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憲帝原本看熱鬧的眼神也在後妃的驚叫中逐漸凝固。


    “皇兄皇嫂,怎麽了?”項娉華裝傻問,“周小公子的後腰怎麽了?”


    “怎麽回事?小老五怎麽會......”治憲帝難得也怔怔的,蹲下來睜圓了眼仔仔細細地查看一番。


    “皇後,這——”他迷茫地問道,並對太醫大聲嗬斥:“你怎麽進的太醫院,啊?尚恩,傳禦醫來!”


    皇後和他麵麵相覷,同樣愣愣的,但確實回憶起了些什麽。


    周立寒的狀元探花師弟她不是毫無所知,以這個年歲來看的話——


    她低低地說:“皇上,您記不記得十七年前,母後懷五弟的時候,秦家送進宮一個旁支女.......”


    “皇嫂可是在說小秦氏?”項娉華也作恍然憶起的模樣,“就是十二歲入宮,無寵,最後據說是星象衝撞了母後腹中的五弟,所以被賜死的那位?”


    “星象衝撞賜死?”治憲帝醍醐灌頂地猛然想起些封塵往事。


    當年那個丫頭根本不是什麽星象衝撞,而是因為自己當時和她.....父皇發現後為了皇家顏麵才賜死的!


    皇後震驚道:“可她不是在母後還沒誕下五弟的時候就賜死了麽?又怎麽會、什麽時候生下的孩子?皇上,莫非那年您還寵幸過別的什麽宮女,可能當年就放出宮的?”


    “應該沒有吧......”治憲帝年少的時候玩兒太豐富,自己也記不清楚了,“不是,可是他、明明就是項麒啊!”


    皇後也不得不彎身來仔細打量周庭霄的正臉,然後和皇上一起呆住了。


    五皇弟項麒才“意外失蹤離世於閩地”四年,宮外的人倒罷了,他們這些兄弟妯娌還是見過有印象的。


    那麽問題來了,秦廢後生下的先帝五皇子身上,怎麽會有治憲帝生下來才有的紅色胎記?


    治憲帝當年玩得再如何昏天黑地,總不可能昏到跟秦廢後發生什麽吧??


    “皇兄,依臣妹看,當年那小秦氏實際上興許沒死。”項娉華嘴角一勾,站出來有技巧地秀出自己這些天查到的東西:


    “臣妹的母妃去世前提過一嘴,說母後在懷五弟的時候非常不安穩,不到七個月就生產了,所以五弟胎裏不足,異常病弱。而且當年從來沒有處死過宮人的秦後,誕下嫡子的那日,她宮裏竟然慘死了一個宮女。”


    這話裏看似沒什麽關聯的兩件事,卻引導著聽到的人把二者關聯起來。


    也就是說秦廢後可能早就小產了,但秘不上報、繼續假裝懷胎,悄悄養著那個懷上太子的種、但明麵上被賜死了的小秦氏,等她生產完便去母留子,抱養過來假裝是先帝的嫡子老五?


    “...所以說,小老五其實是,朕的兒子?”治憲帝依舊愕然,不是,兄弟變父子?


    怪不得自己前兩次見項麒,總覺得他臉上那俊美的鼻子嘴巴如此熟悉,原來是從自己這兒來的啊!!


    一股滋滋喜意油然而生,相較於列祖列宗,治憲帝的妃嬪最多,但卻算非常寡子的。或者不止說子,子女加起來才五個。


    雖然說,在過去十六年中,他把項麒當了十二年的弟弟,不親近。但也因為懶所以沒敵對過。


    如今乍然得知,他其實是自己的兒子,這種最熟悉的陌生感麽,嗯....


    再加上,是在如今的局麵得知的麽......


    “禦醫怎麽還沒到!?”他騰然起身怒斥,“尚恩!再去把樂台叫來!查不出朕的皇兒是怎麽中毒的,這君子宴今日就甭開了!”


    項娉華再次上前,朗聲道:“皇兄!臣妹已經將下毒之人擒獲了,就是這個打著與周小公子...不,皇侄有四年同鄉情誼的幌子下毒的陳瑰意!”


    “不可能!”周立寒也拔高聲音反駁道,“父皇,舍弟...這位殿下的皇子身份如此隱蔽,我們闔家收留他,攜他入京的時候絕不知曉他的身份啊!既然如此有何給他下毒的動機?父皇懷疑兒臣倒罷了,可陳樂師她有何理由?”


    “周大人,這就是你三年未見青梅所不知道的事了,”項娉華譏誚道:


    “你的好青梅這三年在京城可謂是備受矚目,連大皇侄都對她引為知己,還為她屢屢推辭了皇後嫂嫂引薦的一眾貴女妻選。周大人會不會下毒本宮不知,但若說動機,最充分的應當是——”


    “你血口噴人!”


    這一聲極大的反駁,是皇後和告完狀跟進來的程萬裏異口同聲。


    皇後也與項娉華暗裏交鋒多年,一聽程萬裏告狀,就知道八成是項娉華在搞事。


    原本就是來陪皇帝吃瓜,打算看看攝政王一派的項娉華對上瓊貴妃和她新收的義子,到底誰更勝一籌。


    結果誰知道吃瓜吃到了自己兒子頭上?!


    程萬裏也氣炸了,本來方才聽秦箬說,陳瑰意被關進這個有外男的殿裏他就夠生氣了,結果沒想到長公主不是單純的想毀她的清譽,是直接想要她九族的命!


    “皇上,霖兒平日與兄弟姐妹如何友善相待,您是看在眼裏的呀!”皇後來不及和項娉華對罵,隻對治憲帝道,“而且正如周大人所言,周小公子他這樣隱蔽的真身,臣妾也是這會兒才知道啊!更別提霖兒,他怎麽會知曉十六七年前的往事呢?”


    程萬裏也衝上前道:“皇上,陳樂師雖是女子,但素來為人正直不輸君子!更何況她和臥冰的兄弟…臥冰和這位殿下都是多年同鄉,她怎麽可能做出這等醃臢事?”


    治憲帝煩躁地擺擺手:“行了行了,吵得朕腦瓜子都嗡嗡的。朕就在這兒等著台舅過來,查清楚了再開宴!”


    樂台本來就在正殿等待開宴的,一聽到公公傳話立馬就到了。


    還有一個不速之客也來了,正是項娉華的駙馬沈銘,大內侍衛統領。


    樂台是早有心理準備的,畢竟周立寒上次就跟他說了,君子宴估計會有人因為某殿下的身份搞事。


    但真的進了東南偏殿後發現,這事情還是超出他的心理準備了。


    “…皇上,那臣先從這個殿的幾個宮女查起了。”樂台了解完目前的情況後,忍著內心咆哮小心翼翼道。


    沈銘陰沉沉地看了他一眼,對治憲帝行禮道:“皇上,此事緊急,讓臣和樂大人一並查吧。”


    皇後嗤笑道:“沈駙馬這樣不合適罷?人是你妻子抓的,要審的宮女也是你妻子的宮女,這能作數麽?”


    程萬裏雖然有點清澈,但好歹是武侯世家出身,知道皇帝最忌憚什麽。


    他拱火道:“就是啊皇上!我去長樂宮找臥冰之前,就是瞧見這個偏殿莫名其妙地圍著好些大內侍衛,若不是您的命令,那便是長公主濫用駙馬沈統領的職權,私自在宮內調遣武力!”


    項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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