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手劍指驟然朝前一點——


    一道道陰兵鬼將團聚在‘東天青雷五猖郎’周遭,驟然化作一片雷霆電光,如龍蛇般劈炸向法壇,劈炸向女師公身周莫名詭韻與大道紋韻交雜的氣息!


    蘇午頭頂上空,罡風縱橫,雷池隱現!


    雷池之中,


    一道紫金寶誥若隱若現!


    那道紫金寶誥蜿蜒起無數道雷霆,又直向天頂而去,與冥冥之中的‘九天雷祖大帝’神譜廟係相勾連——如是,那模糊不清的紫金寶誥在雷池之中浮動,使得雷池之中驟然降下一束雷電,匯入蘇午右手掌中,猶如一束枝丫紛揚的荊棘樹枝!


    蘇午緊攥那雷霆紋韻集聚的荊棘樹枝,猛烈鞭打在女師公身上,打得女師公衣衫破碎,將禁錮她四肢,逐漸要降附在她身上的莫名氣韻不斷驅逐!


    但那般氣韻,簡直如同附骨之疽一般,哪怕今時憑借每日誦念‘原雷祖北陰聖母寶誥’,與北陰聖母神譜廟係產生聯係,自性逐漸印證了寶誥的蘇午,借助寶誥加持,揮舞起‘打神鞭’,打在女師公身上,都無法將那氣韻徹底驅逐盡!


    女師公的意識便也在打神鞭不斷抽打下時而清醒,時而混沌!


    說到底,終究是蘇午還未真正映現‘原雷祖北陰聖母寶誥’,此時招來的‘打神鞭’,威能也算不上強力!


    “要破壇,要摧折壇柱子。


    我是壇柱子,殺了我,可以中斷請神附身……


    小心我體內厲詭複蘇——”


    女師公意識清醒之時,眼中的眼仁就聚縮成了針孔,注視著蘇午,神色安靜地道出最終的‘破壇之法’,儼然是視死如歸!


    蘇午注視著她的眼睛,忽然抽出了腰間的‘大紅蓮胎藏’,


    刀刃化為業火,驟然間斬切向她的脖頸——


    業火疾掃之地,周圍聚集的五通神莫名氣韻,皆如脂膏遇到熱刀一般,被整齊切開一道道裂口!


    第620章 、閭山大真人,天海忿怒尊!


    唰!


    業火之刀整齊切開了盤結在女師公脖頸周遭的莫名氣韻,刀鋒抵近女師公的脖頸,業火的灼熱氣息裹挾著刀刃的鋒銳,輕輕擦過女師公的脖頸,


    就在她修長的脖頸上留下一道血痕!


    殷紅鮮血徐徐滑落。


    女師公目光掙紮著,緩緩閉上了眼睛。


    蘇午盯著她,手中的大紅蓮胎藏並未就此斬切下去。


    他並不了解所謂‘屍祭’,


    但在東流島時,‘後羽上皇’的意識永世留存,而它與殿上群臣溝通的媒介,便是‘屍位人’,屍位人需要承受詭韻日益加劇的侵襲,下場淒慘,往往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更換一個屍位人。


    ——更換屍位人,自是因為從前的屍位人變成了真正的屍體。


    由此蘇午亦能猜測,‘屍祭儀軌’中的‘屍’最後下場亦必然極其淒慘。


    那麽想來,亦無人會願意主動承當‘屍祭儀軌’中的‘屍’。


    ‘屍’多半是被脅迫著,推上‘屍位’的。


    一如那些被安上‘忤逆不孝’、‘淫蕩放肆’之罪名,被推上天威師公們的法壇,成為‘人祭犧牲’的婦女。


    隻是這個女師公有些不一樣。


    她體內隱藏有厲詭,自覺在關鍵時候能反製天蜈先生。


    她也確實在關鍵時候以牙還牙,殺掉了那老道——可惜她對‘請五通神附身儀軌’了解得不多,或者說,目下的天威道壇中,非是真正的核心師公,也沒有幾個真正了解這儀軌的,能成功請來五通神的。


    是以,當她殺掉天蜈先生,完成了人祭犧牲以後,


    這場儀軌被她誤打誤撞補充圓滿了。


    五通神真正招來,還未真正出現,就憑詭韻壓製住了她體內的厲詭!


    此人對此始料未及!


    “我受戒律,不得加害他人。


    你若是無辜之輩,我殺了你,戒律便不會放過我。


    更何況,


    這場儀軌已經開始,殺了你,斷了壇柱子,未必就能真正阻止五通神降附——它不止可以附在你身上——”


    蘇午眉心豎眼蠕動著,三顆猩紅的眼仁聚合為一。


    他刹那間看到,纏繞在女師公身上的莫名氣韻皆化作稠密的發絲,那一束束發絲紮入虛空深處,又自江麵上浮出形影。


    無數長發在江麵上攢動著,排開江流,擠滿了河道,猶如長鯨巨鯊!


    那發絲形成的河道當中,一具具屍體被拖拽蠕動,立在那發絲河流之上,頭顱、四肢向著種種匪夷所思地角度彎折扭曲,擺出種種可怖的姿勢,像是在迎接甚麽!


    哢!


