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乾陽,盡管隻是月初,但冬季的寒意已經開始侵襲了整座城市。


    街上的人們再難看到那種穿著單薄的人,即便是一整天都在跑著拉人的黃包車車夫,也都穿上了厚實的棉服。


    不過,相比起夏天的時候,乾陽市中心的雲陽大十字街這一帶,來來往往的人群卻並沒有減少多少,因為就算是到了冬天,人們也依舊得打工賺錢吃飯。


    而這兩天的大十字街區一帶,來來往往的人群似乎比平時更多了一些。


    並且,這些多出來的人群,絕大多數都是穿著不錯的男女。


    日落時分,寒風吹拂。


    一名穿著冬季長衫,脖子圍著圍巾,頭上戴著棉質圓帽的男子,快步行走在大十字街的街道上,目光四處尋覓,似乎在找著什麽。


    當對麵街道的拐角處,忽然拐進來一名穿著補丁棉服棉褲,背著裝有報紙的帆布包少年郎時,這名男子立即對著這名少年招手,並快步走過去。


    “誒,那邊賣報的小孩。”


    “……先生,您叫我?您是要買報紙麽?”


    “你這裏有‘青報’賣麽?”


    “不好意思,先生,‘青報’都已經賣光了。”


    “怎麽又賣光了……對了,你們拿報紙都是在哪裏拿的?我去你們拿報紙的地方看看,還有沒有‘青報’賣。”


    “在……”


    賣報的少年沒有隱瞞,告訴了男子地址。


    而男子聽後,立刻便腳步加快的向著賣報少年所說的地方走去。


    最近兩天,類似的情況頻繁發生在大十字街一帶的賣報郎之間。


    也不知道具體是從哪一天開始,新出的《青報》忽然成為了許多人爭著買的報紙。


    乾陽的賣報郎們,在被人詢問多次後,紛紛主動到報紙經銷點去拿了之前覺得不好賣的新報紙。


    但可惜,等大多數賣報郎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時,各個經銷點的《青報》早已經被其他嗅覺敏銳的賣報郎提前一步搶走了大半。


    絕大多數賣報郎都隻能勉強在經銷點防止個人壟斷的限製下,喝點湯湯水水。


    不過,所有賣報郎在或多或少的喝了湯水後,也意識到了《青報》這份新報紙的火爆,開始了期待明天新一期的《青報》發行……


    大十字街,東街街尾,青宇報社所在大樓。


    原本因為身處街尾,這棟大樓除了在這裏開公司的老板以及上班的員工外,並沒有多少人會進出這棟大樓。


    但這兩天,這棟大樓進進出出的人群卻是變得頻繁起來,而且,還都是一些穿著打扮不錯的人。


    這不禁讓這棟大樓看門的人以及其他公司的人分外稀奇。


    一輛黃包車緩緩從街角拐進來,然後在大樓前停了下來。


    下班後換了一身中山裝,穿著黑色毛呢風衣的陳青,掏錢付完車費後,從黃包車上下來,徑直向著大樓出入口走去。


    看門的人見他穿著不錯,也沒有阻攔。


    陳青一路來到三樓,來到了“青宇報社”的辦公室裏。


    與前幾天來時不同,這一次的辦公室裏,走進門的屏風前,居然設了一張前台桌!


    一名二十多歲,戴著眼鏡,穿著短襖衣裙,圍著披肩,氣質文靜的年輕女子在這裏坐著。


    當陳青走進來時,這名年輕女子立刻站起身,有些公式化的微笑著對他說道:“您好,這裏是青宇報社,暫不接待訪客,請問有什麽事麽?”


    在她說話時,盡管前麵有那塊雕刻繪製著山水畫的木屏風擋著,但陳青依舊能聽到屏風後麵,方宇正大聲對報社員工安排工作的話音。


    陳青微微一笑,說道:“我找方宇。”


    “找方總編?”


    年輕女子驚訝,目光不禁上下打量陳青,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麽,語氣試探的問道:“您是……陳青,陳老板麽?”


    “你知道我?”


    陳青眉梢一動,微感訝然。


    年輕女子聽後,臉上公式化的微笑立刻變得熱情洋溢起來,說道:“我應聘時,方總編特意提過您,說您是咱們報社的真正老板,看起來跟他差不多大,咱們青宇報社的‘青’字就是來源於您!”


