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眾多不斷消解化無的偽人之屍上,長出了一座座墓碑!


    高聳墓碑頂上,‘罪字印’鮮血淋漓!


    無數墓碑猶如一道道手爪、一柄柄利劍,不斷拔高、上升,抵近向上方交疊輪轉的天神六道之輪——


    ‘皇太子胤礽’站在此岸,隔著那道軒轅血河,看著前方破碎巨壁後呈現出的龜裂大地,目視著一座座墓碑隨著偽人之屍的墜落開始‘生長’,引來頂上天神六輪拋下更多偽人之屍,大地上因而長出更多罪字印的墓碑——胤礽麵上浮現出康熙蒼老的五官。


    康熙眼中電光流轉:“濟爾泰,阿古保!


    放更多的人下去,叫它殺!


    任它殺!”


    他一聲令下,頂上交疊輪轉的天神六道輪中,頓時有更多的八旗偽人、大秦教洋道士被拋出了天神六道輪!


    這些偽人並未死去,它們都還活著,就此被拋至龜裂大地之上,化作了一座座墓碑!


    頂有‘罪字印’的墓碑,一時間幾乎充塞滿了整塊龜裂大地!


    此後又有許多偽人被拋下天神六道輪,它們跌入那片密集的碑林之中,卻未有再度化作墓碑,而是撞在那片碑林大地上,自身被撞得粉身碎骨,因此而死!


    甚至還有部分偽人,即便落入那片碑林當中,亦未身死,隻是筋骨折斷,在碑林間掙紮爬行著,哀嚎不已。


    ——第一重險關當中的恐怖,似乎蟄伏不出了!


    “果然是這樣。”康熙神色了然。


    此間墓主人設下‘三隔絕’的根本目的,卻非是為了叫眾生盡皆淪亡,將所有人都殺光滅淨——三隔絕的目的,隻是為了阻住外人的窺探與打攪罷了。


    依此種目的設下的險關,再如何凶險,亦必定有其上限!


    康熙今時主動拋下眾多偽人,正為了達到在短時間內盡快達到第一重隔絕的上限!


    “聖王聖王,內聖外王。


    你不能區分內外,如此婦人之仁,又如何能阻住後來者侵擾你之安寢?”康熙神色漠然,他一步跨過那道軒轅血河,邁入了那片密集碑林當中。


    碑林當中,尤有許多偽人奮力掙紮著,爬上了墓碑之頂。


    它們才爬上墓碑之頂,都未得喘息,便見到‘皇太子胤礽’頂著康熙皇帝的麵孔,從遠處走來,腳踩在那些爬上碑頂的偽人身軀上,將它們的身軀當作鋪路的黃土,從它們的身軀之上踏了過去,穿過了這片罪字碑林!


    康熙扭身回望,看著身後那片罪字碑林,眼神若有所思。


    ——假若自身需要營造寢陵,在地宮中轉死為生,便一定不能犯今時軒轅犯下的這種錯誤,竟專門為後來人留一線生機!


    須要將諸事做盡、做絕!


    聖王之道,偽善而已!


    “走罷。”


    康熙回過身去,他向身後侍立的六位滿清王公及剩餘眾多偽人出聲道。


    眾人跪拜應聲。


    六位滿清王公裹挾了諸多偽人,跟從在‘康熙’身後,朝軒轅墳深處走去。


    而他們身後,那些未有死在罪字碑林當中,尤還在其中掙紮的偽人們,在無力地叫號了一陣之後,便隨著第一重隔絕的規律再度恢複,而淪亡於其中,化作了一道道豎立在龜裂大地上的墓碑。


