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單位發了肉票,我們村雖然有殺豬,但分到肉少之又少,一個人還吃不上幾口的,我就多買點回來咯。”


    “還是柔丫頭想的周到,香雲,中午給做頓麵食,放點豬油渣子下去,那滋味。”阮樹林光是想想就流口水了。


    “你個饞鬼,馬上就過年了,還這麽浪費,家裏白麵可不多啊。”


    “你加點玉米麵子不就成了嘛,給柔丫頭做碗白麵的,玉米麵澀澀的,她那嗓子吞不下去。”


    “還用你說,我閨女帶了這麽多東西回來,我不得給她做點好的啊。”


    阮家沉浸在溫馨的氛圍之中,仿佛阮清清就不存在一樣。


    阮清清也沒打算走多遠,就繞著村子走了一圈,腳上的黑色千層底布鞋都被雪水打濕了。


    凍腳趾頭。


    “阮清清,你怎麽在這裏,你不會又是來堵楊葉的吧。”趙滿貴出來撒泡尿的功夫,就碰上阮清清了。


    “毛病。”阮清清瞅了一眼,不愛搭理他,翻了個白眼給對方。


    “嘿,你這姑娘,咋這樣呢,上次見我,還猴急的求我,這轉眼的功夫,就把我丟啦?”趙滿貴被白眼的愣在原地,抓耳撓揌的,百思不得其解。


    得出一個結論,這女人啊,就是善變。


    說翻臉就翻臉,絲毫都不影響,她過去對你是怎麽舔巴的。


    踩著濕漉漉的鞋子,進了屋,換上了一雙幹淨的布鞋。


    她格外的懷念她軟綿綿的毛拖,裏麵全是毛,一腳踩上去,不僅軟軟的還暖和。


    這千層底布鞋,是用漿糊一層一層塗抹起來的,鞋底則是用破爛的布條包裹著樹筋做出來的。


    好幾雙鞋底子用錐子穿過去,通過線連接起來而成。


    所以保暖性沒啥可言的,就是穿著不磨腳,鞋底邦邦硬,也絲毫舒適感都沒有。


    啥時候搞點棉花種子回來,自己種上,再做幾雙棉布鞋,棉拖鞋出來,這樣出門在家也能舒服一些。


    看到一邊放著的小皮鞋,阮清清走過去,看了看,這質量看著真不錯,難怪爹媽老是跟她念叨,說他們以前花大幾塊買的鞋子,能穿上個十幾年都不帶壞的。


    她以為自個爹媽也就是說說,沒當真,眼下看這鞋子,走線,材質,那是真的用上功了啊。


    阮清清還摸了摸鞋底,不是硬邦邦的,不知道是用啥做的,難不成真是皮革?


    咱們不是做鞋的,也不知道用的是啥,不過不難摸出,這鞋子是用的真材實料。


    不想她買的靴子,都花了她幾百大洋,穿了倆三個月,不是捂腳,臭腳丫,就是脫跟,掉皮,反正做工就是差勁的很。


    等她有錢了,也買一雙鞋子去。


    不,買好幾雙不同款式的,在家穿,幹活穿,出門穿,不重樣的。


    “咋的,看上啦?”阮清柔冷不丁從身後冒出來。


    阮清清蹲在地上,聞聲抬頭,就對上了阮清柔的眼神。


    “鞋子質量不錯。”說完,就坦蕩的放下了鞋子,拍了拍手,站起了身。


    絲毫沒有任何覺得沒麵子,或者是被抓包的感覺。


    她就看看,又沒想咋滴,再說了,穿過的鞋子,她可看不上,又不是沒穿過靴子,高跟鞋她都有十多雙呢。


    “啊,這樣呐,質量確實不錯。吃飯了。”


    “哦,吃飯去吧。”


    阮清柔看著她的背影,又看了看鞋子,怎麽都覺得怪怪的,她這繼姐啥時候,這麽坦率了。


    別不是,背著她搞了什麽小動作吧。


    阮清柔檢查了一下鞋子,沒啥毛病。


    坐上飯桌,阮清清就看見了一碗大白麵。


    伸手用碗筷扒拉了一些,還沒進嘴呢,就被阮樹林叫住了。


    “你,你幹啥。”


    “吃飯啊,能幹啥,你這不是看到了麽?”阮清清滿頭霧水,這老頭不讓她吃飯?