    說著話,她便從前台桌後麵走出來,一邊給陳青抬手引路,一邊繼續笑著說道:“我剛才還以為老板您是跟這兩天來催稿的那些人一樣的呢,都怪您跟方總編太年輕了。我叫柳淑玲,老板等一下有什麽事盡管吩咐我就行了。”


    不得不說,這個名叫柳淑玲的前台,很會說話,在引著陳青走進辦公區時,非常自然的拍了陳青的馬屁,並進行了自我介紹。


    陳青雖然心智成熟,但也很受用,畢竟誰不喜歡聽好話呢?


    他微笑著跟柳淑玲走進屏風後的辦公區時,方宇也早已因為這裏大通間的特性,聽到了他剛才講話的聲音。


    當他走來辦公區時,方宇正帶著六名男女從那一間由兩塊屏風隔出來的“辦公室”裏走出來,並笑著向著他迎了過來。


    “來啦。”


    方宇直接來到陳青身旁,然後轉身麵向身後的六名男女員工,朗聲說道:“我來隆重介紹一下,這位是陳青,也是我們青宇報社的出資人兼老板!以後你們看到了記得問候,老板叫你們做什麽就做什麽,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


    “老板好!”、“老板好!”、“老板好!”


    六名男女員工聽了方宇的話後,連忙出聲問候。


    陳青也不怯場,微笑著逐一點頭,並分別詢問了六名男女員工的名字。


    隨後,他笑著說道:“我這次過來,是找方總編有些事,你們繼續忙你們的,不用管我。”


    “都去忙吧。”


    方宇聽了陳青的話後,對六名男女員工跟帶陳青進來的柳淑玲說道。


    接著,他才看向陳青,說道:“咱們去外麵聊吧,這裏不隔音。”


    陳青聞言,點了點頭。


    之後,兩人便離開了報社所在三樓,來到了大樓外的街道上,找了一家茶樓的雅間坐下。


    “伱來的正好,我剛好有事想跟你說。”


    剛坐下來,方宇便有些興奮的跟陳青說道:“報紙的火爆程度比我預想的要好很多,這幾天來報社催稿的人不少,我已經叫印刷廠那邊進行了加印,但依舊賣得很快,所以,我覺得可以將‘青報’半周刊化的日程提起來,你覺得呢?”


    《青報》的發行,定位是周刊製。


    因為是文娛報紙,不可能像新聞報那樣每天都有新鮮事可以報道,而且也得考慮文稿是否能跟得上。


    所以,《青報》到現在才發行了第一期,明天才準備發行第二期。


    但報紙的火爆程度超過了方宇的想象,所以他顯然準備將之前跟陳青一起討論暢想時,將《青報》從周刊製改為半周刊製,乃至日刊製的事提前。


    對此,陳青倒是沒太大意見,他回答道:“都可以,這個你看著辦就行,文稿那邊我會催一下,有進度了到時候跟你說。”


    他隻是拿《青報》的事當成賺錢工具,對這方麵倒是不在意。


    “好。”


    方宇聽了陳青的回答後,頓時笑著點頭,然後問道:“你這次過來是什麽事?”


    他深知陳青的性子,無事不登三寶殿,所以在說完自己的事後,立刻主動詢問。


    陳青聞言,微微一笑,也說出了自己這次過來的目的:“我想讓你去銘醫樓幫我叫一下出診。”


    在因為銘醫樓的事犯難一陣後,陳青終於想到了兩全其美的辦法。


    那就是讓銘醫樓裏麵的人出診!


    他如果不是左眼眼底的【神】數值出現跳動,也是發現不了“銘醫樓”裏有未知情況的。


    這幾天他在去其他醫館時,也都打聽過“銘醫樓”的情況,這個“銘醫樓”在乾陽,乃至整個乾省確實都很有名望,深受乾陽上流社會的人鍾意。


    這樣的名聲,按常理來說,並不會有什麽事。


    但陳青也不可能對那天晚上,左眼眼底【神】數值跳動的事視而不見。


    所以,折中一下,他準備讓方宇幫忙叫一下銘醫樓裏麵的人出診。


    這樣自己既不用去裏麵,冒那未知情況的風險,又能試一下“銘醫樓”裏的人按摩技術是否有效,也算是一舉兩得。


    “出診?”


