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初羽抬手擋開:“不勞費心。”


    她給自己施了個淨塵決,一身戰損衣裙,愣是穿出了莫挨老子的味道。


    沒等另外兩人反應,人已經禦劍離開。


    簡禎放心不下,正要跟上,身上的玉聽突然亮了下。


    待看清上麵的內容後,他遲疑地望了眼虞初羽離開的方向。


    小羽似乎沒有什麽大礙。


    他踟躕了一會兒,到底還是禦劍前往另一個方向。


    吃瓜區一女弟子一臉迷惑:“這……大師兄不去追嗎。”


    向以菱看著簡禎離開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輕嘲。


    一陣冷風吹過,偌大的空地上留下一片殘骸和孤零零的孟從越。


    孟從越: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幹什麽?


    還沒等他想明白這等玄奧的問題,一道盛怒的聲音從上空傳來:“何人在我淩霄峰放肆!”


    振聾發聵。


    孟從越垮著臉,舌尖發苦:化仙池,我來了。


    -


    虞初羽踏上丹峰時,下意識回首朝身後看了一眼,空無一人。


    她抿了抿唇,抬腳朝峰內走去。


    昆侖巔沒有專門的醫修,本著物盡其用的原則,門內弟子長老一有什麽大病小病都習慣性蒙頭朝丹峰跑,畢竟門內治病還有三成補貼。


    在其他宗門的劍修還處在療傷靠躺的赤貧階段時,昆侖巔起碼實現了丹藥自由,可以說是非常優秀了。


    而且由於練手的劍修實在太多,加上不是所有人都付得起丹藥的價格,因此丹峰弟子往往初入昆侖巔時還是一腔熱血,立誓為丹道奉獻終身,兩三年過去,且不論在丹道一途的成就,但多多少少都點亮了其他技能,比如接骨大師,再比如人體縫紉藝術大師,可以說是性價比滿分。


    來丹峰的人多的是多掛了彩,身上衣服沒來得及換的。虞初羽這一身丐裝走在其中也不算突兀。


    ——直到一人驚呼:


    “大師姐!”


    一瞬間,在場眾人齊刷刷轉過頭來。


    左右對上眼神,發現都是同道中人,開始眉來眼去。


    【大師姐的洞府真被炸了?】


    【啊啊啊啊啊,我女神的臉被劃傷了,孟狗,我要殺了你!!】


    【痛,太痛了。】


    【話說大師兄呢?】


    【你們還不知道啊,說是那位蘇師妹毒發,大師兄好像趕過去了。】


    虞初羽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麽,徑直走到那位丹峰弟子跟前,頷首回應:“我想找人幫忙煉枚玄品丹。”


    丹藥分天地玄黃四品,其中又各有上中下三級。隻是如今丹道勢微,市麵上流通的丹藥基本為玄黃二品,偶爾有地品丹在拍賣會上出現,價格也往往高得離譜,至於天品,更是隻有在底蘊深厚的大門大派才能見到。


    師尊早前給她的那枚歸元玉清丹便是地級。


    那名弟子抓了抓腦袋,略顯苦惱,突然眼前一亮:“大師姐稍等,我去問問任師姐能否煉製。”


    話音剛落,人就跑沒影兒了。


    虞初羽有點遲疑,任師姐,希望不是她想的那個人。


    過了一會兒一臉喜色地回來,身後還跟著一個人:“正好任師姐在,我和她說了這事,她馬上就應下了。”


    ……任瑤?


    虞初羽看見那人後,覺得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自己今天怕不是犯太歲?


    虞初羽忍住拔腿就走的衝動,麵無表情地想。


    先是莫名其妙背了鍋,再是洞府坍塌差點被埋,現在還碰上了這糟心玩意兒。


    任瑤天生一副桃花麵,唇角不笑自彎,一副軟和柔順的模樣。


    她看向那名弟子,眉眼彎彎:“有勞師弟帶路。”


    那弟子見她這番模樣,臉一紅,連連擺手,語速不自覺加快:“那我就不打擾二位師姐了。”


    待他一走,任瑤看了虞初羽一眼,率先朝前麵走去,一直到房間的門關上,阻隔了外界的視線。


    虞初羽剛站定,就見任瑤轉過身,俏臉一垮,滿臉嫌惡:“怎麽是你?”


    “大概是如今丹峰入口沒寫虞初羽與狗不得入內。”虞初羽麵無表情地回答。


    任瑤一噎。


    一時間想不明白這到底算誰的黑曆史。


    她自動忽視這句話,抬了抬下巴,一副施舍的表情:“說吧,什麽事?”


    “幫我煉枚丹藥,這是丹方。”


    任瑤隨手接過,輕描淡寫地掃了幾眼。


    “解毒丹?不會是給你那個師妹的吧?”她抬頭譏笑地看著麵前的人:“到底是做大師姐的,就是大方。”


    虞初羽沒理會她的嘲諷,問:“能煉嗎?”


