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依依心中思緒萬千,搖搖頭,“你若暫時不去洛陽,我也不去,如此便跟著你也有個伴?”她想著反正到哪她都不熟,不如跟著她熟悉的人。


    但想了想,若李熙螓有自己顧慮不方便帶著她,她也不能故意糾纏身側,隨即補白道:“當然,我也願意接受一切安排,隻是一個小小的提議。”


    對於楚依依的提議,她不是沒想過,但是著實沒必要,能早些到洛陽,何至於待在這條件艱苦的寨裏呢?


    她這般不太挑剔之人,夜晚都難以安睡,楚依依曾是宰相內定的兒媳,身份自然不差,故而應該更不適應。


    “其實不日我也要回洛陽,早幾日晚幾日也沒有分別,早幾日你還可以提前去我那木雁山莊熟悉環境,我那裏山環水繞地處幽靜,非常適合散心驅散心結,疏通身心。”李熙螓想了想,“你暫時跟著我四叔去,也能替我跟阿嬤知會一聲,再等幾日我也回去了!”


    為打消她的顧慮,李熙螓柔聲解說:“阿嬤是專門替我看管莊子的,她看著我長大,為人親厚,若知你是我的友人,必然不會輕易怠慢的!”


    楚依依揚言又止,顯然她不是這個顧慮,她根本不怕什麽怠慢不怠慢,既然李熙螓這麽說,她便隻能從善如流了。


    隨即拉著她的手腕,“你要保重好自己!”


    “那是自然!”李熙螓拍了拍她的手,言合意順,“你也是,最主要的是保護好自己,我不用擔心的。”


    楚依依聽罷隨即乖順地點點頭。


    李熙螓轉而對李偘說明後,李偘也應下一路護送楚依依的責任。


    畢竟遷都之前,楚依依一直都住在鹹王府,雖不多交集,卻與韋妤有說兩三言,二個女子為一馬車也有個伴,他可騎馬。


    隨即李熙螓對著楚依依笑言:“暫住我那,你大可放心。”


    楚依依點頭。


    李偘給了李熙螓幾包藥,囑咐道:“你還需幾天就能大好,忌顛簸,喝藥時你全身關竅都打開了,所以忌風,待過了幾日大好,我再派人來接你。”


    這時龍契亦走上前來道:“我會護送她回去的。”


    李偘看著麵前這位神清骨秀的雋逸郎君,微微梭巡了一會兒,笑道:“不用了,前幾日若不是你幫忙隻怕行動困難,我們又在焉耆寨裏叨擾多日,甚為感激,這等小事就不必再麻煩郎君了。隻是,這幾日,我的侄女還煩請郎君多多照料了。”


    龍契的事,他也知道,宰相府被滅門,而宰相夫人亦逃過一劫在這焉耆寨中,他應該需要照顧那相夫人,應該沒有空隙管他侄女的事。


    但一方麵,此郎君對侄女十分上心,怕不是有著一絲綺念,看在這個份上應是會照料一二。


    卻又怕他聿矩,所以便直言讓他不必護送。


    ……


    李偘走後幾日,巴哈爾就風塵仆仆地歸來了,懷裏還抱著從墓穴中取回來的匣子,是小心翼翼地用布匹,裏三層外三層包著來的。


    龍契敲響了李熙螓的屋舍門,便一同隨行去了他生母那。


    巴哈爾將匣子上的布打開,殘留的泥土還未來得及擦拭幹淨,隨即趕緊就找來了幹淨的布揩拭好放置在桌麵上。


    二十多年了,匣子依舊保存完好,沒有半點腐壞。


    盒子上紋理繁雜,非但鎏金嵌玉,周邊還不勝繁多地綴滿了玳瑁及瑰色寶石。


    “打開吧!”巴哈爾退開半步,鄭重與那焉耆妃子道。


    她猶豫了一會兒,隨即伸出枯槁般的手,持著手中的簪子良久才得以對準鎖孔。


    隻聽輕微的哢噠一聲,鎖頭應聲而開。


    堆了這麽多琳琅寶物在外頭,按理說製作這麽一個小盒子該是極盡心思的,可誰料想打開後,裏頭居然空空如也。


    裏麵哪有什麽物品,哪怕一根頭發絲都找不到。


    巴哈爾驚呆了,差點合不上下巴,合著這半月的辛苦跋涉,換來的是一個空匣子?


