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烏雅氏!”


    “沒錯,都怪她!自個兒心術不正招惹禍事還拖累咱們,咱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被分到她宮裏!”


    “往常看著就假惺惺的不像個好人,也不知究竟私下裏幹了什麽傷天害理之事,老天爺怎麽不索性收了她呢,也省得禍害咱們。”


    越說越是氣惱,看著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烏雅氏,幾個小主兒隻恨不得上去踹上幾腳才解氣。


    眼瞧事態不妙,許嬤嬤趕忙叫人搭手將她家主子抬著走了。


    “這老虔婆,跑得倒快。”


    “咦,你們快瞧,那些畜生是不是都飛走了?”


    眾人抬眼望去,隻見賴了一整天死活攆不走的鳥群竟果真拍著翅膀呼啦啦飛遠了。


    “李公公前腳話才剛剛落下,後腳就……這些畜,這些鳥兒果真神了!”


    “看來果真是不曾冤枉了她烏雅氏,真真是造孽喲。”


    沒了這群嚇人的東西,眾人自然也就放下心來,除了被禁足不能爭寵不能侍寢叫人很不痛快以外,好歹是能安心睡個好覺了。


    不消多時,林碧玉便從領頭鳥兒的口中得知了此事的結果,一時心情大好。


    ——愛作妖的準婆婆倒了,屬實未來可期。


    “太太回來了!”


    哪想,賈敏竟還帶了樁稀奇事兒回來。


    第52章


    “賈璉跑了?!”


    姐弟三人齊刷刷瞪大了雙眼。


    卻原來,按照計劃今日將由賈家眾晚輩一並送殯至鐵檻寺,接下來由賈珍賈蓉父子在鐵檻寺守靈百日再扶柩回籍後,這場喪事才算徹底完成。


    誰知等到了時辰要出發時,王熙鳳想起來打發人找賈璉,才發現不知何時他早就消失無蹤了,竟遍尋不見他的身影。


    王熙鳳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他出了什麽意外。


    畢竟送殯之事他又不是不知曉,怎麽也不可能趕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躲懶去。


    要說有什麽正事兒跘住了,那更不可能,連個虛職都沒有的紈絝子弟,能有個什麽要緊處理的?


    即便是被誰支使了去辦點什麽事兒,這到處都是丫頭婆子滿府裏外忙活,還不能隨手拉一個來交代一嘴?


    是以,王熙鳳堅定以為他出事兒了,連忙就要打發人去報官。


    “且慢!”


    冷不丁被這一嗓子吼住,王熙鳳眼裏的擔憂逐漸化為了疑慮。


    “你莫非知曉什麽內情?他究竟上哪兒去了?”


    出言製止的人正是賈珍。


    聽聞她的質問,他不禁略顯心虛,輕咳兩聲將她拉至一旁小聲說道:“你別擔心,他不曾出什麽事兒,就是……他知曉今兒送殯之後你就又要強押他去往京營,這才迫不得已躲了起來。


    臨走前他與我說了,隻道你什麽時候改變了主意他自己就回來了,若不然也甭費勁到處找他,他是萬萬不可能叫人找著的。”


    “你說的當真?”滿臉的不敢置信,眼神中明擺著浮現出“荒唐”二字。


    賈珍點點頭,“我哄你作甚?你覺著他荒唐胡鬧,那是你壓根兒就不知道他在京營裏究竟過的什麽日子,一天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吃的連豬食都不如,還要沒日沒夜地操練。


    你那好叔叔真真是不拿他當個人啊,丁點兒照顧沒有不說,反倒對他比對旁人還更加嚴厲些,動輒將他拎出來做那殺雞儆猴的雞,恨不得軍棍都打斷好幾根了。


    他不跑能行嗎?再被送進去,下回還不知何時能夠出得來一趟,甚至隻怕真就是豎著進去橫著出來了。


    即便你惱他恨他不心疼他,卻也不想年紀輕輕就做了寡婦吧?你可還沒生出個兒子呢,他要是死了,你這輩子指靠誰去?”


    聽罷這番話,又想起賈璉屁股上的傷,王熙鳳一時就沉默了下來。


    原本心中的惱恨已然退散了去,甚至忍不住懷疑自己的做法究竟是對還是錯。


    賈璉那王八蛋有多廢她還能不知道?別看個子不算小,卻是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弱雞崽兒,比人家鄉野裏十歲上下的小子都還不如呢。


    打小長到這麽大就沒吃過半點苦頭,整日裏花天酒地將身體底子也掏得差不多了,冷不丁扔進軍營的確像是能要他老命的。


    惱歸惱憎歸憎,到底是她的男人,心底裏總還是心疼的。


    “這樣,你先叫他回……”


    “奶奶!”平兒喘著粗氣跑了過來,滿臉憤憤道:“有個婆子親眼瞧見他帶著那個尤二姐一同上馬車走的!”


    “你說什麽?”王熙鳳懵了。


    賈珍急了,“胡說八道!我親自送了他出門的我還不知曉?那老虔婆指定是老眼昏花了!”


    “那尤二姐呢?方才到處找人時我還瞧見了尤三姐,卻從始至終不曾瞧見她尤二姐!她人呢?你說她不曾走,你倒是將她叫出來!”


    然而麵對這番質問,賈珍卻是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了,眼神肉眼可見地飄忽起來。


    王熙鳳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當下怒極反笑。


    “枉我素日自負聰敏過人,方才卻險些被你一番胡言亂語誆騙了去!


    合著受不了苦不願再去京營是假,被那騷狐狸勾走了魂兒舍不得走是真?


    好好好,都是好樣兒的,你們都是好樣兒的!”


    正在此時,賈蓉急匆匆過來,“再不出發就耽誤時辰了,回來再找他罷。”


    啪!


