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午麵色淡淡,看著周圍人憂心忡忡,交頭接耳。


    心中了然——他已在諸村村民心底,種下了‘疑慮五通神正邪’的一顆種子,諸村村民信持五通神的根基,由此下開始出現了裂縫。


    接下來再進行諸事,就會順利許多,減少很多來自村民一方的阻撓。


    在無意之間,


    村民已將他視作同一戰線的人,


    接下來天威道壇再派人下來作法行事,都必然會被村民密切關注、仔細審視,一旦出現任何差錯,諸村百姓對天威道壇的信重亦將就此崩塌!


    ——欲在人心之中建立信仰,本身極其困難。


    需要時間的積累,需要諸多事件的昭顯。


    但毀掉人心之中的某種信仰,多數時候卻又極其簡單。


    “真人!


    你說的這個法子,隻能解我們一時之困啊!


    我家妻子總不能一直不出門吧?


    而且便是嚴守真人所說的這兩條規矩,也難保不會發生其他意外情況——難道就沒有能徹底解決此事的方法嗎?”


    人群中,有村民壯著膽子向蘇午問道。


    村民們聞聲紛紛將目光投向了蘇午。


    在他們的殷殷注視下,


    蘇午歎了口氣,道:“非是沒有辦法可以徹底解決此事。


    而是諸位須要明白——種因得果,此乃天理。


    此事主因,係在五通神身上。


    而五通神與天威道壇脫不開幹係。


    某縱是要幫助你們解決此事,亦須先向天威道壇過問過才行——這件事,得先讓他們出手,看看他們是何說法?如何解決此事?


    若他們解決不了,我們才好出手幫助諸位。”


    眾人聞言,或是暗暗歎息,或是微皺眉頭。


    他們也明白蘇午所言何意,但明白歸明白,此事畢竟關乎他們各自家人、妻室子嗣的安危,他們不可能不為此擔憂。


    焦慮擔憂種種情緒在眾多村民心中暗暗蓄積,


    進而逐漸生出了幾分對‘天威道壇’的怨懟。


    五通渡口,


    聞訊趕來的村民們越來越多。


    村老、裏正們出聲安撫著各位鄉親,告訴大家,已經派了可靠船夫前往天威道壇去通傳消息,事關重大,天威道壇必然也會盡快派師公過來,解決此事。


    或許今天下午就能看到天威道壇派來的紅頭師公。


    這樣大的事情,幾乎牽扯到了周圍諸村各家各戶,村民們今日也沒有心思再去做活做工,男人們大都守在渡口邊,等候著天威道壇紅頭師公的到來。


    一個上午過去了。


    黃六子搬來幾口大鍋,和周圍各村的青壯在河邊搭了幾個棚子。


    蘇午與顯正、顯一兩道士為聚集此地的百姓熬煮粥飯,供給他們午餐。


    雖然糧食菜蔬俱是各村提供的,但紫袍道人領著弟子忙前忙後,還是叫聚集而來的百姓們生出了許多好感——天威道壇的紅頭師公們,可不會如這位真人一般好說話,願意為了他們的一口吃食而忙前忙後。


    下午亦漸漸過去。


    赤龍真人領著諸弟子與蘇午匯合,蘇午從師父那裏簡單了解到了周圍各村的情況。


    黃昏時候,


    各村村老、裏正已經把編製好的名冊拿出來,給了蘇午一份閱覽。


    眾人聚在一起,出聲討論起來。


    “近三個月以來,各村因與丈夫吵架、打架,或是因與鄰人不睦、原因未明而離家出走的婦人,共計七十三人之多,分布在周圍八九個村落。


    其中已確認溺斃於閩江中的,便有十五人。


    剩餘婦女,有五十二人確認有了身孕,他們夫家、娘家俱已上報官府,甚至本地還組織鄉勇到處找尋過一回,但這五十二個婦人都查無蹤跡。


    因這些人分布在周圍數個村落裏,亦非是在同一時間失蹤的。


    大家對此事並無太多關注,隻當是尋常失蹤案子,未有繼續深究。


    另有六個婦人,蓋因忤逆、毆打公婆,與他人通奸,言行輕浮浪蕩,勾引他人丈夫,因而被告到宗族上,其後因為一些事情,天威道壇在本地三次作法,將這六個婦人祭了江龍王,以正典型。”


    村老們與赤龍真人、蘇午等北閭山道人聚在一起,匯總著各村的數據。


    聽過各村數據匯總以後,


    赤龍真人麵上隱現怒容:“僅僅三個月的時間,天威道壇在本地作法三次,就拿了六個活人作祭?”


