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已過,不日開春。


    院子裏,王缺翻動著之前那一片荒廢的菜地,再次施下了種子。


    今年的日子有點難過,從過年時候,漁陽島外海來了一些海盜,這些海盜劫掠商船,打殺出海的修士。


    王缺已經有一個月沒有出海捕魚了,不過靠著這些年積攢的靈石倒也能過的舒服。


    不光是他,現在包括劉洪濤在內的海量低階散修都是難以出海捕魚,雖隻過去一個月,但漁陽城外城已經生出了不少的禍亂。


    在海域,凡人與低階修士要麽靠著出賣苦力賺錢,要麽就是靠著手藝與出海捕魚賺錢。


    出賣苦力的活需要不了那麽多人,而手藝活不學個幾年找個師傅帶帶也都難以接到生意。


    故而出海捕魚,這是大部分凡人與低階修士的無奈選擇。


    如今一個月不能出海,後麵也不知道何時能夠出海,一些沒什麽積蓄的低階修士入不敷出隻能鋌而走險。


    又是兩個月過去,仍是無法出海捕魚,外城禍亂愈發激烈。


    外城的動蕩周家人看在眼裏,他們作為島主家族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雖說凡人與低階修士沒什麽大用,但內城的髒活累活也隻有他們肯幹。


    況且整個漁陽島,凡人與低階修士占了八成,這八成.........都可以說是用來服務剩下那兩成人的。


    六月,周家大張旗鼓的安排周家軍前去外海鎮壓海盜,一時間人心大定禍亂減少八成!


    七月,有周家軍在外海鎮守巡邏,不少漁民已然試探性的下海捕魚。


    八月,海盜風波似乎過去了,漁陽城又恢複到了往日熱鬧。


    八月底.........海盜衝破周家軍防線,一路掠殺至漁陽島海岸線。


    周家震怒,派出數位天橋前來鎮殺海盜。


    九月三,海盜風波被周家徹底平息,海岸線上拉出了千米海盜‘屍骸’線。


    從六月起,劉洪濤就時不時的給兒子傳訊,問問兒子可還安好。


    一開始劉家旺回複的還算及時,到了七月,回複的就稍稍慢了一些,劉洪濤也是有些擔心。


    到了八月份,劉家旺傳訊說海盜不堪一擊,讓老父親和鐵山叔與黃老爺爺放心。


    而八月底,劉洪濤訊息傳出後就再也沒有回信。


    心驚膽戰的劉洪濤找到王缺讓王缺陪他去趟內城問問。


    可無論怎麽說,內城的守衛都不讓兩人進去。


    愈發驚恐的等待中,九月五,深夜,劉家旺回來了。


    他是躺在馬車上被人給帶回來的。


    他渾身是傷,左臂也是沒了,剛來之時還有口氣,而隨他一起的還有一枚儲物戒,裏麵是二十萬下品靈石。


    鎮壓海盜一戰中,他渴望建功立命,可結果.........


    若非被手下發現得早,他也許已經屍沉大海。


    娟子哭成了淚人,劉洪濤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也是落了淚。


    而劉家旺開口的第一句話:“爹,娘,孩兒不孝,孩兒.........廢了。”


    他根基受創,修為盡失,能撿回條命都算是周家有情有義。


    而周家........將他遣返,臨行時還封賞了二十萬下品靈石。


    劉洪濤熱淚滾落有些語無倫次:“沒事,沒事孩子,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是啊,能活下來,就已經算是最好的了。


    繃帶中,劉家旺努力歪著頭不顧傷口滲血看向王缺:“鐵,鐵山叔,我不後悔,我一點都不後悔。”


    “我總共帶了一百三十萬靈石回來,我家這輩子都無憂了........”


    王缺的手緩緩握緊,許久後輕輕拍了拍劉家旺的肩膀:“好好養傷吧,你是好樣的。”


    劉家旺看著王缺,發紅的眼睛中溢出淚水。


    幾息後,劉家旺將頭轉回看著天空發出嗬嗬的低笑:“哈,哈哈.......好久沒看到星星了.........”


    星星.......其實一直都在,而被生活壓彎了腰拚命趕路的旅人........又有幾個敢停下來抬頭看看沿途的風景?


    當晚,王缺和黃老先生從劉家旺家出去後,黃老先生再次邀請王缺進屋坐坐。


    王缺仍舊沒有拒絕,隨著黃老先生進了門。


    同樣的苦茶,同樣的棋盤,同樣的捏起黑子。


    可這一次,王缺沒有落子:“下了五年棋每次都是我先手,這次讓你先吧。”


    “讓我?”黃老先生笑笑:“你就不怕輸給我?”


