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 梨花的樣子也不難看,眼睛不大也不小,鼻子挺直唇瓣線條分明並不豐厚,眸子裏透著少女沉穩到老成的伶俐,加上身體纖細似乎還在發育中的瘦弱,讓她和那些深閨小姐們不能相比較。


    原本也算清秀麗質的她,穿上幹淨衣裳氣態可人,但就是總也奔波在外的塵埃氣息讓人略微不理解,偏偏又背後雙劍顯示出流落的不堪。


    她們 種種跡象, 讓那些衣食無憂,安然與深閨中的小姐婦人們看起來嫌惡,她總帶著個比她還小的阿芍,那翅膀在外人眼裏就是個舊外披,看著就是流離失所的落魄小姐帶著婢女或者妹妹。


    聽了裴英邵的話,加上說教他,讓她看著有些不靈敏到固執。裴英邵也的確對她很有耐心,剛把小怪物阿芍安頓到就寢,他就給梨花致歉了,並說往後在京都內城有什麽事兒都可以找他,哪怕是麵聖都可。


    “梨花,你說我這兩邊鬢角會不會不好看,如果小丹看見了會討厭我嗎?”


    他說著,邊用手撥弄他的鬢角發束,他那頭發很多,是很黑亮的發絲。


    “我想,她並不會在意這些,她隻會在意你如何對待她和她的家人,隻要別再毀壞她父親的攤子就好!”梨花沒再像剛才那樣語氣憤慨。


    裴英邵似乎是有點不敢相信地質疑:“你是說,她那戶籍血緣上的家人嗎?那我好生相待就好。”


    他這說話認真起來又讓人感到好笑,梨花故意黑著臉:“當然,你要是能改善她的家境,或許你們能成為好朋友和知己,也不是沒可能。”


    或許是這些話讓裴英邵放鬆了,他心情好的很,連續自斟自飲持續半個時辰。


    梨花瞧著他之前已經喝了五斤多佳釀,現在又喝,怎麽他都不醉,腦子也不受影響呢?反正她不懂,就好比她的大叔師父偶爾也這麽自斟自飲,卻依然腦袋清醒,思維緩和到第二日心情大好呢。


    梨花在裴英邵這次豪飲時,她就到樓下阿芍的房內,依著阿芍睡下了。


    說來這裴英邵喝了酒就變了個人,感性理性都有了,他那英俊麵龐也生動起來,他不穿戴盔甲不戴那沉重到威嚇人的蔸瞀,他穿儒雅的衣裳居然那麽風流倜儻到氣態傲人。


    裴英邵這人,嗜酒如命但卻一次都不醉,他在梨花下樓就寢之後,他也到他的內居室裏歇著了。


    子夜無風,萬籟俱寂。


    偌大內城裴府東麵這個院子裏,二樓整層,屬於少將軍的屋裏,一束光芒在燈盞中閃過,四扇門中無聲地開啟了一扇,那束光即滅。


    門內身影出,門扇關閉如常,隻見一形似能奔騰之四長蹄縱身躍起,無光黑暗中帶著毛發的背部似飛揚起陣陣烈風,在屋簷上空疾馳而去。


    這該是少見的良駒名馬,動作非常迅速威猛。


    第24章 情纏天地【5】


    更鼓敲過時候,梨花翻身一次,又睡著了,沒辦法,這床比山寺那個舊床板大還舒服,更是有幹淨的艾草熏過的,安神好睡。


    早起進來幾個侍女表情麻木,待仔細一瞧梨花阿芍的樣子,她們眸中驚訝,這不是昨晚入夜還和她們待在“新奴圈”裏的那兩寒酸丫頭?


    梨花起身抓起雙劍,並不睜眼看這二位:“茶水漱口,浣衣院取來給客人穿的素麵直綴上襖配蠶絲羅裙來!”


    阿芍覺得蹊蹺,還沒明白過來什麽情況,被梨花扯過身子挨著她坐床沿。接著她用眼角餘光審視這兩心有不甘的新婢:“怠慢了貴客,小心我找裴將軍挑你們的不是,請速去速來!”


    “奴婢們這就去!”