    蘇午一手持刀,依舊將大紅蓮胎藏抵在女師公的脖頸——大紅蓮胎藏停在女師公頭顱周遭,反而阻止了周遭稠密發絲對女師公頭顱的侵蝕,讓她的思維保持了清醒!


    他深吸一口氣,眉心豎眼已經看到——簇擁在女師公周遭的那些莫名氣韻、那在六天故鬼真瞳注視下轉變成一叢叢長發的事物,開始從女師公身遭撤離!


    先前他以陰兵吞吃願力金錢釋放的滾滾願力、連運‘握雷局咒’、使打神鞭、以大紅蓮胎藏斬切詭韻,此種種方法,終究造成了‘五通神’降附的儀軌就此僵持下去,進度未曾繼續朝前推進!


    但是,


    正因為‘五通神’發現了它無法降附在女師公身上,


    它現下開始轉移目標了!


    它竟然懂得轉換目標!


    它是詭?!


    還是人?!


    是有思維的詭,還是詭化了的人?!


    閩江河段中奔流的漆黑長發在開始爬上江岸,將一棵棵樹木拉拽入江中——而江岸上圍觀的百姓,已經隨著眾北閭山弟子大喊‘鬼來了’而一哄而散!


    河坡上,


    赤龍真人連掐法咒——


    他周身湧起一道道黑光,那些黑光打著旋貼在無頭蒼蠅般奔逃的百姓背後,百姓們更加驚惶,感受到背後濃鬱的陰氣,都紛紛朝著沒有陰氣的方向逃跑!


    一道道黑光——一個個陰兵在此時化作了鞭索,赤龍真人駕馭這萬千道鞭索,抽打著無頭蒼蠅般的百姓,令他們依照他的心意去逃跑,這般被組織起來的、有序的撤離,比無頭蒼蠅般的橫衝直撞效率不知高了多少倍!


    聚集了萬千人的江岸河灘,竟未發生絲毫踩踏衝撞事件,一個個有序地爬上了河堤,朝河堤下的村落奔逃去!


    江河中的長發拉倒了江岸上的樹木,簇擁在法壇下。


    十餘個眼纏紅布的紅頭師公,被陰兵趕到了赤龍真人身周!


    法壇又搖晃起來,


    搖搖欲墜!


    而天地間,流轉的不止有諸氣,


    還有濃烈的,熏染得天都變作沉黑色的莫名氣韻。


    那編織在天地間的黑發上,正在傳遞一縷縷願力——一縷縷願力非自蘇午收入陰影世界的願力錢袋上流轉,‘五通神’不再接受願力金錢的獻祭,它開始從各方各處‘呼喚’願力的聚集!


    這就是赤龍真人預測的——將有無數被下了願力種的婦人,往這江岸上奔來,向五通神還願!


    赤龍真人拿出了一道旗幡,從周圍蠕動的黑發中拖出一棵大樹,削去樹杈,立在自己身畔,升起了那道黑幡!


    黑幡之上,‘閭山大真人’五個金字張牙舞爪!


    幡下將近十萬陰兵鬼將匯集!


    四下裏蠕動的長發頓不敢侵擾旗幡下三丈方圓之地!


    赤龍真人轉回身來,望向法壇上的蘇午,咧嘴笑道:“五通神降附,若隻某一人,隻可解救此間八成婦人而已——但你既在——某要此次無辜之人無死無傷!”


    蘇午點了點頭:“不會有無辜之人死傷!”


    “某這次要抓住那五通神的狐狸尾巴!”


    “天遂人願!”


    “來了!”赤龍真人轉回頭去。


    河堤對麵,


    傳來微微的震動聲。


    那震動聲越來越劇烈,河堤下蕩起了滾滾煙塵。


    煙塵之中,隱約浮現出一個個婦人的身影。


    她們奔行得愈來愈近,頭頂鼓發出一道道願力,纏繞著擠滿天穹的發絲,朝著閩江河段之中匯集而去——那些纏繞在‘女師公’頭顱及四肢上的黑發開始退縮,每一根極細極細的發絲尾端,都長著一個個針尖一般大的女人頭!


    唯有這些纏繞在女師公周身的發絲上,才長著女人頭!


    而蘇午的大紅蓮胎藏斬切了一部分長有女人頭的發絲以後,其他的發絲上就會跟著長出對應數量的女人頭顱!


    這便是他說的,儀軌已經開始,


    無法徹底中斷!


    ‘五通神降附儀軌’是以‘虺神須發’作為媒介、橋接實現的,這道‘橋梁’太穩固了,無法被中斷!


    蘇午放棄了繼續以大紅蓮胎藏斬切發絲,


    一張臉譜覆蓋在他麵孔上,


    他的形貌在刹那間轉變,身穿一身猩紅文官袍服、頭頂官帽帽翅子微動,頜下虯髯連鬢,胸口處的官補子上,生出了一張慘白大口!


    蘇午伸出一雙手,猛然‘插’進了女師公耳朵兩側的稠密發絲當中!


    周圍陰影彌漫,


    水菩薩的詭韻就此散發,


    那一彌漫在虛空中的一圈圈漆黑水漬當中,生出了一張張慘白大口,咬住了周圍的稠密發絲,盡力將官它們都吞吃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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