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午看著吳文遠無比篤定的眼神,搖了搖頭,道:“我家中還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卻不能加入你們的‘三陽會’。


    而且,你們今後有何打算?預備做些甚麽?我皆不清楚。


    又何談帶著你們做事?


    我卻連做甚麽都不知道。”


    “我們今後——”吳文遠眼中亮光閃閃,才開口道出幾個字來,忽然意識到當下‘三陽會’的形勢,眼神倏地暗淡下去,看向地上被意能量死死鎮壓地跪倒在地的幾人,歎了口氣,道,“今下我們三陽會裏出了內鬼。


    本會香主都與外敵邪佞勾連,誘騙徒眾來此地送死……


    我們卻須先清算了香主,才能說以後的打算了。”


    被蘇午的意死死鎮壓在地上,雙手蒼白如同冷凍著的死豬肉的男人,奮力晃動著腦袋上的鬥篷,竭力爭辯起來:“我未曾與外敵邪佞勾連!


    我沒有做過錯事!


    緣何要清算我?!


    分明是你吳文遠試圖染指三陽會香主的權柄,所以要排除異己,對我先下手為強——”


    這位三陽會原本的首領,大抵也是意識到了自己再不做出些努力,隻怕就要死在這裏了,是以連連發聲,試圖歪曲事實,混淆視聽。


    其轉臉看向蘇午的背影,又急忙道:“明王!明王!正是我主張來這座大秦寺,才尋得了您的影響,若非如此,白蓮教上下何人能知‘明王’已經降世?!


    我與您之間緣法至深!


    請您為我做主——”


    蘇午看都未看那位三陽會的香主一眼,他撿起地上的一柄尖刀,遞給了身前的吳文遠,接著道:“老伯,地上幾個人皆任憑你處置,他們死後,他們體內容納的厲詭,自會被我等收押。


    不過我有幾個問題需要問你,還請你為我解惑。”


    “明王旦有所問,我皆知無不言!”吳文遠接過尖刀,已知蘇午的傾向,他原本還為沒有說動蘇午而心頭發悶,這下子頓時又有了動力,立刻點頭答應道。


    “卻也不是甚麽大問題。”蘇午搖了搖頭,接著向吳文遠問道,“老伯身在白蓮教中,可曾聽聞過李珠兒、李青苗、李秀秀、李虎這幾個名字?”


    聽到蘇午問話,吳文遠都還未有甚麽反應,李黑虎在旁邊先撓了撓頭,小聲道:“李豬兒不是你自己嗎?李虎——那不是我嗎?”


    蘇午笑了笑,又解釋了幾句:“李珠兒、李秀秀、李青苗皆是女子,珠兒的‘珠’是珍珠的珠,卻不是其他別的甚麽,至於李虎,是我從前師門裏的師弟,也不是你的小名。”


    “原來是這樣……”李黑虎點點頭,在老爹的瞪視下,再不敢出來現眼。


    吳文遠聞言沉吟了起來。


    他低頭沉思了一陣,猶豫著道:“白蓮教內派係眾多,有‘真空家鄉會’、‘紅幫’、‘明尊派’等大支,也有如我們‘三陽會’、‘青陽會’、‘彌勒三世宗’等小支。


    整個白蓮教,遍及數省之地,核心信眾幾萬人、泛泛信眾數十萬人卻是有的。


    不說那些泛信徒眾,隻說核心信眾裏麵,叫‘李珠兒’、‘李秀秀’、‘李虎’這般名字的,也不在少數,青苗這個名字雖然甚少聽到,但也有不少人叫這般名字。


    是以我也不知明王您所要尋找的珠兒、青苗,究竟是不是我所知的珠兒、青苗等人……”


    “那在諸派係之中,有舉足輕重之地位的人,可有名姓與我所列出的這幾位相符的?”蘇午再次問道。


    珠兒、青苗她們若自明末一直生存至今,實力必然突飛猛進。


    她們若加入白蓮教,亦很大概率在其中占據舉足輕重之地位!


