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臨康哭的肝腸寸斷,小小的孩兒淚流滿麵,臉頰通紅,陸顥心疼的哄著他。


    隻說:“你媽媽沒有不要你,她隻是不能經常來看你。”


    陸臨康不管這些,隻覺得媽媽太討厭了,他一時半會兒還沒有辦法從這樣都心理暗示中走出來,這需要時間。


    陸顥隻一下一下輕輕拍著他的背,道一聲:“對不起。”


    直到孩子哭著哭著在他懷裏睡著。


    …


    雪落無聲,這一路上印下一串腳印,然後慢慢被飛雪覆蓋。


    池玉仰頭,和她接觸越少,他在那條路上才會走的越順。


    他是陸家的孩子,盡管別人不知道,卻也流著淩家的血,那是一條怎樣雖然辛苦卻無比坦途的道路啊,那是她一生難以觸及求而不可得的夢。


    人終將被少年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即便是池玉,也已經為僅僅四歲的小小少兒定下了未來。


    …


    澳國。


    靜謐的病房當中,躺著一個瘦弱的女人。


    曾經以藥出名的魔種基地二把手,已經困在這小小病房快二十年了。


    池玉將藥注射到輸液管中,幾個小時後,她就會慢慢蘇醒,不過幾天,生機盡斷。


    若是不叫醒她,這樣苟延殘喘也能在活幾年。


    她雖然處於植物人狀態,但並未腦死亡,對外界是有感知的,能清晰的感受到一年又一年熬過來的痛苦,這樣的精神壓力下,還能不能恢複神智猶未可知。


    池玉站在窗邊,內心難以平靜,煙霧繚繞,經久不散。


    坦迪就坐在病床前,靜靜的看著自己的母親,等待她的蘇醒。


    阿瑞曼不是好人,但她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母親,她手染鮮血,罪該萬死,但他將坦迪教育的極好,也保護的極好。


    能讓坦迪一身才華,在魔種基地裏幾年不沾那些肮髒。


    大概五個多小時吧,阿瑞曼慢慢睜開了眼睛。


    思維還在恢複,身體短時間內是別想動了。


    到底不愧是魔種基地出來的人,精神看上去還算正常。


    坦迪用了一個小時等她緩過來,絮絮叨叨和她說話,將這些年的經曆精簡了一下告訴她。


    又過了許久,阿瑞曼潤了潤喉,才說出第一句話:


    “活著,就好。”


    僅僅四個字,便讓近二十年沉靜理智的人落下眼淚。


    “媽媽…”


    他們母子感情極其深厚,盡管已經過去近二十年,阿瑞曼不用說話,僅僅一個眼神,坦迪就知道她想說什麽。


    “那個孩子也活著,基地已經沒了十九年了,隻剩我們。”


    阿瑞曼艱難的轉動視線,看向窗邊那個單薄的身影,不稍動腦,就猜出來她是誰了。


    坦迪開口:“她是池玉,她現在是池玉。”


    再也不是什麽惡靈少主。


    阿瑞曼眼神中盡是流露出一絲欣慰。


    坦迪握著母親的手,母子二人閑話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池玉安安靜靜的沒有打擾他們,也不會離開,阿瑞曼知道的太多了,她不放心。


    基本都是坦迪說,阿瑞曼聽著,是向母親傾訴,也是和母親告別。


    阿瑞曼醫學鬼才,自然知道她自己的身體狀況,恬靜的看著自己的兒子,看著他長大後的模樣,腦海中一遍一遍描繪他的輪廓。


    坦迪握著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盡管母親現在沒有知覺。


    “媽媽,對不起…”


    阿瑞曼輕輕搖了搖頭,隻是輕輕的擺動,卻也需要強大的意誌力。


    “寶寶,很好,走吧。”


    坦迪泣不成聲,待緩了緩之後,為母親整理了一下被子,起身離開。


    房間裏就隻剩下池玉和阿瑞曼。


    “少主,謝謝你。”


    池玉冷嗤:“謝我做什麽,畢竟他也是那個基地唯一一個幹淨人。”


    池玉轉身,阿瑞曼也看清了這個孩子。


    長的真好啊,如果那些孩子都能長大多好。


    都是她的孽。


    池玉開口:“戾鬼也活下來了。”


    阿瑞曼神色微動,那個孩子,是最出色的,天資絕倫,可同時,也是被傷害的最深的。


    池玉冷笑:“不過他又死了,兩年前,我親手殺了他。”


    “現在,你也要死了,從此之後,知道內情的就隻剩我一個了,哦,你的兒子算半個。”


    阿瑞曼看著潔白的天花板:“死了,也好。”


    “你,會,殺他嗎?”


    她是有那麽一丟丟善心,可太有限了,唯獨對他的兒子,毫無保留。


    至於她後來生的那個,無非就是瘋子眼熱坦迪的天資,想要再得到一個基因更好的孩子。


    池玉走到她麵前,拿起另一支藥,再次注射:“和你沒有關係了。”


    池玉不會等到她自然死亡,這個人,知道的太多,風險太大。


    沒過多久,阿瑞曼呼吸漸弱。


    “淩……”


    眼皮沉重的閉上,生機慢慢斷絕。


    池玉允許坦迪帶走她的骨灰。


    至於那個孩子…


    如今也成年了,未來如何,隨他去吧。


    十九年,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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