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妃?這麽親密!稱呼什麽時候改的?


    箏好奇的腦袋瞬間向外探去,隻瞧窗外齊鯉元一連串的逼問,問得宮人心焦。他見宮人吞吞吐吐,索性拂袖一揮,推了門直接往裏去。且看齊鯉元壓根不等金典簿提醒,便嚷嚷著進了屋,“愛妃,愛妃,你在嗎?”


    齊鯉元喊得這般親密,箏在裏屋“不懷好意”盯著司寇玨,“你倆?”


    司寇玨卻一臉無情相,無動於衷。


    她憶起前些時候,自己是勾搭著齊鯉元荒唐了一夜,可那不過是為了完成司寇家給自己的任務罷了。誰知道,自那天之後,齊鯉元就宛若黏上她一般,無事便往她這摘玉閣跑。


    弄得司寇玨後悔至極。


    那頭齊鯉元走進裏屋,前一秒還擺出一副愛妃長,愛妃短的樣子。後一秒瞧見太史箏,立刻就裝作正經地輕咳兩聲,“愛……咳咳,嘉淑儀,箏怎麽也在——”


    箏趕忙起身行禮,“臣婦拜見官家。”


    齊鯉元在司寇玨麵前,偷瞄了太史箏一眼,不敢表現得太過親昵,“免禮免禮。箏,你也是聽說她病了?過來看看?”


    箏轉眸看向司寇玨,司寇玨微微搖頭,沒有多言。箏便答曰:“是,臣婦就是來看看淑儀娘子,正巧看完了,官家來了。臣婦便不多叨擾,也該走了。”


    說話間,齊鯉元默默坐去司寇玨身邊,他細心察覺到掩在折子中間的湯藥。隻瞧齊鯉元一邊摸著湯藥,一邊心不在焉地聽太史箏說話,一邊又跟司寇玨低聲說:“這藥你怎麽一點沒用?都涼了,且得叫人來熱熱、我得看著你喝。不若這病,到什麽時候才能好!”


    箏見狀一臉欣慰地傻笑,她實在是沒想到,齊鯉元有朝一日能被人這般拿捏著。


    司寇玨卻沒接齊鯉元的話,她往旁邊的空蕩處躲了躲,同太史箏說:“小箏,既是如此,今天這狀況,我也不多留你。答應你的事,我會辦妥,你歸家的路上慢些行。”


    箏應聲說:“好。”


    齊鯉元這會兒竟還在對司寇玨未曾用藥的事,耿耿於懷。司寇玨忍不住抬手拱了拱身邊人,但聞她用著似是命令的語氣說道:“官家,我身子不便,你去替我送送小箏。”


    “啊…啊?”


    齊鯉元半晌一直躲著太史箏的目光,生怕叫司寇玨為難。


    等他反應過來,受了司寇玨的吩咐,他竟乖乖起身,應了聲:“好,那我去送送箏,隻是在我回來前,你務必把藥喝完——”


    第125章 逃脫


    從後苑出來, 二人無言路過景福殿。


    太史箏遠遠望向坤寧殿的飛簷翹角,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


    齊鯉元亦是陪他立在原地。


    他忽而想起很多從前,想起那個麵若桃花的女郎, 拎著精美紙鳶, 翩翩路過他的殿前。可再回首,那年的逍遙肆意不再, 剩下的也就隻有迢迢追憶。


    齊鯉元在風中開口:“我原以為,你會像從前一樣回到這裏。”


    箏聽得出他話中意味, 卻目不轉睛盯著坤寧殿的方向,未有一刻的偏移。


    箏問齊鯉元, “官家, 究竟是喜歡我,還是懷念, 以及想要留住那段從前……隻有官家自己心裏清楚。可既是命運使然, 叫咱們一路顛簸,走到了這兒, 就不該再回頭看。能配得上這裏, 將這裏好好傳承下去的人, 隻有大姐兒,官家比我更心知肚明不是嗎?”