    焉耆妃子眼底浮現一抹譏諷還有一絲果然如此的笑意,顫悠悠地指著道:“你們瞧瞧,這有什麽好看的,竟什麽也沒有。”


    說著她笑著將簪子丟掉,忽然口角源源不斷地溢出膿血來。


    巴哈爾大驚,他還沒弄明白盒子怎麽回事,焉耆妃子就口吐這麽多鮮血,讓他有點不知緣由的後怕感。


    “怎麽回事?”


    龍契盯著巴哈爾,轉而扶住焉耆妃子,李熙螓則拿出帕子給她擦著那一下巴的血。


    李熙螓感覺到了焉耆妃子眼底的痛苦,不是來自身體上的,而是直擊靈魂深處。


    她的目光淒惘漸漸失神,仿佛一種執念在逐漸消散。


    李熙螓明白,或許開匣子之前,她是心存幻念的。


    不免莫名對她有了一絲惻隱之心。


    或許她覺得,她曾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的那個人,她曾排除萬難一心要嫁的那個人,竟連真心都不曾給予。


    若那個可笑的誓言從始至終都是隻有她一人當真,也隻有她一個人一廂情願的固守執念……


    所以那就根本沒有變心一說,隻有欺騙,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一時血氣上逆,又咳出黑血來。


    巴哈爾看著十來天快馬加鞭日夜兼程的努力,居然付諸空空,就傻眼了。


    霎時間屋子裏寂靜無聲,明明門窗關閉,卻連一裏外的孩童打鬧聲,鳥啼蟲叫皆能清晰可聞。


    瞧著空無一物的盒子,龍契打破平靜拿來了燭火湊近照了照。


    細看之下,才發現還不能妄下定論,內部似乎有一絲端倪,待李熙螓走近一瞧便也確認了這個事實。


    “盒子裏有刻文字。”龍契微頓,“看起來還雕有人像?”


    隻見盒子內部有一處暗麵,不仔細審視根本不容易看出來上頭的凹凸麵,待燭光搖曳而過,就能隱約看出字樣和雕像。


    焉耆妃子神色微動,拭淨血後隨即看去,果然有幾行小字。


    隻是連她都看不出是什麽,但熟悉感促使她再度睇去,眉端逐漸皺得如同水麵驚起的縠紋不得平靜。


    巴哈爾亦探過頭去看了,目光灼灼拽著白須,略加琢磨:“顯然這是反著刻的,可以把它拓印下來,肯定能看到真實字樣!”


    “如何拓印?”李熙螓疑惑,總不能光說不練。


    “我去去就來。”


    想到這,巴哈爾也不敢浪費時間,說罷他就匆匆而去準備拓印所需材料。


    不失片時就帶來一些需要用到的物什。


    有柳條製成的碳筆、一塊紗布、紙、還有水……


    他將紙微微洇濕後貼在盒子內部的刻麵,覆上紗布,輕輕用物什在紗布上敲打碾按,一番操作下來再揭開紗布用炭筆輕塗整個畫麵,便拓下了字樣。


    龍契拿過那張拓有字畫的紙,目光掠過巴哈爾將之交給了焉耆妃子。


    她沉吟片刻,遂接過紙張,神色微動,再不是囫圇睨一眼,隨著目光的移動指骨的顫動,倏然她眼睛微瞠,鼻頭一紅,一滴淚接著一滴淚掉了下來,洇濕了紙張。


    “上麵寫了什麽?”龍契看她如此激動,亦不知盒子上刻了什麽內容。


    但從紙背看去,貌似是一幅女子畫像,女子的發髻上有一根紋路精致的簪子,挺像她擲地的那支。


    他走去撿起簪子,便聽到她喃喃說著:


    “他……他為何……”


    遽然她口中的黑血緩緩往下淌著,平靜地如同那緩緩流逝的數十年光景,再也忍不住了,噴了巴哈爾一臉,隨即頃刻間就兩眼一閉暈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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