    王熙鳳甩手就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刮子,冷眼看著他們父子兩個,“隻除了這回支取銀子一事,往日但凡你們家裏有所求,我從未有過二話,隻當是自個兒家一般盡心盡力,自問從未有對不住你們的地方。


    你們平日拉著賈璉花天酒地我也睜隻眼閉隻眼,看在親戚一場的份兒上總不願撕破了這層臉皮,你們可倒好,竟愈發蹬鼻子上臉起來!真當我王熙鳳好欺負不成?


    一家子五毒俱全沒個人倫的畜生,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的晦氣東西!你們就合該溺死在淤泥裏頭發爛發臭,省得汙了賈家的祖墳!


    今日之事我記下了,他日定有重謝!”


    說罷便徑自離去直奔榮國府,竟都不曾隨同送殯。


    “這也太離譜了……賈家東西兩府的男人,真真是一個賽過一個荒唐。”究竟是怎麽養出來的?什麽五毒俱全的貨色全叫賈家攤上了?


    林懷瑾忍不住將迷惑不解的目光投向他母親,幾番欲言又止。


    賈敏哪兒能看不出他是個什麽意思,一時間那張老臉都臊紅了,羞憤之餘更覺無力。


    “原本還以為將賈璉送進軍營磨一磨,那性子說不定還能改改,眼下看來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林黛玉滿是嫌惡地皺了皺眉。


    誰能想到呢?不過是回家奔喪這點時間,他都能跟那歪門邪道的女人勾勾纏纏,五迷三道兒的隻怕連自個兒姓甚名誰都要忘了。


    “京城這樣大,他們有心想躲,一時半會兒恐怕也找不著個影子吧?”林碧玉似好奇隨口問了一嘴。


    賈敏搖搖頭,“我回來前都還沒個信兒呢。東府那父子兩個興許是知曉的,奈何他們送殯去了,回頭還要直奔金陵,這一通折騰下來沒有三五個月是甭想見著人了。”


    想起原著中賈璉在小花枝巷給尤二姐置辦宅子迎娶一事,林碧玉便有了些想法。


    轉頭立即就找了些“好朋友”去探查。


    結果自是不出所料——攏共二十餘間屋子的一座宅院,還有好些個奴仆安排伺候著,快活得很呢。


    次日一早,她就將這消息捅到了正主兒的跟前。


    她雖不喜王熙鳳狠辣貪財做事沒什麽底線的秉性,但一碼歸一碼,渣男賤女活該受到製裁。


    做完這事兒之後,林碧玉就沒再關注他們那邊的狀況,隨他們鬧得天翻地覆也罷。


    卻沒想到過了兩日那兩口子竟登門而來。


    賈璉的臉上都被撓開花兒了,還有清晰可見的巴掌印。


    一見著人,他就死死垂下了頭,露在外頭的耳朵根子都紅得要燒起來似的。


    賈敏冷著臉,斥道:“現在倒是知曉丟人了?幹那混賬事之時怎的丁點兒不覺羞恥?一屋子的老親世交都在那兒杵著,你說說你究竟是怎麽想的?究竟將賈家的名聲置於何地?又將你的媳婦孩子置於何地?


    我到現在想來都還覺得荒誕至極,你可真真是被那狐媚子迷得昏了頭了!”


    “姑媽教訓得是,侄兒知錯了。”賈璉甕聲道。


    垂頭喪氣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但在場卻沒哪一個人同情他,無一例外全都冷眼旁觀猶嫌不足。


    顯然,區區兩句訓斥也不足以平息賈敏的惱恨羞憤,又指著他的鼻子狠狠大罵一通,直到罵得自個兒累了才將將作罷。


    王熙鳳適時奉上一盞茶,笑道:“姑媽快喝口茶潤潤喉,罵完了姑且就消消氣,沒得因他這等沒臉沒皮的蠢貨氣壞了自個兒。”


    喝完了茶,賈敏的情緒也略微緩和了些,冷眼斜著賈璉,“你叫我一聲姑媽,但你親生的老子還在,嫡親的叔父還在,上頭的老太太還在,按理也輪不到我這個外嫁女來管你。


    隻是,千不該萬不該,你實在不該拖著整個賈家與你一同跳糞坑!


    你自個兒不要臉皮不在意名聲也就罷了,可賈家不是你一個人的賈家!


    你這般肆無忌憚胡作非為,打算叫你的親閨女親妹妹如何自處?叫賈家其他女孩兒如何見人?她們日後究竟還議不議親嫁不嫁人了?


    就連我這個出嫁二十幾年的賈氏女,這一時半會兒都沒臉再出門交際了,都是你幹的好事!混賬東西!”


    “姑媽息怒!”賈璉“撲通”一聲跪下了。


    手裏的茶盞眼看就要扔出去,好懸想起來這不是自個兒親生的。


    賈敏隻好將茶盞狠狠往旁邊一丟,揉了揉突突生疼的腦袋,對著王熙鳳說道:“下回要來你隻自個兒來就成,別帶他上我跟前來,我看見他就頭疼。


    姑且叫碧兒黛兒陪著你說說話罷,我先上房裏歇歇。”


    王熙鳳忙站起來攙扶她,一臉歉疚道:“都怪我思慮不周,將姑媽氣成這樣,我……”


    “與你何幹?要說也是賈家對不住你,叫你攤上這樣一個不省心的東西。老太太那兒你回去說一聲,待過兩日我好些了再去看她。”


    等送了賈敏進房間,姐妹二人與王熙鳳才又回到廳裏。


    賈璉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卻也不曾入座,隻垂頭喪氣地站在一旁。


    正在這時,一名小丫頭快步走進來,“老爺回來了,請璉二爺去一趟書房。”


    姑媽才劈頭蓋臉訓了一通,姑父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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