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瞿千路的父親母親殷切地招待著這位因故不能回家,隻能在他家過年的老成小夥。


    本來瞿千路和羅絳回家時,瞿父瞿母都已經在做飯了,看見千路帶了朋友,怎麽說也要出去再買幾個菜。


    不多久,四個人圍著一桌子豐盛的菜肴,開始了熱鬧的晚飯。


    期間瞿千路有意無意地打量化名羅絳的羅如月,畢竟是突擊偽裝,萬一哪裏露出了不合理的地方,他得出來圓場。


    幸好,他爸他媽會問的問題瞿千路基本都考慮到了,修行者的記憶力何其恐怖,他們用準備了一天的預案對答如流,甚至細節也做得很好。


    瞿父:“小羅是哪兒人啊?”


    這種問題需要不假思索地回答,羅絳立刻說:“山東的,山東人,不過十四歲後就去了京城上高中,就基本京城山東兩頭跑了。”


    瞿父問:“這父母咋就自己去國外了?”


    這種問題需要有一點點緩衝,於是羅絳歎息一聲:“唉,生意嘛,沒辦法,他們其實想叫我也去,但我實在不想倒時差,就算了。”


    瞿母問:“誒喲你瞧這小夥子,多清秀,談戀愛了沒?”


    這種問題需要顯露一絲害羞,羅絳輕輕低頭:“沒呢,父母介紹了,但都不太合適,自己也沒碰到喜歡的...”


    瞿母笑了笑:“其實也確實不用著急,你知道我們小路喜歡誰不?你們做兄弟的,多幫幫忙,哈!”


    瞿千路十分不自在:“媽你說啥呢...”


    瞿母卻哈哈大笑了起來:“喲,還害羞了...”


    一場愉悅的飯局就這樣落下了帷幕。


    飯後,羅絳還主動提出幫忙洗碗,但瞿父瞿母哪肯,讓他和小路一塊兒玩去。


    羅絳住的客房也被瞿母收拾幹幹淨淨的,羅絳還在劇本之外,自由發揮,說了無數好聽的話,讓瞿母開心得不行。


    瞿千路麵不改色,但心裏持續輸出:“什麽,什麽?這不是會說話嗎,這不是會做人嗎?早上就是故意整我是吧?”


    兩小時後,當熱情逐漸冷卻,大家都開始適應回了在家的舒適狀態。


    瞿父坐在沙發上,看著手機,瞿母看著電視。瞿千路和羅絳打著手機開黑遊戲。


    羅絳不會,可以先學,而且修行者的學習和反應極其可怕,適應了之後,把把都是mvp。


    忽的,瞿母對著電視感歎:“誒喲,這麽大的爆炸呀...六死五十七傷...”


    電視上,新聞節目的播音員正在字正腔圓地播報,一棟樓的高層因為瓦斯泄露發生了爆炸,造成眾多人員傷亡。


    瞿千路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羅絳同樣如此。


    這時瞿父也說:“誒我這兒手機也刷到了,不過還不是你那裏...支陽市市中心的那個大悅城,底層突然冒出了好多黑水,都說這個黑水有腐蝕性,好多人受傷,好像還有人死了...”


    聽到“黑水”兩個字,羅絳和瞿千路同時震了一下。他們對視一眼,假裝不在意,繼續聽著。


    “啊?這麽厲害,他們咋說的?”瞿母問。


    瞿父繼續翻著手機:“說是...有工廠處理硫酸不當,混著汙水,灼燒了排水管...才導致了泄露,這什麽公司已經被問責了。”


    “哎喲,這都快過年了...這些人的家裏可怎麽辦啊。”瞿母歎了一口氣。


    瞿千路坐起來,說:“爸,媽,我們進房間休息了哈!”


    “還不是進去打遊戲,去吧,屋子裏也暖和點,別玩太晚哈!”瞿母說。


    羅絳跟著瞿千路進了屋。


    一進屋,羅絳就打開了山水圖結界,瞿千路點了點頭,他說:“黑水...會是龍豪嗎?”


    羅絳知道的比瞿千路多:“說不好...黑水...也可能新聞上說的是真的,我看現代科技不是挺厲害的。”


    瞿千路說:“可能是我過於敏感了...全國到處事故這麽多,腐蝕性黑水也有很多可能...”