    蘇午的問話叫吳文遠眉頭舒展開來,吳文遠思索了一陣,笑著向蘇午回道:“您這麽一說,我倒想起來,確實有一位!


    那‘真空家鄉會’首領的夫人,便名為‘李珠兒’!


    不過,這真空家鄉會的首領據說已有六十多歲,他的夫人也差不多在這個歲數。


    不知是不是您要尋的人?”


    六十多歲……


    這歲數也對不上。


    但歲月更迭流逝,珠兒她們容顏老去,以六十歲老者的樣貌示人,似乎也很有可能……


    蘇午心中微微黯然,繼續向吳文遠問道:“不知這‘真空家鄉會’徒眾多在哪些地域活動?”


    “中原一帶、燕趙之地,俱是真空家鄉會信眾活動範圍。


    您有意往這些地方走一趟?”吳文遠立刻道。


    “雖有意,但今下不能成行。”蘇午搖了搖頭,轉身看向了那三陽會的香主。


    在他目光向那人看去的一瞬間,那人頓時意識到了甚麽,立刻放聲叫號,喝罵了起來!


    “此人行為卑劣,為求自己活命,反將同伴置於死地,委實招人憎惡。”蘇午開聲發話,“如何處置他和他的這幾個同伴,便全看老伯你們自己了。


    可需要我們暫時回避?”


    吳文遠聞言立刻搖頭:“您是明王,天生的三陽會首領,何須回避甚麽?


    您就留在這裏就是!


    我替您審問內賊,您有任何吩咐,我皆一一照做!”


    說著話,吳文遠提起尖刀,緩步走近了那鬥篷男人跟前,一把掀去其頭頂鬥篷,露出了鬥篷下那張白長臉!


    白長臉的男人看見吳文遠手裏明晃晃的尖刀,又見四周原本的同伴、徒眾們皆麵色冷硬,自己被未知力量死死壓製在此地,根本動彈不得——他頓時萬念俱灰,眼角擠出兩行淚水:“吳叔,我已經知錯了……我心裏委實後悔……


    能否饒我一條性命,以後我為您當牛做馬都行!”


    “你果真有悔過之心,便告訴我,緣何要將一班兄弟帶到這凶險境地來,引大家故意來送死?”吳文遠板著臉道。


    第1016章 、紅哀王傳貞


    吳文遠說過話,便注目向地上的白長臉男人——曾經三陽會的首領。


    白長臉男人聞言垂下眼簾,畏畏縮縮的,不敢直視吳文遠的目光,隻是低聲說道:“那幕後之人,絕不是我們能惹得起的……吳叔,你少知道點兒,對你、對咱們三陽會都好——”


    “對大家都好?!”吳文遠被‘白長臉’的話語氣笑了,他怒視著‘白長臉’,厲聲道,“你先前差點就把三陽會僅存的這十餘個人全都害死了!


    竟還說甚麽,是對大家都好?!


    我看你不說出幕後之人,是為你自己好罷!


    是不是與那幕後之人做了甚麽秘誓——若你道出那人身份根腳,秘誓就會要了你的命?”


    吳文遠此話一出,跪在地上的‘白長臉’眼裏立刻淌下淚水,連連點頭道:“確是如此啊,吳叔,我若道出那人身份,我必會死在秘誓之下的——我會死得極慘!


    吳叔,你饒了我罷,你饒我這一回!”


    看著那麵色灰敗、鼻涕眼淚一齊流下,看起來頗為淒慘的‘白長臉’,吳文遠抓著尖刀的手掌卻越捏越緊:“你與人立下秘誓,必是先受了別人勾引——”


    “是是是!