    “這白麵給你妹的,你別動。”


    “這麽一大盆,她吃的完。”豬都吃不下這麽多吧。


    更何況阮清柔這麽一個身材嬌小的人兒。


    眼前的盆,都快有她頭那麽大了,這兩斤麵估摸著得有了。


    “咋吃不完啦,吃不完留著晚上吃。”


    得,能多吃一頓她就夠滿足的了,別的她也不計較了。


    家裏有個領工資的回來,這待遇自然不一樣,誰讓她是個吃白食的呢。


    拿人手軟吃人嘴短,有啥吃啥就挺好的。


    眼下她不得不將就啊,她也很想硬氣,誰讓原主不爭氣呢。


    隻能從隱忍開始。


    第9章 飯桌上的較量


    “小娘,那咱們今兒中午吃啥呀。”


    “豬油渣玉米麵。”雖然比不上白麵,可油水多啊。


    剛才她還想替阮清清說個話的,可見她自己都沒反對,陳香雲也就沒出聲。


    她這時候站出來說話,會讓人覺得她故意做好人。


    自家丫頭好不容易回來,她這會兒偏心眼。


    站哪都不對。


    幹脆不站,老頭子是阮清清的親爹,都這麽偏心眼。


    她就更不好說什麽了。


    在她們家也奇怪了,老頭子寶貝的不是自己的親閨女,而是後媽帶來的小閨女。


    這說出去別人還以為,這阮老頭之前就跟陳香雲勾搭上了,這才讓陳香雲進的門。


    奈何阮清柔進門的時候,跟她都差不多大了。


    時間上算,怎麽都對不上,隻可能是老頭稀罕阮清柔,覺得她乖巧懂事吧。


    阮清清坐在高腳凳上晃悠著腳丫子,坐等開飯。


    做個等飯吃的小孩兒也挺好的。


    “你不去幫忙,坐著幹啥。”阮樹林敲了敲桌子開口道。


    “她也沒動啊,我幹嘛去,老頭子,你偏心。”阮清清可不是一直忍耐的人,有時候一直忍耐,隻會讓對方變本加厲。


    阮清柔一回來,她就跟蒼蠅似的唄,惹人討厭,被人嫌七嫌八的?


    做夢!


    她可不是軟骨頭。


    這個家裏,她要選擇當一塊兒不一樣的硬骨頭。


    “我偏心?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你妹,你就知道我為啥偏心眼了,我就偏心咋了,你但凡能做到和小柔一樣,我都不會偏心眼。”阮樹林被阮清清瞪著大眼珠子,氣的吹胡子瞪眼的說道。


    就你能瞪我啊,我給你瞪回去。


    這一老一少,看著就讓人想笑,都這麽大把年紀了,阮樹林還跟一個黃毛丫頭計較。


    “來咯,來嘍,玉米麵來嘍,你們快把碗筷拿開。”


    “燙手,燙手啊,小心嘞。”陳香雲及時的出來,打破了尷尬的場麵。


    但場麵並沒有因為她出來,就化解了兩人之間的衝突。


    “吃飯,你們倆不餓啊。”


    四目對視,兩個人都不相讓,要不是陳香雲按壓著桌子,這兩人能把桌子給你掀了。


    “你倆真是夠夠的了,加起來都快七十歲的人了,還跟小孩一樣賭氣。”


    “阮樹林,尤其是你,丫頭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又被你弄尷尬了。你就不能收斂一點麽。”


    知道你疼阮清柔,但你這不是公然給自家閨女找麻煩麽。


    回頭阮清清這丫頭不高興,又去霍霍自家閨女,得不償失。


    這老頭,到底偏向誰呢。


    “懶得跟你扯,吃飯,餓了。”阮樹林被陳香雲說了一頓,摸了摸鼻子,差點兒又把事兒弄大了。


    還是先吃飯吧。


    不然他這晚上都上不了炕了,及時的堵住嘴,幫助還是很大的。


    炸出來的豬油渣子,被放進了麵湯裏,一層一層的油花漂浮在表麵上。


    香味也確實是誘人犯罪,但阮清清一筷子也沒動豬油渣子,隻是伸出筷子,夾了一大碗麵條,用勺子撇清了浮在表麵的油花。


    撈了兩勺子湯進碗裏,端起麵碗,走人。


    省的待會兒有引起不必要的爭執。


    阮樹林現在是鑽進阮清柔那一邊去了,徹底被收買了。


    能不接觸就不接觸,接觸多了,反而是被挑刺。


    這兒不好,那不對的。


    她聽著心裏也煩躁,何必呢,直接端碗回屋吃了。


    這獨立的空間,隔絕了其餘幾人,她喘氣都能大聲一些了。


    不用在意別人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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