    “能呀,”任瑤笑得一臉挑釁,“以你我的交情,價錢就多少翻個三倍吧。”


    虞初羽聽見她不要臉的措辭,轉身就要離開,就聽身後傳來遺憾的聲音:“可惜了,師兄師姐們都去參加交流會了,如今這丹峰除了長老,怕是沒人能幫上忙,也不知道那小師妹能不能撐得住。”


    長老們平日裏多在閉關,就算沒有閉關,畢竟資曆在那,出手費也總是要翻幾番,總不能和門下弟子一個收費額度,未免太掉價。


    任瑤這價位倒像是卡著她的底線。


    虞初羽堅強地向前邁了一步,就在任瑤挑眉之際,話音一落:“……我去取靈石。”


    “等等。”


    虞初羽回頭:“還有什麽事?”


    “這上麵的蓮華葉峰內沒有庫存了,怕是需要你親自跑一趟。”


    虞初羽悶悶地應聲。


    “嗯。”


    等虞初羽走了有一段時間,任瑤施施然走到桌邊坐下,拿出一麵小鏡子左右照了照。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勾了勾唇角,挑起一個惡劣的笑。


    “蓮華葉,蓽羅葉……倒是個好東西。”她用指尖一圈圈繞著發尾漫不經心地喃喃道。


    既然這麽想死,就真的去死好了。


    正好她也不用想別的法子讓虞初羽滾出昆侖巔了。


    她收起笑容,揉了揉臉頰,等調整到一個完美表情後滿意地點點頭,起身離開。


    外頭的陽光透過廊道的剪影落在她臉上,晦暗不明。


    -


    出了丹峰,虞初羽本打算回去取一下東西再出發采藥,突然想起自己的洞府沒了,心裏一梗。


    木著臉朝山門走去。


    昆侖巔外兩個守山門的弟子百無聊賴地倚靠在石頭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


    “每天守著山門,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一人撐著腦袋,有氣無力的。


    旁邊的同伴一臉清醒:“左右我資質不好,就不去做那神仙夢了,呆在這兒反而樂得清閑,每天還能看看那些大人物的八卦,有什麽不知足的。”


    “也是,”那人認命地點了點頭,秉持著打不過就加入的原則,一臉興奮地說,“話說大師兄真的和大師姐掰了嗎?那蘇師妹什麽來頭?大師姐那樣神仙般的人物,大師兄也舍得。”


    “這你就不懂了吧,男人嘛,看見那些柔柔弱弱的女人天生就會產生一種保護欲,反觀大師姐,仙氣淩然,一看就像是九天上的神祇,從案台上走下來的神像,可遠觀……呃……怎麽說呢,就那個意思,你懂吧?”說著給了個隻可意會的眼神,“而且吧,這天定情緣不就跟凡人的父母之命差不多嘛,強買強賣,哪有自由戀愛來得香。”


    另外一人犯了個白眼:“說這麽多,總歸不就是膩了嘛。”


    “呃,你要這麽說也沒錯。”


    虞初羽抿了抿唇,施了個術法從山門一閃而過。


    半盞茶後,一隊穿著執法堂製服的弟子從天而降:“有人匿名舉報你們玩忽職守,跟我們走一趟吧。”


    倆弟子:“……”?


    -


    外門,清風軒。


    一聲聲難耐的呻/吟透過木門傳到屋外,門扉被叩了兩下,得到回應,一雙修長的手推門而入。


    看到來人,兩個女弟子相視一眼,拘謹地喚了聲“大師兄”。


    簡禎一臉擔憂,隻稍稍頷首回應,便快步走到床榻邊。


    床上躺著一個嬌小的身影,臉上帶著些許稍顯幼態的嬰兒肥,眼睛大大的,注視著人時仿佛透著全新的信任,無辜又無害。


    在病痛的折磨下,整個人似乎輕減了不少,指尖已經漫上一大片青綠,看著驚心怵目。


    蘇茶此時眼眶已經蓄滿了淚,像是無聲的控訴,看上去可憐又動人。感受到簡禎的到來,她眼神亮了下,伸出手無力地扯了扯落在她榻上的袖袍,抽著氣糯糯地抱怨道:“師兄,好疼呀。”


    隨後一臉期冀依賴地看著他。


    簡禎對上她的視線有所觸動,心裏不忍,微微偏過頭:“抱歉。那顆歸元玉清丹小羽已經用了。”


    同屋的一個舍友小聲嘟囔:“不會是大師姐不樂意吧……”


    感受到簡禎淩厲的眼神,兀得噤了聲。


    “這樣啊。”蘇茶的眼神暗淡下來,勉強地笑了笑,巴巴地望著簡禎:“大師兄能在這陪我嗎?我害怕,畢竟不知道什麽時候……”


    “別胡說,小羽同那位佘姑娘有所交情,必定會拿到解藥的。”簡禎掖了掖她的被角,給她擦了擦額角滲出的冷汗,輕聲安撫道,“你乖乖躺著,睡醒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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