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戛然而止。


    入目的是衛家老舊的床榻。


    虞聽晚呼吸微滯,眼底閃過明顯的錯愕。


    剛剛看到的是前世。


    可前世夫君竟沒回臨西村?其中又發生了什麽?為何還和新縣令像是舊交。


    虞聽晚抿著唇,可她知道的信息太少了,隻是零散的碎片,實在找不出合理的答案。


    魏昭夜裏又醒了一次。


    他虛弱,睡得不沉,也有警覺。睡夢中總覺得被一雙眼兒盯著。


    一看。哦,是虞聽晚。


    姑娘心事重重的,眼裏藏著疑惑和欲言又止。


    不過,魏昭不想過問。


    他艱難地翻了個身背對她。


    下一瞬又被姑娘給翻了回來。


    “……”


    魏昭神色懨懨,語氣慢吞吞:“我招你了?”


    虞聽晚:“嗯!”


    “那……我還挺……冤枉。”


    這語氣……你好嬌氣啊。


    虞聽晚深吸一口氣,問的直接幹脆:“你和我說句實話,是不是認識極有能耐的人。”


    這對虞聽晚很重要。


    要是魏昭認識以後的蕭縣令,那是不是有線索尋到他,再尋到給他看病的大夫。


    前世那大夫都把魏昭給救好了!


    半年醒來,那還是魏昭自個兒不情願醒!


    可見此人醫術十分精湛。


    虞聽晚按住激動,眼裏好似藏了一片星河。屋內昏暗下,姑娘眉眼的淚痣都好似在閃爍著華光。


    魏昭莫名其妙地看她,並不想深究虞聽晚好端端怎麽問這事。


    不過見她麵色嚴肅,魏昭樂意回應,薄唇動了動。


    “有能耐的?”


    虞聽晚連忙點頭:“嗯嗯。”


    你好好想想!


    魏昭陷入深思。


    這些年,他壓根就沒把誰放在眼裏過。


    也沒有誰能讓他另眼相看。


    姑娘剛要提醒魏昭,那個人也許姓蕭。就聽魏昭懨懨:“不就在你眼前麽?”


    虞聽晚:???就你?


    她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是她的不是了。


    怎麽忘了魏昭有病呢。


    他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能記得什麽?


    姑娘難免失落。


    可她一沒人脈,二沒錢。天地之大,如何有本事打聽到人。


    屋內陷入死寂,姑娘對他的答案很不滿意。


    外頭時不時傳來幾聲蟲鳴,魏昭閉眼,好似脖間還殘留著滾燙。


    在這樣的夜裏,他的心竟難得平靜。


    就在虞聽晚以為他又睡下時,他的唇再次動了動。


    “哦。”


    “你不信。”


    虞聽晚:……怎麽還挺幽怨的。


    情緒對養病來說很重要,虞聽晚不允許魏昭心裏不痛快!


    她細聲細氣的順著他的話:“實在是我不知夫君的過往,不如你詳細和我說說?”


    魏昭能說什麽?


    說他在看見忠勇侯氣急敗壞打惹事的蕭懷言時,他沒上去勸架,反倒幫忙遞上了手臂粗的木棍。


    還是說他八歲那年,就懂得挑撥,將太子和五皇子岌岌可危的兄弟情離間崩塌?


    說他在父親亡故帝王來吊唁時,極力掩下滔天的恨意,還要恭敬謝恩。


    又或是……不久前邊塞這一戰,是他私下挑起的。


    魏昭死,魏家軍散。


    這對大晉是不可磨滅的損失。


    至於會有什麽後果……,和他魏昭有何關係。


    魏昭不說話了


    姑娘也不是非要一個答案,窸窸窣窣爬上榻,在他身側躺下,還想在前世的事。


    也許太累了,她眼皮越來越重。


    好像有人給她撚了撚被子,模模糊糊間還聽到了魏昭的聲音。


    “別再為不相幹的人哭了。”


    “不值得。”


    她想反駁的,可太困了,很快陷入了熟睡。


    往後的幾日,是難得的豔陽天,


    魏昭的身體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好下去。


    虞聽晚沒敢再讓他出門。


    魏昭愈發懨懨,能躺盡量不站,能不說話就不張嘴。


    嶽山很懂事,在虞聽晚和慧娘忙的時候,就坐在床邊看著魏昭。


    魏昭的精神很差,被安頓半靠在榻前,時不時輕咳幾聲。眼神空洞寂寥,病態平添幾分破碎感。


    慧娘和他說十句話,能回一句已經很了不得了。


    這幾日虞聽晚除了尋常的草藥外一無所獲。


    天剛亮,她就去取扔在角落的背簍,和慧娘招呼一聲,啃著窩窩頭打算出門。裏頭放了糖,味道很不錯。


    她沒急著上山。


    前日施寡婦又拿錢過來讓慧娘幫忙鹵牛肉。


    上回衛家鹵的大腸,香味太霸道,路過的誰不饞。可一問是豬下水,他們又嫌棄後退。


    施寡婦也看不上,可她想著腸子都能鹵的那麽香,更別提肉了。


    慧娘腿腳不好,施家又遠,虞聽晚便攬了活兒,這會兒是去施家送鹵好的牛肉的。


    也不知走了多久,姑娘總算敲開了施家的門。


    “誰啊?來了。”


    施寡婦急匆匆過來開門,看見虞聽晚就笑了。


    “我本想著晚些去拿,倒讓你跑這一趟了。”


    虞聽晚放下背簍,取出裏頭的盆,掀開蓋子讓施寡婦瞧。裏頭的鹵牛肉色澤鮮亮。


    “娘說吃完後鹵水先別倒,嬸兒在家要是想鹵什麽,直接用就是了,是越鹵越香的。”


    施寡婦滿意:“光是聞著味,就知不錯。”


    她接過來,客套的問了問魏昭的情況,又忍不住驕傲。


    “這年頭牛肉也不是誰都能吃得起的,也是我家大郎有出自息,得東家賞識,才得了那麽一斤。”


    “我生怕糟蹋了這好東西,多虧有你娘。”


    虞聽晚還想著再做施寡婦的生意:“村裏都說嬸子兒子孝敬,有什麽好的就巴巴拿回來,嬸子有福了。”


    這話誰不愛聽!


    施寡婦也是覺得衛家二房可憐。


    她好心道:“你也知道我家大郎是縣裏茶樓當賬房先生,也算有些本事。回頭等你男人好了,都是一個村子的,大郎也能提攜提攜,看看能不能讓他去茶樓跑堂。”


    要是別人聽見這話,指不定多樂了。


    可虞聽晚沉吟片刻婉拒:“這就不麻煩嬸子了,我也不求著夫君有多大出息,他身子若能好全,便謝天謝地了。”


    魏昭都一口咬定自己最有能耐,對武場的練家子的事也能耿耿於懷,甚至覺得自己能和那大將軍比肩了。


    要是讓他去跑堂,他會受不住的。


    這個男人內心多脆弱她還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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