    齊鯉元沉默著望向身邊那曾心心念念的女郎, 他忽而在太史箏的問話裏, 找到了一直苦求的答案。他一直將自己困在從前,想把太史箏也一起留在身邊。


    可生命的長河奔流不息, 總要拿得起,也放得下。隻是太史箏拿起了, 齊鯉元卻沒放下。


    箏回身望向身邊那九五之尊的人,沉聲說:“官家, 江山交給你了,黎民交給你了,玨姐姐交給你了,天下的道義交給你了。別叫聖人和先帝失望。我們呢,也都會越來越好。”


    箏的話誠懇且充滿希望,他們也早該解開多年的糾纏,跨過彼此的那道坎。


    畢竟啊——


    箏現在滿心滿眼,都被個叫崔植筠的人填滿。


    齊鯉元亦是有了新的陪伴。


    對上太史箏明媚的目光,齊鯉元的笑裏帶著釋然,他道是:“我明白了。箏,你要幸福。”


    箏驀然笑起,輕輕應了聲:“十哥,你也是。”


    -


    初六日,還是一樣讓人難忘的陰雨天。


    崔漸春的一舉一動依舊在褚芳華的監視之下,按照約定的日期,她今日便得拿著柳愈庚再娶的證據,到開封府去狀告。可崔漸春前幾日,雖是摸清了褚芳華存放定帖的匣子在哪,可她卻難擺脫女使的看管。著實叫人兩難。


    猛然推開房門,褚芳華派來的女使大抵是去上東司,這會兒子不在。獨剩下崔漸春的貼身女使盈兒,候在門外。盈兒見主家出來,張口喚了聲:“小娘子。”


    崔漸春卻厲目瞪著自己的貼身女使,一言不發。


    盈兒見狀縮了縮脖子,畢竟那日是她出賣主家在先,如今見著崔漸春,她是理虧得緊。誰知,崔漸春卻冷不丁冒出一句:“你在我身邊這些年,我可曾虧待過你?”


    盈兒抬起頭,“沒有沒有,小娘子心地善良,從不苛待使人。又怎會虧待於奴?”


    崔漸春聞言冷哼一聲,“那你便在母親麵前出賣於我?”


    “小娘子我……”盈兒惶恐,可她就是個小小女使,裏外都得罪不起,又能有什麽法子?瞧她立刻跪地求饒,“奴婢知錯,奴婢知錯,都是奴婢一時鬼迷心竅,還請小娘子饒恕奴婢。”


    崔漸春瞧盈兒這邊似是有可乘之機,轉眸便問:“跟你一塊值守的那個呢?”


    盈兒垂著眸,話接得磕磕巴巴,她伸手指向院子外頭。


    “在在,她在院子外邊上東司。”


    崔漸春聞言疾步走向院中,在梨樹下拾起一段,女使還未來得及灑掃的枯枝,怒氣衝衝欲向外走去,隻瞧崔漸春在離開前最後看了盈兒一眼,她高聲說:“盈兒,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就當是為了我,也為了你自己。不要去找母親告密,至於其他,全憑良心。我想你將來也不願伺候一位人麵獸心,忘恩負義的姑爺吧——”


    盈兒跪在廊下回眸看,崔漸春手中的枯枝,好似開出了梨花。


    她堅定的背影,映在盈兒眼中。相處十數載,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如此決絕的崔漸春。


    崔漸春走了。


    她決定放手一搏。


    毅然走去院外邊專供使人用的東司,挨個叩響了門,直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從中發出,崔漸春便在低聲念了句對不住後,將手裏的枯枝插在了門外,把裏頭的人困了起來。