    忽的,他看向羅絳:“行啊你...裝的挺是那麽回事的,今早那個老奴人設是故意惡心我的?”


    年輕的羅絳,年老的羅如月,通過今晚的表現,瞿千路很難將這兩個人聯係在一起,差距太大了。不止是行為,言談舉止,都天差地別。


    唯獨相同的,可能就是眼睛裏的蒼老和疲憊了,這在老人身上這很合理,出現在年輕人身上,還是稍微有些不適,但也可以用“心思成熟”來帶過去。


    羅如月卻是笑了笑:“少爺您教得好,比我在電視劇上學的好多了。”


    “打住,我看你就是故意整我...”瞿千路往床上一躺,偏過頭問,“你還留在這裏這裏幹嘛?去你自己房間啊。”


    “額,我們不是要一起打遊戲嗎?”羅絳弱弱地問。


    “不是,打遊戲是打給我媽看的,表明我們有共同愛好,我沒那麽喜歡打遊戲,再見,晚安。”瞿千路打開手機,開始刷起了視頻。


    羅絳哦了一聲,去了自己的客房。


    羅絳走後,瞿千路打開了組織專用的app。他始終覺得那黑水有些詭異,在組織裏或許能查到一些什麽。


    天賦人組織並不負責所有超凡事件,在官方的一再堅持下,大部分天賦人都被屏蔽了其他的超凡信息。


    天賦人隻用對付災厄,天賦人世界裏的超凡對立也隻有災厄。


    當實力達到司級,或者通過總部考核,成為天賦人組織的核心後,他們才被允許了解其他的超凡信息。


    上次九司會議後,瞿千路就已經是預備司宙,如今雖然早就成為司宙,他為了隱藏實力,一直沒有去總部進行考核。


    但無所謂,預備司宙已經有很多可以查閱了。


    瞿千路進入了專用渠道,看起了最新的超凡信息。


    在國內,超凡作惡案件是極少的,因為在這片正道修行門派傳承千年的土地上,作惡需要承擔的代價極大。無論是修心修性沒到境界的修行者,還是異能者都是如此。也許上一秒,某個異能者自持能力出眾,行凶傷人,下一秒,某個門派的正道弟子就通過演算來到了他的身邊,要將他擊斃。


    還因為,自從修行路與異能路斷了後,存活至今的這兩係超凡力量大都是十分了解規矩的人,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心裏都有數。


    在這些原因下,國內其實很少有超凡傷人案件,絕大部分,都是災厄出現導致的災難。


    但這個黑水...瞿千路並沒見到過水之黑災的黑海,因此提到黑水,他隻能想到一個人。


    ——龍豪!


    以為死去,卻離奇複活,甚至擁有了異能的龍豪。


    之所以說是異能,因為瞿千路和宋流溪碰見他時,並沒有從他身上感受到權柄,宋流溪為水係天賦人,她也沒有感受到吞噬欲望或者天賦感官被壓製。


    異能路已經斷了...他延續異能的方法,也是天賦人的命嗎?


    自從上次見麵後,龍豪就成了瞿千路心裏的一根刺。


    那個少年之前的生命都是普通而又悲慘的,他似乎怎麽也不會和這個超凡的世界有所交集。


    瞿千路會注意到他,純粹是因為,易途在馬麵皇帝的時間亂流裏見到了一些未來的畫麵。


    其中一個畫麵裏,龍豪死在了至今毫無聯係的宋流溪懷裏,瞿千路就在一旁,一臉冷漠。


    於其他畫麵相比,這個畫麵是最適合進行調查的。


    作為司宙,瞿千路很清楚,這個世界的未來並不確定。無論是他還是馬麵皇帝,他們對於未來的視野,都是基於自身掌握信息以及權柄的推演。


    毫無疑問,馬麵皇帝這兩方麵都遠高於瞿千路。


    瞿千路曾去看過龍豪一次,那時,他看到的龍豪的未來還是平平無奇,最後死在父親的拳頭下。


    可龍豪就這麽活了,還跟著胡準,擁有了黑水異能...


    這無不說明,馬麵皇帝對未來的計算遠比瞿千路強,如果不能破局,馬麵皇帝算出的未來,就會是真正的未來!