    那兩女本來直著腰杆的,刷一下聽到後麵的話連聲唱了喏,腳步匆匆離去,再也不敢怠慢了,若是被裴少將軍挑不是,那就是晚上又要挨打挨餓的。本以為被送來裴府聽聞有年輕將軍,再不濟憑著幼年家教底子混個侍妾也成,誰想到這位少將軍根本就是吃素的,任憑她們幾個使出渾身的本事,到了夜裏,還是得睡在那黴味四處亂竄的破席子鋪棉絮的大通鋪。


    也以為這兩個落魄少女破門了就會死的很慘,誰料到人家竟然成了貴客還住這麽好的上房!天呐,少將軍喜歡的就是這樣前後扁平,還不甚精致的丫頭啊?


    等著送衣裳呢,未曾想來的又是夜裏提鞭子那位管事婆,很謹慎的捧著衣裳鞋襪弓腰作揖道:“貴客小姐請更衣!”瞧著梨花還沒反應過來,這婆子湊近了笑臉低聲又問:“您昨夜裏說那個迎春花帶出城,可是有銷路?”


    梨花不做聲收了衣裳,抬手讓她先出去,她關門和阿芍換上幹淨衣裳出了門:“什麽話的巧的俏的都沒路,是我們這就要出府呢,你擋著路了!”


    聽了這話,那些新婢和這婆子連忙閃邊上,讓開道。


    阿芍被梨花扯著走的飛快,切!什麽迎春花的銷路,若是真有賣花發大財的,她梨花大姑娘還背著雙劍苦想著拿怪物嗎?


    出了小院再出了很大的寬敞的幾個院子,又沿著廊子繞過水榭再出一道門竟是昨日被狗追的西側門內花園。


    不僅內心感歎,這不知道路,沒有走進來過,還真的就很吃虧呢!


    昨日那看園子的雜役見她們穿著幹淨衣裳,那是裴府專為貴客更換的白綢內裳,女眷女子們用的織錦外披,四目相對之下那人連忙緊拽著狗兒作揖。


    到了西側門的梨花恍然中一個回神,不行啊!難得入虎穴到了裴英邵的住處,就這樣走了會失去很多機會的。


    於是,又原路回去,裴英邵那小院裏新婢婆子都散了,她們這會兒要到別的院子裏侍奉早茶去。這裴英邵還真是懂得使喚人不浪費呢,此刻院子裏一個人都無,看得出來,平日裏,若非他裴英邵召喚,他是不需要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晃的。


    這不正是好時機嗎?是屬於梨花的。


    梨花拽著阿芍站在這院子門內石階上,眼睛看著左側那一排二層屬於書房武器庫的所在,頂頭那間供奉了裴家先祖還帶著個影壁區隔,右側南屋住的仆人雜役門上掛著鎖,梨花這才邁步走進去屬於裴英邵的二樓。


    到了二樓,她甚至想好了入室的理由,既然那些曾經身份高貴的新婢們把她想的很壞,那不如就此堂皇而入。


    裴英邵的門,一推就開了。梨花特意謹慎沒弄出聲響,進到裏麵又合上門。


    昨夜他們談話的外間,窗戶緊閉,門扇上方透進來的天光照的室內敞亮,她到了他的內居室,他的居室沒開窗也暗的讓人感到不適,梨花腳步踩實了入內。


    待適應這黑暗,能分辨時,視線中出現十分講究的三坪大的黃木寢具,床褥整齊,摸起來平順。


    這寢具外麵兩旁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木梳和篦子,梨花仔細看了看,竟然比市麵上出售的款式還要齊全,大小不一而無過多裝飾。


