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藍玉泡澡的時候,林子墨就在帳篷裏陪著她,他也在忙著這些日子積壓在他身上的事情。


    整個過程中,謝藍玉都沒有說話,大概是因為昨天晚上說了太多的事情,現在還有點不好意思。再說了,昨天晚上嗓子都啞了,也就懶得再說話了。


    等謝藍玉收拾完,林子墨就恰到好處地放下了手頭的事情,過來扶她坐到了座位上。


    接著,顧言諾就過來給林子墨換藥了。


    謝藍玉眼神緊張地盯著林子墨的傷口,當兩人的視線對上時,她趕緊抿了抿嘴唇,裝作不在意地翻看著手中的書簡。


    顧言諾看著林子墨,有點無奈地說道:“你這傷口怎麽睡覺都能給睡裂開了?你到底是在做美夢還是在夢裏打仗啊?”


    林子墨的箭傷確實又裂開了,白色的繃帶都被血跡染紅了。


    謝藍玉看在眼裏,心裏又是心疼又是尷尬。


    林子墨隻是笑了笑,沒有說什麽。謝藍玉低著頭,耳朵悄悄紅了起來。


    他的表情和反應跟之前完全不一樣,顧言諾一看就明白了,也就沒再多說什麽。


    等林子墨包紮好之後,顧言諾才用一種“你懂的”的眼神看著他,說:“還沒好呢,悠著點兒。”


    然後顧言諾又看了看謝藍玉的臉色,走過去請她伸出手腕。顧言諾給她把了會兒脈,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驚訝。


    謝藍玉忍不住問:“怎麽了?”


    顧言諾收回手指,挑挑眉說:“你這身子骨,之前不是有點毒寒嘛,現在看來好轉了不少啊。”


    顧言諾還是大大咧咧地說:“林子墨這家夥體質熱乎,又有天仙子護身,百毒不侵,這不,正好幫你化去一些毒寒。”


    難怪我今天覺得身子暖暖的,原來是這麽回事。


    顧言諾最後又補充了一句:“等毒寒全好了,你就能再生孩子了。”


    謝藍玉一愣,眼裏閃過一絲光芒。


    這是說……我還有機會再懷上孩子嗎?


    林子墨這時候插話道:“你是說,我能幫她解毒寒?”他這話說得一點都不害羞,就像個病人在問大夫似的。


    顧言諾瞅了林子墨一眼,笑著說:“你就使勁樂吧!”


    謝藍玉:“……”


    關於她體內為啥有毒寒這事兒,大家也就沒再繼續聊下去。


    等到傍晚,謝藍玉收到了老隴西王那邊的消息,說是京州的兵馬已經接到老隴西王,順利抵達京州了,她心裏懸著的那塊石頭終於落地了。


    她休息了一下午,然後去給林子墨拿晚上的藥,現在林子墨正在將營裏,和各位將軍商量事情呢。


    她看著麵前的火光閃閃,專心地守著藥鍋,裏麵的藥汁撲騰撲騰地冒泡。等火候差不多了,她就拿碗盛出來,往將營裏送去。


    現在這邊的事兒都安排好了,謝藍玉進來也沒啥問題。她端過來的湯藥被風吹得剛好,遞到林子墨手上的時候溫度正合適。


    林子墨就跟平常吃飯似的,接過藥就一口氣喝光了。


    謝藍玉正準備收拾碗走人呢,哪知道林子墨把空碗往旁邊一放,突然一把牽起了她的手。


    那些將官們一看這情況,有的咳嗽,有的撓頭,還有的抬頭看天,一個個都挺尷尬的。


    謝藍玉的臉一下子就紅到了脖子根,在他懷裏踢了踢腿,嬌嗔道:“你幹嘛呢……”


    林子墨抱著她大步流星地走出將營,說:“都談完了,本王現在要跟王妃商量點事,大家都去忙自己的吧。”


    將官們一聽,馬上來了精神,齊聲喊道:“王爺慢走!王爺盡興!”


    謝藍玉感覺尷尬得要命,簡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林子墨抱著謝藍玉回到營帳後,外麵的將官們馬上安排士兵守在離這兒十丈遠的地方,不讓任何人靠近,更別說偷聽了。


    自從兩人成親以來,一直像陌生人一樣,現在好不容易感情有了點進展,大家當然都樂見其成,怎麽會去破壞好事呢?


    於是,大家都特別配合地給兩人騰出空間,不讓任何人來打擾。


    回到帳篷裏,林子墨緊緊地抱著謝藍玉。他率先開了口,說:“你身體裏的毒寒,是不是上次你單槍匹馬闖進幽州營的時候留下的?”


    謝藍玉默不作聲,林子墨又接著說:“就是那次,你一個人衝進去的那次。”


    聽到這兒,謝藍玉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林子墨摟得更緊了,不讓她有一點退縮。


    過了好久,謝藍玉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小聲地問:“你,全都知道了嗎?”


