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看了眼封鎖住大門、內裏動靜根本難以窺察的祖師大殿,回頭與眾師弟們說道:“你們守在此地,我當下須要打坐修行一二,穩固祖師賜予我的這道劫身。”


    眾人自無異議。


    掌教宗師就地盤腿而坐,開始招攝符籙,引動意能量,與中祖所賜的劫身相合。


    他本有的身軀已然被黃銅法劍斬殺,今時得中祖第三劫身,將中祖第三劫身煉為己用,也可以說是因禍得福。


    ……


    “祖師,弟子對‘想爾’之了解並不多。


    僅是從幾位師長、一些殘缺典籍之中,得知‘想爾’最初隻是出現在正一道祖天師傳下的諸般典籍之中,此處所用‘想爾’之涵義,應當是表示祖天師對太上老君傳下諸般經典的個人理解。


    但今時,即將降臨於人世間的這個‘想爾’,非人非詭,即人即詭。


    弟子想請祖師解惑——‘想爾’究竟是什麽?


    它是何來曆?”


    祖師殿內,蘇午向中祖常靜幀稽首行禮,再度出聲問道。


    他今下已經得到延遲想爾降臨之法,如今與中祖探討諸般,自是本著汲取前人經驗的心思而來。


    中祖更知茅山巫當下道統垂危,


    此下道統能否再形,希望幾乎全在蘇午一人身上。


    是以他亦對蘇午格外重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自己所知所學傾囊相授。


    蘇午所問不出常靜幀所料,他神色平和,麵上流露一抹笑意,回道:“祖天師意圖開辟‘天庭’,引群神居於天庭,統禦人世,以人間道士作為支點,將人世間化為地上道國,覆壓人世中的種種厲詭,無窮災殃。


    其所圖甚大。


    但終究失敗。


    失敗之根源,蓋因‘想爾’的出現。


    最初之時,便如你所說的那般,‘想爾’就是一個概念,用以表達祖天師對太上老君傳下諸般經典的個人理解。


    而太上老君所傳下的‘道’,即為‘太上玄元’。


    他編修道藏,整理經典,在此過程中對‘太上玄元’的認知越發深入。


    而隨著他對‘太上玄元’的認知越發深入,有了自己的理解。


    ‘想爾’就在他與‘太上玄元’的溝通中出現了。


    此時的想爾,即是那個‘非人非詭,即人即詭’的想爾。


    就此來看,你覺得‘想爾’是什麽?”


    蘇午擰緊眉毛,沉思了一陣,看向中祖,說道:“想爾,乃是大道之詭,太上玄元之詭?”


    “可以這般理解。


    不過此般理解較為籠統。


    難以說盡‘想爾’究竟是什麽。”中祖點了點頭,隨後又道,“所謂太上玄元,即三清之中‘太上老君’之‘道’。


    即太上老君對‘道’的理解。


    而‘想爾’是從祖天師傳太上老君之道,對太上玄元又有了自己的個人理解。


    依此來看,‘想爾’當是太上老君之道與祖天師之道交融之後,形成的一道厲詭!


    它既具‘三清厲詭’的部分特性,又有獨屬於自身的部分特性。


    你可將它看做是‘老君識’與‘天師識’結合形成的一個厲詭!”


    蘇午聽過中祖之言,神色一正,與中祖對視著,出聲說道:“祖師應該清楚——‘三清’本是一體,可若是三清本就是一體的話,


    又何來所謂太上老君、元始天尊、靈寶天尊之分?


    又如何能傳下符籙道統?”


    “三清本是一體。


    但三清不止一麵。”中祖搖了搖頭,“若三清的某一麵‘太上玄元’就在那裏,祖天師悟太上玄元而得符籙傳承。


    這算不算是受道於太上老君?”


    蘇午聞聲,一時無言!


    就此來看,‘想爾’不止是‘老君識’,更是一部分‘三清識’與‘天師識’結合形成的一個厲詭!


    第739章 、春去也


    符籙道法的根基,在‘三清’身上。


    整個符籙道派,俱由先人宗師觀‘三清’而得來。


    在此後被無數菁英人物、一代代宗師、真人、天師不斷完善,不斷演變,使得它類三清而非三清。


    中祖揭開了藏在道門最深處、最根源裏的那個秘辛。


    蘇午沉默了良久。


    見他皺眉苦思,中祖亦未打攪,任由蘇午思索了一陣。


    半刻時間後,蘇午向中祖稽首行禮,開口說道:“弟子明白了。”


    常靜幀笑了笑,卻搖頭道:“此般隱秘,我尚且不能完全追本溯源,追究個明白。你現下說明白,其實為時尚早——


    五鬥米教距離我所出生之年代,為時已遠。


    而關於五鬥米教尊奉之‘三清’究竟是甚麽,已然無有多少典籍可以考證。我那時的道門宗派,皆隻能憑借依稀殘篇來理解‘三清’與道門的淵源。


    而涉及‘三清’的諸般典籍亦在歲月流變、天災人禍中變得越來越少,越來越瀕臨絕跡,某些未明存在,不想令人了解關於‘三清’的隱秘。


    所以說到底,我之所言,隻是我個人的理解而已。


    說不定以後你能從別處得到其他得道高真對‘三清’的不同理解。


    對方說得也不見得是錯。


    兼聽則明罷。”


    “好。”蘇午點了點頭。


    當下中祖所言,隻是為他了解三清提供了一個途徑而已。


    三清之全貌,連中祖這般人物都見之甚少,又何談探明三清與道門之間真正的曆史淵源?


