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當初姚灼本不想要的,因為他和嚴之默都不喝酒。


    但嚴之默考慮到做菜可能用到,才留了下來。


    可惜量不多,需得省著點用。


    把黃酒倒進水裏,就著這盆水,將豬肚裏裏外外搓洗了一遍,進一步祛除表麵的髒汙和異味。


    緊接著,嚴之默翻出剩下的一小袋粗麵粉,斟酌著抓了兩小把出來,放進一個碗裏備用。


    若是被旁人看到他抓麵粉隻為洗豬肚,八成要指著鼻子罵敗家了,而且說實話,這件事姚灼也還不知道。


    嚴之默想了想還是打算等這頓飯吃上了再坦白,橫豎他有信心掙到足夠的錢,日後別說頓頓吃白麵了,再吃好點也要得。


    洗豬肚是個細致活,這也是豬肚賤賣也無人要的原因,同類的東西,還有豬大腸。


    這些都屬於下水,不是肉,還又髒又黏,要做的好,自然也能成就一道美味,可尋常人家哪有工夫和時間?


    就說這兩把麵粉,都沒幾個村戶人舍得出。


    嚴之默一邊感慨還是要快些掙錢,一邊仔細地把豬肚洗幹淨,又撕掉了上麵的一層白膜。


    彈幕裏不少人看得津津有味。


    【昨天我在直播間看拔豬毛,今天我在直播間看洗豬肚】


    【這麽看還是豬蹄吃起來比較值,豬肚又難洗又難做】


    【可豬肚有營養啊,多吃可以增強體質,其實默寶應該多吃點的】


    【下回搞點大腸吃吃,那才是真香!】


    這廂,嚴之默已經把豬肚洗得幹幹淨淨,繼而冷水下鍋,加薑片黃酒,煮熟後撈出切絲。


    隨後熱鍋倒油,丟入蔥薑蒜爆香,加入豬肚爆炒至蜷曲後,倒進平日煮藥的小灶上燒好的開水。


    接下來就蓋上鍋蓋,隻等湯汁變成奶白色,再丟進別的食材即可。


    嚴之默轉而空出手來,拿出菜板切菜。


    殊不知,另一頭——


    嚴老大百般推卸,但還是被劉春花揪著耳朵,連帶著嚴大澤一起薅出了家門。


    劉春花那大嗓門,遠遠地就傳進院中,姚灼耳朵尖,聽清楚之後,當場就看向了牆邊的柴刀和斧頭。


    預備去挑一把趁手的之前,又想到嚴之默是最不喜歡自己舞弄這些的,遂先去了灶房報信。


    嚴之默聽到後卻沒什麽意外,他早料到原主這位大嫂不是個省油的燈,不來鬧一鬧簡直對不起那張嘴。


    “到底算是我們家人,你若看他們就來氣,便在灶房替我看著火,我出去會會他們。”


    姚灼哪裏肯,嚴之默這小身板,出去就是三對一。


    “我和你一起。”他跟著嚴之默一起朝外走,又保證道:“我不多說話,也不動刀!”


    嚴之默瞧他一眼,知道這是把自己上回說的話記在心裏了,欣慰道:“那便一起去。”


    又在姚灼耳邊耳語了幾句,姚灼聽沒聽明白尚不清楚,但那耳朵卻是盡數紅透了。


    劉春花帶著自家兩個爺們,自以為雄赳赳氣昂昂地殺到嚴家老屋門口,說起來這還是自嚴之默成親那日的鬧劇後,他們頭一回來。


    遠看這院門院牆雖也修繕過,但還是窮酸的很。


    劉春花打量一番,便覺得嚴老二過得也沒幾分如意,頓時腰板更硬了。


    走上前剛打算砸院門喊人出來,沒成想院門竟自己開了。


    院裏的嚴家老二把一身粗布衣服,愣是穿出了鎮上書院裏書生才有的氣質,開口說的卻是,“我道是誰呢,這不是大哥大嫂,和我大侄子嗎?”