    方宇聽了他的話後,先是整個人一愣,旋即奇怪的問道:“你怎麽不自己去裏麵?銘醫樓離這裏又沒多遠。”


    陳青聞言,淡淡回道:“我去過了,但裏麵有一股不知道什麽藥材的味道,我隻是站在門口,還沒走進去就想吐了,所以隻能讓你幫忙叫一下出診了。”


    他自然不可能提及真正的原因,隻能隨口編了句瞎話。


    銘醫樓算是一家中醫館,裏麵確實充斥著各種藥材的味道,而有些人確實會受不了某種藥材的味道,也算是一個非常合理的理由。


    方宇聽後,也沒有多想,點頭回道:“好吧,那你現在就要還是什麽時候?”


    他也沒刨根問底的追問陳青為什麽要叫出診,他現在有很多事要做,沒精力管這些,而且陳青的性格他知道,肯定是事出有因才會這麽做。


    “就現在吧。”


    陳青說道。


    方宇點了點頭,然後便起身準備去給陳青叫出診,畢竟明天就要發行第二期《青報》了,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但僅僅走出幾步後,他便停了下來,回頭看向陳青,問道:“出診的話,總得有個地址吧?我給你叫到哪裏啊?”


    陳青聽後,想了一下,回道:“就上次我們住的那家旅店好了,我現在就去開個房,然後跟前台交代一聲,你到了直接問前台我的房間就行。對了,記得要叫懂按摩穴位的大夫。”


    “行,知道了。”


    方宇聽後,點了點頭,然後便離開了茶樓雅間。


    在方宇走後,陳青也起身離開了茶樓。


    不過,他並沒有馬上去旅店,而是先找了一家酒館,打了兩壺酒後,這才來到跟方宇一起住過的那家旅店,開了一間房,並交代了一會兒有人來找自己,直接告訴房號的事。


    之後,他便來到開的房間裏,開始細喝那兩壺酒。


    當他一壺酒喝完,第二壺酒開封喝了幾口時,外麵的房門也被敲響了起來。


    “咚咚咚。”


    陳青起身開門,便看到方宇帶著一名看起來十八九歲,穿著一身翠綠色短襖衣裙,長發編辮,手中拎著一個精致紅木藥箱的年輕女子,站在了門外。


    “嗯?”


    在陳青開門後,一股酒氣也瞬間撲出。


    方宇和那年輕女子都是眉頭微蹙。


    但方宇還是開聲介紹道:“陳青,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銘醫樓的‘邊雪’邊大夫,這次由她出診來給你看病,你有什麽問題就跟她說,我報社裏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完,方宇也沒進房間,直接便離開了旅店,留下了陳青和那位名叫“邊雪”的年輕女子,互相看著對方。


    邊雪……


    陳青看著眼前的年輕女子,已經認出了對方,正是那晚詢問他的那個善良的年輕女子。


    不過,他並沒有說出來,而是開口說道:“麻煩邊大夫專門跑一趟了。”


    “沒事。”


    邊雪聞言後,也溫聲開口問道:“陳先生,請問你身上哪裏不舒服麽?”


    陳青聽後,將早就準備好的腹稿說了出來:“我也說不上來,就是應酬喝完酒後,感覺身上到處都有些難受,所以想請你先幫我按摩一下身上,看看能不能起到舒緩作用。”


    邊雪聽了他的這番話,略微沉吟片刻,隨後溫聲答應道:“好吧。”


    “麻煩邊大夫了。”


    說完,陳青一邊轉身返回房間的床上坐下,一邊又說道:“房門就暫時不關了吧,通通風,把房間裏的酒氣吹一下。”


    他這麽說,是不想對方有所誤會。


    邊雪聽了這番話,臉上卻並沒有反應,她拎著藥箱走了進來,也沒有去關門,而是對坐在床上的陳青問道:“陳先生想從哪裏按起?”


    “先從腳吧。”


    陳青開口說道:“我走路太多,每天都感覺腳底又酸又脹,尤其是這幾塊。”


    說著,他抬起腳,以二郎腿的方式搭在另一隻腳上,腳掌對著自己,然後指出了腳上的湧泉穴,太溪穴,然穀穴三處位置。


    邊雪看了他所指出的位置後,卻是忽然出聲說道:“陳先生,你所指的這幾處穴位都是關聯著腎髒的,你是腎不舒服麽?還是在練某種腎髒破限法,想讓我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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