    他顯然是天未亮就出去了,人也喜愛整潔和秩序。


    果然裴家一門英豪,守內城很盡職盡責,這會兒必定是帶著黃門親兵沿著城牆查看巡弋,自律又強悍。


    難道這屋子裏就沒有任何線索?梨花不死心地站著望,室內左右兩側分別是廁房與沐浴間,那浴房木板鋪就的和室一直到水湯池子邊沿,梨花在那裏發現了一截屬於人的兩隻手臂。


    這人的手臂膚質十分黝黑幹皴,應該不是住在裴府的貴客,這還裸著上半身。


    梨花直接敞開浴室兩扇雕花石漕門,燒水鐵爐上方的光線照向人形烘衣架,等同一米九身高的衣架石雕兵俑的木身子套著竹質軀幹空空。


    那直徑九十公分的石爐旁臥著布衣的下半身,一看就是相同那手臂的核桃皮染的褐布料。


    頭顱上帶血的發披散,麵上紅紫,眸中紅淚,這身首異處還被頭顱單獨擺在下半身,乍看如一人坐臥發呆。


    梨花後退幾步,轉身掩住阿芍還不知情的雙眼,她二人中她必須穩住心神,伸手從那石雕人形竹質軀幹上撈過一片麵巾,擰成條觸動那頭顱的發。這身衣裳多為無田地無住處的雜役,但這人是不可活了,連地上血跡都被清理幹淨了。


    這裏屬於裴英邵的內居室浴房,私人隱秘區域,而他又不喜侍女仆從們逗留,可他難道沒地方藏屍首了嗎?


    梨花看著齊腰帶著紅血的亡者下半身,真是沒想到這般殘缺,無從下手尋覓死因。


    她們兩個專心在浴房內,內居室的動靜卻是生生忽略了,有人從內居室外樓台直接進來,梨花一麵讓阿芍把頭蒙著躲到浴房門背後,她正要設法蹲下來忍受血腥將上半身挪過去,不知何時,她左肩頭伸過來一把鐵鍬,她若要轉頭,那鐵鍬寒光閃爍的尖端便會削去她頸子。


    她是倔強的,怎能糊塗就被人襲擊,她轉頸輕微,瞬間刺刺麻麻的,跟著溫熱血就滴落在腳背上。


    這把鐵鍬尖端未移動目標,隻微微左轉,梨花耳後就被割疼到令她不敢看左邊。


    “還是你,你這個姑娘。”


    梨花視線中還是那亮金鑲紅石的佩劍,他竟然用那刨腹的鐵鍬對她行凶。


    銀雪衫披風,那黑絨布小冠底下麵龐被披風黑領子遮住大半,看著她是倨傲的姿態。


    “你從哪裏進來的?”梨花很好奇地問。


    這修真者的尖銳鐵鍬不再用力割她的頸,其實已經血流如注了,隻是梨花沒注意也就感覺不到嚴重,他語氣溫和:“你能來,我也自然能來。”


    梨花腳步慢慢移向右後方,眼睛還在對方臉上:“我昨夜來這裏飲酒的,是人家請我的。”


    “呃,這就稀奇了,你才多大呀,姑娘家的就喝酒,怎麽沒叫上我?對了,我現在趕來也許不算晚。”他惡意地笑著對她臉龐每個細節都專注地審視著。


    我喝酒你還管我多大!


    梨花腳步漸漸退後,瞥向烘衣石爐那兒的軀體:“這是怎麽回事,你知道不?”


    “不知道,與我無關。”


    修真者也迅速瞥一眼那烘衣爐,他收回鐵鍬裝到一個袋子裏,轉身步出浴房,奔向內居室的樓台小門。


    “你,不能走!”梨花用一塊幹燥的布巾捂住流血的頸項,右手提劍:“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人家身手敏捷如閃電般打開樓台小門離去了。


    這人沒打算給梨花說啥,梨花眼睜睜看著他走了,這身首異處的亡者該是什麽緣故?梨花喪氣地披著回紋織錦披肩,帶著小怪物阿芍,出了西側門匆匆離開裴府,她一路問人也沒問到裴英邵何時回府。


    那麽他殺了這人究竟是何理由?裴家稀奇古怪的事兒還真的有,一個雜役會身首異處在裴小侯爺的內居室浴房。


    修真者出現之前,梨花看過這死去雜役的臉,像是被什麽大力氣的手掌給撲打到麵部紅紫,他這軀體的下半身切口雖齊整,可那不像是利器所致,倒似尖銳物剔除去筋膜砸斷了骨骼,這尖銳物絕不是鐵鍬的尖端。


