珠,一臉懵然的模樣。


    「沒啊。」項平搖頭,喘息道,「我剛上來看了一眼,人還是清醒的,胳膊骨折,小腿劃了一道口子,流了點血,醫生正在處……哎,這是怎麽了?」


    尤美覺得後背壓著的一塊巨石,和胸口提著的一口氣,同時卸了下去,她周身瞬時輕快了不少,但繃緊的身體似乎沒能適應,她突然手腳無力,眼前一黑,陷入了黑暗之中。


    …………


    尤美再醒過來的時候,兩隻手都讓人包成了粽子,尤其是右臂幹脆打上了石膏。


    她迷迷糊糊地睜眼,看著忙碌的真穗:「為什麽我每次醒來,看見的都是你?」


    真穗雞湯倒了一半,無語道,「你這是感激啊,還是嫌棄啊?」她放下保溫壺,說道,「你就別挑了,你家那位正在『打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你身為家屬多多諒解吧。」


    尤美也知道秦弈現在一定很忙,笑了一下,啞著聲音再次開口:「大家都沒事兒吧?」


    「誰都沒事兒,沈離傷得都比你輕,不知道的,還以為跳樓的是你呢,誰也沒有你厲害,沒傷也要為自己造傷,秦弈都快讓你嚇死了。」


    尤美:「……」


    真穗扶著她靠坐起來,將枕頭墊在她的身後:「究竟是使了多大的力,右胳膊差點廢了。」


    尤美茫然地看了自己打著石膏的右手臂,難怪當時會沒知覺。


    真穗坐到床邊,用湯匙舀起雞湯,輕輕地吹了幾下,遞到尤美嘴邊:「醫生說額頭的傷不會留疤,你一個女明星,自己的臉都不知道好好保護,這要破了相怎麽辦?」


    尤美悶頭咽了一口雞湯,這個時候是不能回嘴的,聽著就好,不然真穗能念死她。


    濃鬱鮮香的湯慰藉了叫囂的胃,尤美立時嚐出是林嫂的手藝,這一口湯把饞蟲都勾出來了,好久沒進食,太餓了。


    尤美歪著脖子去看保溫杯:「雞腿……」


    真穗拒絕道:「先把這小半碗湯喝了緩一緩再吃。」


    「那你用碗餵我,這麽喝起來太墨跡了。」兩隻手都不能用,實在是太讓人著急了,東北話都飆出來了。


    真穗深吸了口氣,心下暗暗念了兩遍,她不和病號一般見識,尤美一生病就愛撒嬌磨人。


    她直接將碗送到尤美嘴邊,還是沒能忍住:「這要是秦弈餵你,你還能這麽說?」


    尤美喝到一半差點嗆了,咕咚了幾大口湯後,她臉紅紅地道:「那還是要矜持一下下的,他還沒餵過我吃東西呢。」


    真穗讓她含羞帶怯的模樣惡了一身雞皮疙瘩,這丫頭,真是一點搶救的必要都沒有了。


    尤美開始了自己的養病「生涯」,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她住進了秦氏的豪華病房,和上次死活鬧著出院不同,這一次她住得很安心。


    麥麥被送回了老宅,由林嫂他們來照顧,有時候林嫂也會帶著麥麥來看她。


    平時有護工照顧,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病房裏設施齊全,她手不能動,但屋內的設施很多都是智能聲控,她閑著無事就看電視。


    最近她錄製的那期《妖精茶話會》播出了,那些散布得到處都是的八卦負.麵新聞終於得到了真正的控製。


    先是閔政出麵證明尤美是個自小就三觀端正的少年,再有孫老師親自出麵澄清,這個公關手段不可謂不好。


    隻不過有人質疑尤美是在自炒,先製造一些莫名其妙的新聞自黑,然後再澄清,以此賺取熱度,這種操作在娛樂圈屢見不鮮。


    還有自稱是業內人士的爆料,信誓旦旦地說,尤美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說她嚐到甜頭就收發不住,沒有話題也要製造話題。


    結果,這些質疑聲並沒有飛太久,林戈愷的公司就因為信披違法和財務造假被查處,而警方在調查過程中,查到了其在多平台非法散布謠言的證據,通過捏造杜撰、平台營銷、水軍造勢等一套標準的流程體係,達到非法盈利、惡意競爭以及打擊異己的目的。