    ……


    一尊尊香爐堆積在大地之上。


    諸多香爐內,僅僅留有少量線香燃燒後,僅剩的‘香尾’,大多數香爐之中,都未有過線香插入留下的痕跡。


    軒轅血河從堆滿香爐的大地中間奔騰而過。


    血河之中,一道猶如渾金鑄成的、麵容模糊的人影順河而過。


    天頂上,一張張籠在‘煙香積雲’中的麵孔紛紛睜開眼睛,看著那道純金人影複又隱入血河之中,它們無聲地凝視了寂靜流淌的血河一陣,便將目光轉向了別處。


    第1127章 、香爐地


    香積雲徐緩漂浮,遮蔽著一些未名存在的麵孔。


    那些若隱若現的麵孔,‘鑲嵌’在軒轅墳之頂,此時都張開眼睛,看向了遠處。


    遠處。


    皇太子胤礽領著六位滿清王公緩步走來。


    他們的身形停在軒轅血河之畔,從彼處往遍堆香爐之地投來目光。六位滿清王公身外盤轉的、顯化種種恐怖加持相的天神六道輪盤徐徐轉動著,與康熙、胤礽的意誌做著無聲息的交流。


    遍堆香爐之地一片寂靜。


    貫穿‘香爐地’的軒轅血河中,有道純金的模糊人影又漂浮上了水麵。這道分不出正麵與背麵的純金人形朝上的那一麵上,長出了一張張蒼白的人臉,那些讓人第一眼看上去印象深刻、第二眼又會全無印象的人臉,此時都張開了耳朵。


    ——有些意識碰撞的聲音,順著軒轅血河的血流,傳進了蘇午的耳朵裏。


    蘇午遍身長出的元皇臉皆不同聲色,隻是沉默著,把目光投向了陵墓之頂,那一張張被香積雲遮蔽的麵孔。


    康熙、胤礽與滿清六王公意識交流的聲音,皆被蘇午‘聽’到了。


    是‘誰’讓他聽到了這些聲音?


    是‘誰’明知了他的心意,因而讓他聽到康熙與眾王的交流聲?


    “這片‘香爐地’,應當就是三隔絕中的第二險關‘障詭關’了罷……厲詭進入此中,便會在頃刻間沉寂死劫規律……


    你們看那些香爐之中,隻有極少幾座香爐中留有‘香尾’……


    若朕推測不錯,身負厲詭之類,亦或厲詭本形進入香爐地中,便會成為那一座座香爐中的‘線香’,在香爐中燃盡詭韻,隻留下沉寂的厲詭本形,化為香尾……


    ‘香’,表奏萬靈,通達鬼神,祭祀祖宗之第一根本。


    厲詭化為線香,燃燒的詭韻,又祭祀給了甚麽存在?


    若破去這重香爐地險關,或許會有意外收獲——能以厲詭死劫規律為食的存在,與軒轅黃帝本身關聯亦必極深。


    軒轅黃帝雖有婦人之仁,不願對生者趕盡殺絕,但對厲詭想必不會心慈手軟。


    去!


    著幾個駕馭厲詭的大秦教人到香爐地去。


    朕來看看,這重障詭關有何凶險?”


    康熙的念頭消寂下去。


    六尊滿清王公身後天神六道輪徐徐轉動著,未過多時,便有幾個發絲蜷曲、發色或棕或黃的白皮膚洋道士穿著黑袍子,被從天神六道輪中抖了出來。


    他們神色僵硬,也不與在場的康熙等眾行禮,直挺挺地跳過軒轅血河,走入了那片香爐地——幾個容納了厲詭的大秦教偽人,落入香爐地的一瞬間,陵墓頂上那一張張像是被雕刻出來的麵孔便震開了籠罩自身的香積雲,露出了真容!


    ——香積雲後的一張張麵孔,其實‘平平無奇’。


    大耳寬麵的黑須男人,做出種種表情,留有種種神情的麵孔,就化作了香積雲後的一張張麵孔。而這些一張張做出或悲或喜或怒表情的麵孔,卻在香積雲散去之後,陡地化作一種種恐怖的意象——黑須男人的‘怒之麵’,化作火發紅唇、滿麵怒容、滿口獠牙的女子;


    喜之麵化作耳垂龍蛇,麵孔靛藍的男子;


    恨之麵化作遍布鱗片的龍顏……


    陵墓頂上,遍布之麵!


    這一張張麵孔,目視著走進香爐地的幾個大秦教洋道士——無形的力量自冥冥中生出,裹挾起那幾個洋道士,將它們‘栽’進了香爐中,頃刻間化作了一炷炷線香!