    今日在裴英邵這內院她待了足足三個時辰,都不見他回來。


    修真者又出現在這裏,也是很蹊蹺呢。裴府難道讓他肆意闖入人家內居室?這說不通。


    那不如再去城郊張家住的莊子上,這會兒沒準去城郊能蹭上一頓熱飯呢。梨花覺得她好沒出息呀,兩人吃飯靠蹭的不說,還要趕這時候去,去晚了就怕肚皮沒得安慰。


    到了外城那日遇上裴英邵車碾張阿伯的當街,福記酒樓正有個拉菜的車要出城,梨花趕緊拉著阿芍厚臉皮蹭著坐上了。酒樓掌櫃的福家也算是低調的小地主,城郊二十畝都是水澆地,稻米蔬菜二季產量歸他家所有。


    梨花想著,這樣也好,福家沒準會有大魚大肉能讓她們吃上。人家仁賢孝義鄉鄰間誰都稱讚,因此張阿伯在福家提親時候,想都沒多想就答應小丹往後的歸宿是做福家少奶。


    怎料,馬車一道福家大院門外,裏麵就嚎啕聲不絕,梨花趕緊跳下車走進去,赫然看到福家二老身首異處。


    第25章 情纏天地【6】


    在院子裏進來關切的鄉鄰們歎息:“這凶手也太殘忍了!福老爺和夫人平日裏待人那麽仁慈的,怎的這般……讓我們這些人往後還能依附誰呀?”


    “是呀!福老爺給咱們免租三年,這機會可不是誰都願意給阿,我們三年裏蓋了房子孩子也有了,都能給老爺還上租子了,福老爺看我娶妻生子還給了一個大的紅包呢。”


    “你說這樣好的人,是誰給下的狠手呀?那個害人的,讓我等詛咒他下地獄受苦去……”說話的人雖麵上恐懼,心裏著實恨的很。


    這裏剛進來,梨花就聽說小丹過來探望她未來的公婆了,可她人影還沒看到呢。


    福家三進的院子最裏頭,梨花一路走進去,所到之處像是遭逢一場山匪的洗劫,每個屋子裏櫃櫥被移動到門口,花瓶細軟被撒了一地。帳幔桌布,地毯都被卷起扯破了胡亂鉤掛著,白瓷碗碟碎成渣子顆粒一樣鋪在青石地板上。


    梨花這樣看來,福家是個細致講究的耕讀大戶,難怪小丹沒拒絕這份親事。


    梨花仔細地在各屋子裏開門找小丹,那福家少掌櫃在酒樓主事兒,家裏遭受襲擊,此刻怕也還不知。


    阿芍也踮腳四處查看,在一個虛掩的廂房門外,退後了給梨花招手,梨花會意即可趕過去。


    輕聲推開那門,進去裏麵看到有人抱著被子蜷在裏麵,那黃木床上就凸起一塊,也不確定是否就是小丹在裏麵。


    梨花反手習慣性按住劍柄,讓阿芍躲門背後去,她輕手輕腳過去床邊,一下掀開被子往裏看。


    裏麵的 小丹麵色如霜,鬢發鬆散,釵環歪斜,眼神很複雜又恐懼,梨花喊了她一聲才回神點頭。


    “外麵發生那麽大的事兒,你還好吧?”梨花擔心又緊張地伸手拉她。


    小丹慢悠悠地從被子裏出來,那手腳的姿勢保持著質樸淑女的良好動作:“我剛……才算進來被子裏,之前在床底下呢。”


    這種時候,她能安然無恙已是大幸。梨花摟住她:“你好著就是幸運。”


    小丹瞄一眼門後露出腦袋的阿芍,隨即攥住梨花的手憋著嘴唇忍住哭,她一定也是從畏懼中走過來的。她慢慢走到床邊,伏地從底下找出來她的鞋。


    小丹這樣很規矩樸實又得體大方的女子,誰見了這會兒都憐惜她。


    梨花攙扶她走出外麵,一眼看到公婆的身首分離,她撲過來嚎啕大哭,雖然未過門,未來公婆已然將她視作自家人般對待,而且人家對她父母很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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