    說罷便一臉笑容地朝院內的姚灼喊道:“阿灼,快出來,大哥大嫂親自上門還錢了!”


    話音落地,門外三個人全都傻了眼,還錢?還什麽錢?他們分明是來打聽嚴之默的營生,順便找麻煩的!


    【默寶一句話,不僅極品親戚傻了,我也傻了】


    【笑得我滿地找頭,主播會說話就多說點】


    【剛剛主播和自己老婆咬耳朵,是不是就在商量這個呢?】


    【常言道:君子動口不動手~】


    還是劉春花第一個反應過來,把嚴大澤往前一推,搶白道:“什麽錢不錢的,我倒要問問你們兩個做叔的,平白無故打我們家大澤做什麽?!”


    嚴之默的臉也倏地沉下來,“我還當是大嫂終於長了良心,上門來還錢,原來又是無理取鬧,那便不客氣了,慢走不送!”


    說罷就要關上院門,嚴老大急忙伸手去擋,卻不慎推到了嚴之默。


    本也沒用什麽力氣,可嚴之默竟像個紙糊的一樣,直接就地倒了!


    “夫君!”姚灼急忙過來,一把扶住嚴之默。


    隻見嚴之默跌倒在地,臉色煞白不說,還一陣猛咳,一點停下來的意思都無。


    姚灼一邊給嚴之默撫背順氣,一邊朝嚴老大吼道:“還不去請大夫!是不是非要我夫君死在你們麵前,你們才肯放過我們!”


    劉春花當下就慌了,“你說什麽呢你?他……他是自己摔的!和我們有什麽關係!”


    “我分明看到是嚴老大推了我夫君,你們不想承認不是?那好,咱們就請村長來,再評評理!”


    兩人在院門口扯著嗓子互相掰扯,很快這消息就長了腿似的傳到全村。


    即使是秋收時節,村裏也總有閑漢和婆娘嬸子的,看熱鬧的人雖遲但到,還帶來了正好剛從後山采草藥回來的王大夫。


    嚴之默的體質虧空,要調養回來自然非一日之功,怎麽把脈都必定是不好的,再看他咳得架勢駭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吐出一口血來,聽得圍觀的村人不住搖頭。


    “嚴老大一家真是作孽呦,這嚴老二本就是個不中用的,要是真氣出個好歹,我倒看看嚴老大日後怎麽好意思到地底下見爹娘!”


    不過人來的多了,也沒擋住有那好事的擠進院子裏,看到那滿地的黃果子。


    “灼哥兒,你家這是翻曬什麽呢?這果子我瞧著不像是能吃的啊。”


    姚灼一直陪在嚴之默身邊,聞言走過去,把想伸手的閑漢往一邊趕了趕,悶聲道:“先前王大夫道這果子裏的籽能入藥,化痰止咳的,我們便自己上山采來,備了一些,也能省點藥錢。”


    王大夫聽了,想到也確有此事,嚴童生曾問過自己一嘴,隻是自己當初也說了,這咬人樹籽藥效也一般,因為生在咬人樹上,不易摘得,久而久之用的人也不多,因為可以替代的藥材不少,卻沒想到這夫夫二人還真去摘了來。


    “正好,回頭你們篩出籽來便給到我,我幫你們炮製出來,正好入嚴童生的藥。”


    嚴之默和姚灼都轉身謝過。


    遠處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嚴老大咬著牙對自家婆娘低聲道:“你聽見了罷?那是人家入藥的果子!什麽賺錢的營生,你瞧這院子破成什麽樣了,若真有營生,還至於這麽過?”


    劉春花不肯服輸,一雙眼睛依舊四處亂掃,待掃到灶房時,王大夫已經給嚴之默看完診了。


    王大夫一邊收起脈枕,一邊隨口道:“不知灶上燉著什麽東西?可切記囑咐你們的話,什麽該吃什麽不該吃,不然這藥湯可都白喝了。”


    嚴之默不好意思道:“說來慚愧,昨日去鎮上一趟,回來時有心買點葷的,便買了一扇豬肚,眼下正在鍋裏煮著。”


    一聽是豬肚,劉春花就半點心思也沒了,那東西又臭又髒的,怎麽下得了口?