    全是對方勾引於我,全是對方勾引於我,我一時沒有忍住誘惑,所以鑄下大錯——吳叔,隻這一回了,饒我這一回罷!”‘白長臉’跟著吳文遠的話就道。


    吳文遠搖了搖頭,冷笑不已:“你十二歲時,父母因饑荒而餓死,我尋得你,對你悉心培養,叫你長到如今,還成了‘三陽會’的香主!


    一直以來,我便教導你,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


    別人隻是略施小計,就能勾引你上鉤,置三陽會上下弟兄性命於不顧——我白教你了,我白教你了啊!


    你受人勾引,可曾想過你身後弟兄?!


    此下犯下大錯,便賴人勾引,緣何不是你——不是你自己意誌不堅,朝三暮四?!”


    老者半透明的性魂上,蕩漾起層層漣漪。


    這層層漣漪不斷彌散開,致使他的性魂都變得扭曲了起來——跪在地上的白長臉看他這副模樣,更加驚懼,連連磕頭,懇求饒命!


    唰!


    此時,吳文遠驟地伸手捉住‘白長臉’一條手臂,將之五指摁在地上,他另一隻手裏緊攥的尖刀直接手起刀落!


    ‘白長臉’被按在地上的五指被這一刀切落!


    鮮血如泉噴湧!


    “啊!”‘白長臉’慘叫連連。


    他被蘇午的意能量完全禁錮著,渾身劇烈顫抖,臉色一下變得煞白!


    “我來問你!


    是誰指使的你?


    幕後之人又給了你什麽好處?!”吳文遠將‘白長臉’另一條手臂拖到身前,他手裏尖刀上血液未幹,配合著他滿麵的狂怒,更叫‘白長臉’心驚膽戰!


    ‘白長臉’承受如此劇痛,又見吳叔這副表情,直將違背‘秘誓’的種種後果都拋諸腦後了,戰戰兢兢地道:“是‘紅哀’——是‘紅哀’指使的我!


    我若不聽她的話來做事,紅玉就要死了——吳叔,我知道錯了,我——”


    他話未說完,濃重而陰鬱的香火氣息自他周身噴薄而出!


    縷縷虛幻陰森的紫黑火焰忽從他皮膚毛孔裏透發,眨眼間就燒盡了他身上的衣裳,他的麵容在這火光中變得扭曲,那縷縷充滿陰毒、怨恨氣息的火焰陡又倒轉回來,透過他的皮膜,鑽進他的血肉紋理之中,五髒六腑之內——


    “赫啊啊啊——”


    吳文遠眼看著‘白長臉’周身燃起這詭異陰森的火焰,他呆了呆,伸手過去,想做些什麽,卻又不知何法能阻礙住這紫黑火焰的蔓延!


    嘩!


    在此時,禁錮著‘白長臉’的蘇午意能量陡然轉作一團團赤白二色交轉的薪火,那薪火乍然間覆淹了‘白長臉’周身紫黑火焰,在須臾之間將那陰森怨毒的火焰燒成虛無!


    最後一縷紫黑火焰在‘白長臉’頭頂熄滅。


    那倏忽熄去的火焰裏,傳來似有似無的聲音,在場大多數人都未能聽清那聲音,最後一縷紫黑火焰就消失殆盡了。


    但那聲音卻被蘇午捕捉到,落在了他的心神間——


    “郎君!”


    那個女聲裏滿含喜悅。


    “怨火……”蘇午看著不停顫抖的‘白長臉’,麵無表情,“你在何處接觸到了‘紅哀’?紅玉又是誰?


    她為何要令你害死三陽會眾兄弟?”


    蘇午問話下,‘白長臉’沒有任何遮瞞,不作任何抵抗,盡將自己所知一切說了出來。


    他的意甚為孱弱,蘇午的一言一語都能對其造成巨大的影響,令他不由自主地道出了真相:“紅玉是我在‘醉香樓’裏包下的紅倌人……


    我也是在那醉香樓裏,通過‘紅玉’接觸到了‘紅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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