    王缺臉色平靜,沒有說話。


    許久,黃老先生搖搖頭:“罷了,我先就我先。”


    棋子落定,王缺手中的黑子也是緊隨其後落下:“黃老,你可知我為什麽想要悟命?”


    黃老先生喝了口茶落下一子:“每個人想法都是不同,我又不是你,我豈知你是怎麽想的?”


    王缺落下黑子:“很多年前,有人問我什麽是命,我說,我命由我不由天。”


    黃老先生目光微動落下白子:“說得好,我命由我不由天。”


    王缺繼續捏起黑子落下:“後來,我在另一個地方的時候,又有人問我什麽是命。”


    黃老先生臉上的淡笑緩緩斂去:“你又是怎麽說的?”


    王缺淡淡道:“我還是那個看法,我命由我不由天。”


    黃老先生臉色平靜:“然後呢。”


    王缺繼續落下黑子:“可他卻說,我們的命,並不是我們自己的。”


    “他認為,我們的命屬於這片天地,我們的命,關乎著旁人。”


    “什麽意思?”黃老先生微微皺起了眉頭,白子落定。


    王缺捏起黑子:“他認為,如果我幹涉了他人的選擇,那我就是幹涉了他人的命。”


    “這沒有錯,我認為他說的對。”黃老先生有些認同這個說法。


    王缺繼續道:“可後來,他似乎認同了我的觀點,認為自己命當屬於自己。”


    “然後呢?”黃老先生眉頭皺的更為厲害,他已經是有些聽不懂了。


    “然後?”王缺微微一笑:“我給了他兩個選擇,一是生,二是死,而他無論怎樣選,那都是我贏。”


    黃老先生落下白子:“怎麽可能會是你贏?”


    “他若選擇生,那這就契合他的理念,而他若選擇死,那也是符合他所說的命不屬於自己,命關乎著旁人。”


    王缺落下黑子淡淡道:“他若選擇生,那我就給他生,他若選擇死,那我就讓他死。”


    “這是他的選擇,我沒有加以幹涉,而我不去幹涉他的選擇,那他的命關乎著我嗎?”


    “既然他的命不關乎我,那他的命是誰的命?”


    “那他的命,就是他自己的命!他的命,仍舊是隻屬於他自己!”


    “而如此,他的觀點,他的理念不攻自破,所以,我們誰贏?”


    黃老先生舉棋不定:“鐵山道友這番話.......老夫需得好好琢磨一番。”


    王缺笑笑:“其實很簡單,這就像是我們修煉的境界一般。”


    “我認為,我命由我不由天,我認為我沒錯。”


    “他說,命由天,不由己,我當時認為他錯了,但現在看來,他也沒錯。”


    “為何沒錯?”黃老先生反倒有些不認同了。


    王缺笑容斂去:“依舊很簡單,就拿家旺來說,你幹涉了家旺的命途,家旺現在的結果全是因為你。”


    黃老先生失語,但他卻是落下了猶豫再三的白子。


    王缺繼續道:“所以他說的沒錯,命有的時候真的不受自己掌控,命有的時候真的關乎旁人。”


    說完,王缺直接落下黑子:“而我一路看他長大,一路看他做出種種重要抉擇而不加以幹涉導致他落得如此下場.........他的不後悔便衍生出了第三種看法。”


    “什麽看法?”黃老先生眉頭皺的更深。


    王缺再落一子,而這一子之後,白子已無路可走。


    雖棋盤隻下了一半,可勝負已分。


    黃老先生手中白子跌落在棋盤上,臉上的褶子都露出不可思議之色:“這,這........你.........”


    王缺端起涼了的苦茶喝了一口,而後緩緩起身走向門外。


    黃老先生猛地站起喊住王缺:“鐵山,你說的那第三種看法到底是什麽!”


    門檻處,王缺沒有回頭:“人言常道: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可我要說........萬般皆是心,點點皆由人。”


    “隻要我想,那就沒什麽不可能的!”


    “我的命,仍舊屬於我自己,而我自己,就是天命!”


    黃老先生神色一震腦海裏仿佛有滾滾雷霆閃過,他麵露駭然之色後退半步:“你,你,我輩修士順從天命而行,你敢自稱天命,你難道想逆天而行?!!”


    王缺抬頭看著夜空幽幽道:“順為凡,逆為仙,隻在其中顛倒顛。”


    “你超脫不了,不代表我超脫不了。”


    “鐵山!不要跟我談什麽超脫,我去年便已悟出死之意境證道衝虛,那場賭局是我贏了!你連我都贏不了,你還談什麽天命!談什麽逆天!”


    王缺側頭向後看去:“黃老先生,你覺得,你的賭局是亂了我的道心還是........亂了你自己的道心?”


    【為了不吊著胃口,這一章三千字。】


    【諸位書友,敢問,何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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