    因行為極其惡劣,警方公布了相關犯罪證據。被林戈愷惡意中傷的人不止是尤美一個人,在警方公布的數據中,涉及的藝人多達十幾個。


    消息一得到證實,全網又掀起一陣討論熱潮,配合之前流出的惡意剪輯視頻,無論是情理還是法理,林戈愷都被釘在了恥辱柱上。


    這些都是她屋內的小人工智慧告訴她的。


    「小七……幫我讀一下熱門評論。」


    「好的。」籃球大小的小人工智慧,舉起兩個瘦小的機器手臂上下滑動了兩下,亮起的屏幕向下滾動。


    「粉絲還洗嗎?這種沒下限的事兒,也就隻有林戈愷幹得出來。」


    「暈,我看見誰了?卓駿!這是人幹的事兒?這都被逼得退圈了,當初害得老子多少年都不敢追星了。」


    「嚓嚓嚓……人麵獸心這詞是為他定製的吧?簡直了!」


    「這是遇到赫尤美這個硬茬了,但不是誰都能有個好老公的,這些藝人當時被害得多慘啊,完全不給人留後路。」


    「天啊,氣死我了,小耗子現在這麽慘都是他害的,當初和赫尤美粉絲那麽撕逼都沒事兒,兩人現在還是朋友,結果讓林戈愷惡意造謠,被踢出流量圈,好憋屈啊,我不服,我不服!」


    「本來明星走紅就不容易,好不容易撞了大運,結果遇到這樣的人,真是太倒黴了。」


    「看見沒,羅菲菲的事兒,林戈愷也有參與,真的是蛇鼠一窩!」


    「「世界上最難的事情就是證明不存在的東西不存在」,我還記得當初卓俊退圈時說的話,那時候所有人都罵他,讓他自證清白,現在想一想都覺得難過,那是受了多大的委屈……這世上有太多顛倒黑白的存在。」


    ……


    娛樂圈清除了一大毒瘤,這是好事兒,尤美哼著歌,晃了晃剛「刑滿釋放」的左手,攤開漂亮的本子,開始今天的創作,劫後餘生為她帶來了很多靈感,她想寫首歌。


    人在直麵生死的時候,總會有些感悟,她想通過音樂記錄下來。


    每一次徘徊在生死邊緣的時候,都會讓她更加敬畏珍惜生命,能夠活著再見到家人朋友是一件足夠幸運的事情。


    她的左手字很醜,還使不上力,尤美一直修修改改,從傍晚日落,一直到人工智慧提醒她休息,她才吐了口氣,暫時放下筆。


    抻了抻腰,看了一眼自己的石膏手,輕嘆了口氣,然後說道:「小七……曝一下今天秦氏幾隻股票的收盤。」


    這是她最近的習慣,晚上聽a股收盤,早上看美股收盤,這樣她就知道秦弈最近的工作進展情況,她不太敢看秦氏相關的新聞,看了不止幫不上,還跟著提心弔膽的,得不償失,但看大盤漲幅就不一樣了,秦氏股票最近一直都是穩中回升。


    她想秦弈大概現在或許能喘息一下了,雖然這場仗還有得要打,但最黑暗的那幾天已經過去了。


    好想他……


    在護工的幫助下,尤美洗漱完躺在床上,讓綿長的思念所擾。


    床很大很舒服,但要是秦弈能抱著她睡就更好了,尤美紅著臉,想著那個寬厚溫暖的懷抱……他能完全地將她攏在懷裏,溫暖又讓人安心。


    一切都快些結束吧,她默默地祈禱。


    帶著美好的願望,尤美酣然入夢。


    尤美夢見自己回到了學校,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春日,寬闊的大道兩旁,柳樹依依,玉蘭飄香。


    她穿著漂亮的小裙子,側坐在自行車後座上,手裏攥著一根柳條,頭上別著一朵粉白的玉蘭花,清風拂麵,空氣中都帶著春日醉人的馨香。


    她愜意地哼著歌,一手揚著纖長的柳條,一手抓著約會對象的衣角,一切都美好得令人心動。


    一陣清風吹過,一片飄落的花瓣突然飛落到她的唇邊,她抬手想要拿開,卻突然發覺自己的手動不了了。


    那花瓣上似乎有小蟲,還咬她。


    尤美急了,想要求助,她去拉正在騎自行車的高大男人。


    ……


    秦弈站在窗邊,看著隻親了一下,就在床上委屈得吭吭唧唧的尤美,握住她揮動的左手,才讓睡得不安分的人,舒展了眉頭。


    抬手輕輕拂去她額邊的碎發,如水的月光柔和地落在她的臉上,看著這張靜美的臉龐,心似乎也跟著靜謐平整起來,填滿了一直缺失那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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