    其實想想也是,從林子墨把九節鞭還給她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肯定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不然,他怎麽會把九節鞭拿回來呢?


    她原本想讓顧言諾幫她隱瞞身體狀況,但顧言諾和林子墨關係那麽好,幫她也是看在林子墨的麵子上。


    林子墨低聲說:“你給顧言諾要了那毒,是不是就沒想過活著回來啊?”


    謝藍玉鼻子一酸,聲音有點悶:“端王怕死,知道我用了毒,他就不敢碰我了。”


    林子墨的聲音有點沉,很堅定地說:“我問的是,你是不是沒打算活著回來。”


    “如果,如果顧言諾再晚去一會兒呢?”林子墨啞著嗓子問她。


    謝藍玉剛想說話,他又接著說:“你是不是就打算那樣離開我了?”


    突然眼眶一熱,她眼裏充滿了淚水,哽咽著說:“可如果我變髒了,你還會要我嗎?”


    林子墨輕輕鬆開她,用手掌扶著她的頭,眼神緊緊地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謝藍玉,我隻要你活著。”


    謝藍玉眼皮一顫,突然“嗚”的一聲就在他麵前哭了出來。


    林子墨一邊幫她擦眼淚,一邊溫柔地說:“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怎麽就不懂得珍惜呢?顧言諾給你的藥你也不吃,是不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啊?”


    原來這些事他全都知道啊,連那些小細節都一清二楚。


    這些天她也有喝藥啦,就是顧言諾給她的那些藥丸,一忙起來就經常給忘了。


    她邊抽泣邊說:“我得保護我娘和弟弟,還得去救我爹,不能讓京州城的百姓遭殃……你不在的時候,我自己都顧不過來……”


    謝藍玉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手指輕輕劃過他的眉眼和鼻梁,感覺特別真實,還是她最愛的樣子。


    她眼淚嘩嘩地流,說:“我每天都在盼著你快點回來,隻要你回來了,我就啥都不怕了……”


    林子墨低頭吻了她一下,聲音有點啞地說:“你這傻丫頭!”


    ……


    她神遊天外,突然輕飄飄地問:“林子墨,要是我們努力了,我還是沒孩子呢?”


    林子墨回答她:“那我們就抱養,你想要一個就抱養一個,想要一群就抱養一群,你肯定會是個好母親的。”


    謝藍玉雖然累壞了,但氣色看著好點了。


    那連天的雨終於停了,現在天氣好得不得了,太陽都出來了。


    等他們到廬陵的時候,已經是夏天了,熱得要命。


    廬陵的守將很熱情地開城門迎接他們,沈靖琰的那些手下大部分都被抓了,隻有少數跑了。他在廬陵的勢力現在都沒了。


    這一戰之後,廬陵的繁榮受到了極大的衝擊,需要重建,一切都要重新開始。


    林子墨一回廬陵,就忙得像個陀螺,整天連人影都見不著。


    他不僅要整頓軍隊、安撫百姓,同時也要處理好內部事務,冊封大臣,重建一個新的政權。


    司儀那邊也沒閑著,正忙著準備祭祀用品,測好了吉日就由林子墨來祭祀先祖。


    重新定了王稱,林子墨舍棄了之前的宣王和景川王的稱號,選擇了“崇德”二字。


    祭祀完,他可就是名正言順的崇德王了!


    祭祀的時候,謝藍玉作為崇德王王妃,也得和林子墨一起出現,順便在林家群臣麵前露個臉,讓大家看看他們的王妃有多美!


    群臣都覺得她這個王妃選得挺好的,畢竟她的家世和身份都跟林子墨挺配的,而且謝家對林子墨還有恩呢。現在兩家成了一家人,更是大勢所趨,誰也擋不住。


    祭祀那天,謝藍玉穿了一身特別隆重、繁瑣的王妃衣服,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林子墨還是跟以前一樣,在院子裏等著她。他站在樹蔭下,陽光從樹葉的縫隙裏漏進來,一陣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那點點光芒隨之在他身上跳躍閃爍。


    他轉過身看著她,眼睛在她身上掃了一圈,然後笑了笑說:“真好看。”


    他穿著黑色的袍子,上麵還有紅色的暗花紋,站在樹下笑得那麽開心,簡直是太帥了,讓謝藍玉都看呆了。


    林子墨慢慢地走過來,牽起她的手緊緊地握住,然後輕聲說:“怎麽一直盯著我看,是不是看呆了?”


    謝藍玉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臉頰也微微紅了起來。


    他說:“今天事兒有點多啊,可能會有點累。等我忙完這些,再帶你去逛逛廬陵。”


    謝藍玉抬起頭,看著他在陽光下那帥氣的側臉,眼睛好像眯成了一條縫,睫毛又密又長。


    林子墨低頭看了她一眼,接著說:“以前路過廬陵都沒進去過,你不是早就想遊一遊廬陵了嗎?想看廬陵的繁華,以後有的是時間和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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