    瞿千路和易途都不會讓這一切發生,畢竟易途從馬麵皇帝的時間亂流裏看到的未來,並不怎麽美好。


    因此他們針對看似龍豪和宋流溪進行調查,試圖從中找到破局之法。


    “會是你嗎...龍豪。”瞿千路在組織的信息庫裏搜索著,“支陽市大悅城...果然,是人為。”


    屏幕上,藍底白字閃爍著,配著外界媒體不會報道的圖片。


    “...支陽市大悅城,異能者行凶事件。該異能者掌握神秘的黑水,有劇烈的腐蝕性...已派出楊光齊,顧詹琳前往追捕,尚未有結果。”


    下麵是許多照片。


    大部分都是黑水腐蝕的近照,黑水之下,建築物如同燃燒的蠟燭一般融化。


    另一些照片,則是拍到黑水之中有殘餘的人體組織,正在被消融。


    “果然有很多人死了...看照片上,肢體還沒完全消融,說明官方的人去的很快...但還是晚了一些...”


    瞿千路心裏想著,他繼續翻著照片。


    他在最後一張照片停住了。


    那張照片上,一個被黑水覆蓋的人影正在慢慢浸入水中,逐漸沉沒,周身還有一些淩厲的金光,是攻向他的,也被抓拍了下來。


    瞿千路吸了一口氣。


    這說明,楊光齊他們去的時候,那個人還沒有逃走。但楊光齊他們出手也沒能把他留下,甚至連臉都看不清。


    “是你嗎...龍豪?”


    瞿千路心裏有些不安,如果是龍豪的話,他比起上次見麵,又強了不少。


    而這...才過去幾天而已。


    ————————————————————


    峽穀別墅內,胡準靜靜地躺在浴缸裏,閉目養神。他很喜歡泡澡,泡澡讓他覺得很舒適。


    浴缸外的地麵磚縫裏,忽得湧起一些黑水。


    黑水越滲越多,最後在地麵上形成了一灘水窪。


    龍豪從水窪中浮現,臉色蒼白,瞳孔漆黑,麵無表情。


    胡準眼睛都沒睜開,他躺著,輕輕地問了一句:“喲,逃回來了?”


    龍豪的聲音有些僵硬:“那個修行者,很強,但我也變強了...”


    “嗯...不錯。先一點點試試他們現在的程度...”胡準睜開了眼,“你...為什麽沒有跪下?”


    龍豪低頭,卻抬著眼睛看他,和胡準慵懶的眼神對撞在一起。


    “哦,我明白了,你覺得你又得到了力量,不用臣服於我了。”胡準笑了笑,“真是,不長記性。”


    “試試嘛,萬一呢。”龍豪抬起手,無數黑水從他胳膊往下滲出,漸漸鋪滿了整個浴室。


    “別打壞我浴室...”胡準打了個響指,紫色的空間門出現,“去峽穀。”


    龍豪冷冷地應了一聲,也沉入了黑水裏。


    紫色空間門再度打開,胡準穿著寬大的浴袍走出。


    黑水翻湧,也漸漸湧出龍豪的身形。


    胡準伸了個懶腰:“非要影響我泡澡...真是...你這又是強了多少...居然...”


    胡準的麵色忽然猙獰,雙目湧出怒火:“讓你又敢挑釁我了?”


    一瞬間,巨大的光芒從天而降,在胡準身後形成了一尊恐怖的神明影像。


    光芒普照中,那身影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誦唱威嚴經文。


    胡準並不打算打太久,一來,他就直接用神降,降下了他掌握的最強大的神影之一。


    ——佛影,釋迦。


    龍豪張開手,無數的黑水流淌攀爬,將他整個人嚴嚴實實包裹在黑水中,天空中下起了雨,雨透不過佛光,黑色的雲雨和佛光形成了一條極明顯的分界線。


    “今天把你打到半死好了,”胡準扯起嘴角笑了笑,雙目中卻全無笑意,“省的你強一點就想翻天,沒完沒了...”


    黑水包裹的龍豪沒有應聲,他已將自身周圍凝出了一座巨大的黑水池。他踏著黑水龍卷蜿蜒騰空。


    再次動手,黑水隨著龍豪的雙手而起,形成巨大的水幕,遮天蔽日的水幕向那尊身影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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