    線香倏忽點燃,煙氣嫋嫋上升。


    匯入諸之麵的口中!


    香積雲再度籠在了諸麵孔之前。


    蘇午仰躺在軒轅血河當中,無心再去聽耳畔傳來的康熙與手下幾個奴才們的意識交流之‘聲’,他們在分析那陵墓頂上的之麵,究竟是甚麽存在。


    而蘇午不用分析,已然了知——陵墓頂上的麵孔,其實是先祖黃帝留下來的一個個‘念頭’!


    它的一個念頭,就可以令厲詭死劫沉寂!


    而蘇午如今在識神層次的化相,都無法輕易做到沉寂厲詭死劫!


    那自冥冥之中生出、將幾個闖入香爐地的大秦教洋道士栽入香爐中的無形力量,其實就是軒轅黃帝的‘意’稍微轉動了一個刹那而已!


    蘇午身軀緩緩沉入軒轅血河當中,不再旁觀康熙與一眾奴才們的闖關,他乘著軒轅血河繼續向前遊去,遊過了這片‘香爐地’,順著軒轅血河,匯入更闊大的一片血湖當中,穿過那片血湖,臨近湖心時,他便看到了一座‘湖心島’。


    湖心島上,除了一副被精雕細琢的玉棺之外,再無他物。


    裹挾著邵道師爬上了湖心島,蘇午靠著那座可被自身肉眼觀見,但不可被自身之八識心王感觸的玉棺坐了下來。


    這座玉棺即是外麵康熙等眾所稱的‘軒轅玉棺’。


    玉棺緊緊閉鎖著,黃金般的鮮血從棺槨底座滲出,在湖心小島上遍處彌漫,幾無供人落腳之地。


    蘇午靠坐著身後玉棺,看向站在自己身前一丈之外,某座泥胎塑像上的邵道師。


    邵道師的目光在湖心小島上散落的一座座泥胎塑像上微微停留,繼而看向了蘇午身後的玉棺,那玉棺四麵之上,雕刻了日月星辰、山川湖泊的圖案。他聽著散亂的心跳聲從蘇午胸膛中不斷傳出,首先出聲道:“事不宜遲,道兄,咱們此間應是到了中黃聖人的寢宮之中了罷?


    趁著外麵那些人還未追近來,你且揭開玉棺,將自身安葬於其中罷!”


    聽得邵道師所言,蘇午搖頭笑了笑,道:“我將自身葬入玉棺之中,你該怎麽辦?”


    “外麵那些人,渡過第一重阻隔便花費了不少時間,過第二重阻隔必然更加艱難,而這第三重全以‘軒轅血’形成的阻隔,他們想來根本沒有機會渡過。


    我留守此間,修行天理劍法,煉成劍法以後,可以再設法橫渡血湖而出……”邵道師一邊皺眉思索,一邊向蘇午道出了一個不成熟的想法。


    蘇午未置可否,隻是道:“你自覺修成‘天理劍法’,就有辦法橫渡軒轅血湖。


    外麵那些東西,莫非未有掌握比‘天理劍法’更神妙的手段?”


    他這幾句話問出來,邵道師便沉默了下去。


    邵道師亦頗清楚,若他所修‘天理劍法’,能橫渡血湖,康熙等眾的種種手段,便更有穿越這片血湖了。


    此間軒轅血的源流,反而不及外麵那般恐怖,蓄積有濃鬱荒寂死氣。


    ——血湖源流下,堆滿了泥胎塑像。


    那些泥胎塑像,已經消磨、減損了太多血湖中蓄積的荒級死氣。


    這第三重隔絕,反而因此不如前兩重隔絕那般凶險了。


    若康熙等眾能渡過第二重隔絕,橫渡這第三重隔絕,於他們而言,就更不成問題。


    邵道師沉默了良久,正色看向蘇午,乃道:“貧道今隨道兄至於此地,已有在此犧牲的覺悟。今有中黃聖人棺槨當前,餘願以血薦軒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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