    王大夫也搖搖頭,有些唏噓的模樣。


    可見豬肚即使在村戶人家,也都是瞧不上的玩意。


    王大夫走後,看熱鬧的也都漸漸散了。


    嚴老大一家綴在最後,也想趕緊溜,姚灼卻用所有人都聽得到的聲音朝他們離開的方向喊道:“等秋收結束,收糧的人上了門,我們便要去討要那四兩銀子!你們可莫忘了!”


    說得嚴老大一家像是被踩了尾巴,加快了步子,一溜煙就轉沒影了。


    估摸著以後應當是不敢再上門尋晦氣。


    姚灼出了氣,掩上院門回家,見嚴之默已經回了灶房,正在掀開鍋蓋查看。


    豬肚湯是加大火燒的,土灶火力旺,已然燉出一鍋奶白湯色。


    因沒有胡椒,嚴之默就加了些花椒,又多加了些剁碎的薑蓉,最後出鍋前,燙了兩把小青菜進去,好看又營養。


    湯盛出來兩大海碗,配上姚灼做早飯時烙的餅,喝下去一口,又香又辣,直暖到肺腑與四肢百骸,隻覺得天靈蓋都一下子通了。


    見姚灼兩口就喝得滿頭是汗,嚴之默不禁道:“這味道可能有些奇怪,可還喝的慣?”


    姚灼咬了一口餅,說道:“第一口喝確實怪,可再喝又覺得好喝了,這湯若是寒冬臘月裏喝,絕對更舒坦。”


    嚴之默遞給他筷子,“再嚐嚐豬肚,這回忘記買茱萸,回頭記得買了,我給你炒一盤,也好吃。”


    姚灼聞言,便去撈了兩根豬肚,他從未吃過這東西,發現口感意外的神奇,滑嫩卻彈牙,且越嚼越香。


    而且一扇大豬肚,切絲後兩個人吃,碗裏幾乎滿滿都是。吃到最後,姚灼又把餅直接泡進湯裏,發現這樣吃也別有風味。


    泡了湯的餅飽腹感更強,於是這頓飯姚灼不出意外地又吃撐了。


    癱在小板凳上,摸著自己有些凸出來的小肚子,姚灼突然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太引人遐想。


    果然一抬眼,嚴之默正笑吟吟地往自己這邊瞧呢。


    作者有話要說:


    搞了個新封麵準備換上(搓手手)大概明天能刷出來~明天見~


    第19章


    嚴之默初來異世時,難免對“哥兒”的存在感到震驚。


    畢竟哥兒外表乍看與男子無異,卻能像女子一般生育。


    而今他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無論命運何時給予他這份禮物,他都會欣然接受。


    收拾了碗筷,嚴之默拉姚灼到院子裏散步消食。


    鄉村生活就這點最好,家家戶戶都有自己的小院,雖說自家這院子還簡陋了點,但到底是獨屬於他們的二人世界。


    姚灼似乎對方才自己摸肚子的動作心有餘悸,伸手捏了捏肚皮上僅有的一點點肉,想了想問道:“夫君,你都把我喂胖了。”


    嚴之默順勢也捏了捏姚灼的小肚子,“哪裏胖了,你先前是太瘦了,多半是營養不良。”


    姚灼不懂什麽叫營養不良,但他聽出夫君沒嫌棄自己多長了幾斤肉,便歡喜道:“確實,胖些好,人家都說哥兒和女子,胖一些才好生養。”


    轉而又想到他和嚴之默還未真正圓房,一時又有些神色黯然。


    嚴之默把小哥兒的臉色變換看在眼裏,多少也猜出了姚灼心中所想。


    想及這會兒還在直播,一些話不宜直接說出口,他便又低下頭跟姚灼咬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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