    “不忠不孝、不守貞潔之輩,就該淹死在河裏!


    他們做出這等狼心狗肺的事情,還能算是人?”有年邁村老冷笑著說話,對此頗不以為意。


    蘇午微皺眉頭,開口道:“周圍各村近三個月以來,無有一名男丁失蹤麽?”


    “不曾有過。”


    眾村老裏正皆搖頭以對。


    “看來五通神所圖謀的,與我們猜測的情況完全一致。”蘇午看向了赤龍真人。


    赤龍真人收斂著麵上神色,抬眼看向江邊。


    夕陽映紅江麵,


    被派去請天威道壇紅頭師公的幾個船夫,已經撐船歸來。


    但他們各自的舟船上,


    並未見紅頭師公的蹤影。


    村老們見得那些船夫歸來,也忙派人去詢問具體情況。


    不多時,


    就有人帶著消息過來了:“那幾個船夫說,天威道壇應下了咱們的求肯,這幾日就會派人過來作法,解決此事!”


    “他們怎地未有隨船一同回來?


    此事係因五通神而起,如今我們各村安危尚且不能保證,事情是他們捅出來的,他們卻不能盡快給我們解決?”村老皺眉向傳消息的人問道。


    傳消息的人撓頭道:“船夫隻敢傳消息去,哪有膽子質問天威道壇什麽?”


    幾個村老、裏正皆搖頭歎息。


    河岸邊,人聲鼎沸。


    對天威道壇的種種咒罵聲、忿恨之言,都隨著河水一同漂流遠去。


    第614章 、天蜈先生、玄蛇子


    翌日。


    晨光熹微。


    聚在五通渡口的村民百姓比昨日少了許多。


    畢竟絕大多數人都要為生計奔波,不可能日日都有空閑時間,守在河邊,等待天威道壇派人過來。


    河堤下的茅草屋裏。


    顯真、顯直守在火堆邊。顯真從火堆上懸吊的鐵鍋裏,盛出滿滿一大碗魚片滾出的濃粥,將之遞給了顯直,顯直——童青竹端著粥碗,就往隔壁屋裏去。


    “你去哪裏?


    先把粥給黃嫂子送過去呀。”顯真見妹妹走的方向不對,便輕聲提醒了她一句。


    隔壁屋是師父、師祖以及三個師兄居住的屋子,


    這妮子端起粥就往隔壁屋裏跑,準是惦記著隔壁屋的某個人!


    顯真對此心知肚明,她瞧著轉回身來臉龐通紅的妹妹,笑而不語。


    床鋪上躺著的黃嫂子半支撐起身體,瞧見顯直捧著粥碗走過來,調侃道:“一大清早就神不守舍,妹妹昨晚做了什麽夢?


    夢到了誰呢?”


    她與幾個女冠在一起呆了一日,漸漸與幾人混熟。


    自然發覺幾個女冠心思純善,與她從前所處環境中的女子大不相同,也漸能放下戒心,與幾個女冠調笑起來。


    顯直聞聽黃嫂子所言,端著粥碗呆了一呆:“我昨晚沒有做夢。”


    “也是呢……


    不曾經曆過,也是不容易做那種夢呢。”黃嫂子掩嘴輕笑,從顯直小道姑手中接過了粥碗,同她道了聲謝,便開始慢慢吃起早飯來。


    顯直都未曾聽懂黃嫂子對自己的調侃,懵懵懂懂地返回火堆邊。


    姐姐已經又盛出兩碗粥來,同她說道:“左邊那碗是師祖的,右邊那碗是師父的,你莫要弄錯了。”


    “都是一樣的粥水,給哪一碗不都一樣?”顯直端起粥飯,蹙著眉反問了一句。


    “右邊那碗裏的魚片多些,你快去送吧!”顯真輕輕地與妹妹說了一句話,又怕床鋪上的黃嫂子聽見似的,趕緊催著妹妹離開。


    端著粥碗,顯直低著頭匆匆而去。


    過不多時,她又急忙忙歸返,朝撿拾柴禾歸來的顯興、顯盛,以及熬煮粥湯的姐姐喊道:“天威道壇的人來了!


    師祖、師父他們都動身了!


    先別吃飯了,咱們也過去看看吧!”


    顯直話音未落,幾個道姑都匆忙忙站起了身,去牆角拿自己的棍棒家夥什來,顯真也跟著起身,看著三個道姑都匆匆走出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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