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穢和祁影離開女生宿舍,回去的途中,兩人皆是沉默。


    池穢看似在把玩手指,實際上在細數從開始到現在的種種疑點和細節。


    潘月梅第一天的渾身狼狽,應該不是福利院裏的孩子無緣無故搞出來的。


    畢竟這麽幾天的相處,池穢能夠感受到,孩子們確實皮,且對新來的老師充滿敵意,但絕不會無故動手打人。


    所以,這很有可能是在強迫某個孩子進行非法交易的過程中留下來的。


    可五六歲的孩子,他們能懂什麽呢?


    必定是有人在暗中教給他們各種防範意識。


    池穢想了想,努力在福利院裏的人群中搜尋著。


    潘月梅是始作俑者,喬雨和袁林笑都是受害者……


    等等,池穢突然想起自己守夜的第一天晚上,起初孩子們是不願意開門的,是在聽到自己說了某一句話以後,才打開了門。


    至於那一句話,他提到了“院長”。


    所以當時不是孩子們的惡趣味得到了發泄,也無關什麽良知與懂事。


    而是因為他們在害怕。


    害怕潘月梅。


    所以彩虹糖事件的那天早上,孩子們在見到潘月梅的時候,全都變了神色。


    他們害怕潘月梅,是不是就可以說明,他們知道潘月梅對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是非常惡劣的?


    可如果個個孩子都能夠輕易意識到這是一種病態的癖好,從而對變態的觸碰和親昵說不,世界上戀童癖的案例是不是會少了很多呢?


    問題就出在這兩點上:


    一是防範意識不夠,二是弱勢群體力量渺小。


    所以壞人便是利用這兩點,完成犯罪。


    但有病的是那些戀童癖者,肮髒的也是他們,而不是被玷汙了的孩童。


    這種時候,大人本應該主動站出來。保護弱小的同時,不要忘記耐心教導那些孩童。


    可很多時候,真正被忽略的又是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細節。


    大多數人下意識認為,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微乎其微,甚至大多僅僅存在於電影和小說之中。


    以至於等到鮮花枯萎,才去哀悼凋謝的花蕊。


    但是,很多事情本來都是“不應該”的。


    不應該讓侵害成為羞於啟齒的事情,不應該讓弱小成為肆意妄為的理由!


    池穢陡然刹住腳步,他心中已經有了人選。


    一個在背地裏偷偷保護孩子們的人,最能俘獲他們的芳心。


    而她偷偷摸摸塞給孩子們的彩虹糖,也成為了黑白色的福利院裏唯一一抹絢麗。


    那個人是高沁。


    所以她才會明裏暗裏地提醒柏寂野快點離開。


    池穢想,興許是先前來到這裏的新老師們,全都無一例外地走上了不軌之路。


    甚至還像祁影先前說過的那樣,對孩子們拳打腳踢。


    這也難怪孩子們會對每一次新來的老師百般刁難捉弄。


    池穢收起思緒,反正當下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繡花鞋的原主,然後等待實習期結束。


    繡花鞋的原主……池穢覺得今晚還得再跑花園裏一趟。


    不過,係統說的要還給原主……


    怎麽還?


    難道真的要把袁林笑挖出來,替她穿上嗎?


    想著想著,就走到了宿舍門口。


    池穢推門進去,裏麵空空蕩蕩,隻有桌上放著一張紙條,上麵的字七扭八歪,像是用腳寫的。


    池穢忍著嫌棄拿起來看,三秒鍾後,更嫌棄了。


    上麵寫:


    出去趕集,勿念勿動勿擾。


    ——愛你的親親寶貝。


    池穢這邊剛把這張爛紙撕碎,丟進垃圾桶裏。他就聽到了祁影的聲音:


    “池哥,我想出去一趟。”


    好在實習期後兩天,福利院裏幾乎沒給他們安排什麽活。


    池穢當然知道祁影想要出去做什麽,他沒有攔,隻是告訴對方,“去吧,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他希望祁影能夠找到滿意的結局。


    祁影點點頭,推開門走了出去。


    走到半途他才反應過來,他壓根不知道虞青楓住在哪裏,更不知道哪裏可以找到他。


    上次的相遇像是曇花乍現,短暫得不可多得。


    但盡管這樣,祁影依舊固執得不願意離開,就站在一樓的樓梯口,安靜地等待。


    上下樓梯的人雖然並不算多,可他站得筆直,始終如一,因此很難不讓人注意到。


    祁影一直等,從清晨到黃昏,飯也不吃,就站在那裏。


    他現在迫切地想要知道當年的真相,想要見到虞青楓。


    等到眼前出現某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祁影下意識以為是夢。


    直到對方叫了自己的名字。


    祁影邁出大步,走到虞青楓麵前,張口的時候,才發覺嗓音嘶啞極了,“我們之前認識,對不對?”


    虞青楓沒說話,似乎不打算回答。


    祁影也不知是等了太久,情緒上頭,還是因為眼前這人的態度太過冷淡,襯得自己像個瘋子。


    這或許是祁影第一次流露出如此強烈的感情。


    從前但凡是認識他的人都會說,祁影是個軟柿子,任人捏,跟沒脾氣似的。


    就連係統都判定出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聖母、老好人、呆木頭。


    彼時,祁影那張娃娃臉終於開始出現裂痕,分不清是憤怒還是焦急,但手下的動作最是從心。


    他一把把虞青楓推到牆角,隨即略微低頭,俯視著他,哪怕眼底還是化不開的水霧,但周身籠罩著的侵略氣息難以忽視。


    這一次,他不再禮貌。


    平日裏對待每一個人都是平靜克製且有分寸的祁影,在此時此刻像是被情緒衝昏了頭腦。


    不可否認,這是獨屬於虞青楓一個人才有的待遇。


    虞青楓似乎是愣住了,看著他這副模樣,竟然還笑得出來,“你生氣了嗎?”


    祁影的雙手撐在虞青楓的身側,幾乎可以算是用自己的身軀籠罩上虞青楓的。


    他說:“虞青楓,回答我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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