    “你之符籙修為頗高,乃是實打實地依靠自身感悟廟係,承接大道紋韻、散碎神韻,成就了第二階的符籙。”中祖常靜幀看著蘇午,繼續說道,“而且,你所煉就符籙,似與閭山真武廟係相連,但又自成體係,已經到了‘自開一脈’的程度。


    三山符籙體係,龍虎山天師府的符籙修行,追求的是名登天曹,死後亦能成為天地間的神靈;


    茅山巫的符籙法脈,與龍虎山相類,但茅山巫將三茅地的巫教修行與道門修行融為一爐,其實從根本上並不太執著於符籙的修行。


    於茅山巫道士而言,符籙類似工具,茅山巫道士之修行,還在‘魔身種道大法’之上。


    是以你當能看到,外麵那幾個玄字輩的師長,他們的符籙品階要麽就是較為低下,要麽就是如玄照那般揠苗助長,依靠外力為自己升授符籙。


    而閭山法脈的符籙修行,最執著於接引廟係大道紋韻,與廟係祖師交感。


    閭山法脈,是真正將符籙修行推行始終的。


    你今時修閭山法,已然為自身立下雄厚根基,縱觀古今,能將符籙修為推行到你這個層次的,當是一脈宗師了。


    既然你將符籙修行到了如此層次,貧道於你的建議即是——暫時不要操之過急,去修行‘魔身種道大法’。


    何妨將符籙提升至第一階,嚐試從廟係之中摘取得大道神韻以後,再去修行魔身種道?


    須知,


    不論正一道盟哪一脈的符籙修行,都無外乎是承接廟係之中的大道紋韻,以此塑造自身的符籙法體。


    某日與廟係交感,或可在其中留下自身的印記。


    ——便是你所能感應到的一個個祖師印記,如我今時,亦是借助祖師印記恢複了本我一道意識。


    貧道猜測,符籙修行之道,就此演進下去,一階之後,其人便可能會嚐試以身寄托廟係之中,反過來影響一座廟係,成為廟中之神——”


    蘇午眼皮微跳,中祖的推演完全沒有任何錯漏。


    像許天師那般道人,將符籙修行至一階以後,便開創出了《坐胎功》,以此來幫助自身成為廟係中的神靈!


    中祖接著道:“成為廟中神靈後,或還能更進一步,自身演化、開辟出一座廟係。


    此或許就是符籙修行的終極了。


    貧道覺得,這樣還不夠。”


    “嗯?”蘇午抬眼看向禿頂道士。


    就見常靜幀雙眼裏神光湛湛,乃道:“不論是成為廟中神靈,亦或開辟廟係,其實都需借助原本的神譜、原本廟係的力量,在原本神譜廟係的基礎上,演化自身的‘法’罷了。


    若成就自身之‘法’的基礎,那原本的神譜不在支撐自身,


    自身的法亦將如空中樓閣一般,頃刻崩塌!


    是以,


    我以為,不論是符籙派,還是內丹派,修行的終極,必然是跳出桎梏,以自身來包容神譜、包容廟係,成為如被祖天師觀見的‘太上玄元’一般的存在!”


    蘇午聞得中祖所言,一時間心潮澎湃。


    對方所言充滿了奇思妙想,有種難以言說的浪漫感。


    這位茅山巫祖師,果然不愧是複興祖師之名,如無有這樣驚才絕豔的人物引領茅山巫,在曆經開山大宗師因‘天門詭變’而死,連自身都化為‘陰間’這樣的變故以後,茅山巫何談重新崛起,與龍虎山、閭山並列三山?!


    “貧道今時將命絕矣,此般設想,終究無緣嚐試了。”中祖搖了搖頭,看著蘇午,眼中亮光依舊,仿佛從蘇午身上看到了新的希望,“但你還能往前走。


    所以貧道才希望你能在升授一階符籙,摘取廟係大道神韻後,再行修煉‘魔身種道大法’。


    魔身種道,每渡過一重生死大劫,必將破去自身一重桎梏!


    從前劫數,則成今時劫身,能為己所用!


    如你在升授一階符籙,摘取大道神韻之後,再行修煉魔身種道,或許可以直入廟係之中,成為其中神靈,此後曆經第二階、第三階……每過一重生死大劫,破去一重桎梏,


    說不定九生九死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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