    東司內,劇烈地推門瞬間傳開,那枯枝搖搖欲墜著。瞧上去甚至不用等到崔漸春離開,裏頭的人就能將枯枝折斷。


    時間不容崔漸春猶豫,她茫然轉身要逃。


    盈兒卻舉著根平日裏敲打被褥的棍子趕來,她眼疾手快地在枯枝斷裂之前,將木棍替換在門外。


    盈兒用手抵著門,轉眸望向崔漸春,“小娘子說得不對,我伺候什麽樣的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娘子不能嫁給那樣的人。這兒就交給我吧,小娘子,快走。”


    崔漸春有一瞬間的動容,原來,二房之中,還有人。


    著她……


    崔漸春沉沉念了聲:“盈兒。”


    盈兒笑了笑,“我雖然不知道小娘子要做什麽,但還請小娘子務必小心。”


    現下不是上演主仆情深的時候,崔漸春在盈兒的話音裏遠走,她一路小心躲藏去了褚芳華的院中。褚芳華每到這個時辰都會被喻悅蘭要求著去福壽閣侍奉老太太,崔漸春掐算好時間進了院。


    可院中仍有許多做活的使人來去,她便佯裝是被褚芳華召來候著,做粗使活計的使人們也並不會起疑。


    崔漸春若無其事推開了褚芳華寢屋的門。


    這時間,崔賓也已去考功司上值,屋內空空蕩蕩,崔漸春便循著記憶裏褚芳華藏物的地方一通摸索。哪知全然無所收獲……崔漸春焦急萬分,難不成母親起了疑?將東西轉移到了別處去?


    雜亂的心情,理不清的思緒,讓崔漸春耳邊響起陣陣鳴音。


    她不甘心,她需要冷靜。


    現在能救她的,隻有她自己。崔漸春努力調整呼吸。


    她思索著,褚芳華心虛,定是放在哪裏都不安心。褚芳華是生怕這東西被人不經意發現。茫茫然望向窗外,崔漸春看著院中人來人往,她恍惚一瞬生出個念想,這定帖一定是在沒有人的地方…沒有人的地方……


    杏春齋!


    如今的興春齋空蕩無人,自從大哥走後,母親甚至連灑掃的人都免了入內。


    崔漸春拿定主意,轉頭出了寢屋的門。


    跟著不聽身後使人的追問:“誒,小娘子,您不等大娘子回來了嗎?約摸著該回了——”


    揚長而去。


    杏春齋離褚芳華住的地方不遠,崔漸春來時躡著手腳輕推院門。


    院門的吱呀聲,驚動著她敏感的神經,崔漸春自門縫向內看,野鳥在屋頂築巢,螞蟻在院中打轉。崔植林不過離開月餘,這裏已寂寥成這般模樣。


    就像這個家…


    亦是被褚芳華搞得不成樣子。


    崔漸春溜進院中,直奔主屋而去,待她望見門上因灰塵沾染而印出的指印。崔漸春更加確定了自己的選擇,


    她推了門,瘋狂的找尋,最後的機會。


    崔漸春的呼吸隨著找尋的進展,愈發急促,野鳥在屋簷鳴叫,她越來越慌張。她想自己一定得找到定帖,她想自己一定要到順天門外為夏不愚送行,她不能就此放棄。


    她好不容易勇敢了這麽一回……


    忽然,像是有某種指引。妝台前的掌紋,引得了崔漸春的注意,她恍然靠近,驟然彎腰,終於發現了妝台夾層的秘密。抽出柳愈庚的定帖,憋悶半晌的崔漸春潸然淚下。


    可當她望著鏡子中的自己,眼眸愈發深邃,瞧她抿去眼角的淚,指尖灰塵沾染上臉頰。


    崔漸春豁然一笑,轉身離去。


    -


    與此同時的另一邊,褚芳華自福壽閣歸來,聽聞使人說了崔漸春的事,頓時生起疑心。褚芳華與丹雲相視一眼,二話不說,轉頭跑著就往院外去。


    “天爺,大事不好……”


    同一時空的隔牆奔跑,蒙蒙細雨,潮濕著不同的臉頰。


    崔漸春提裙踩過泥濘的小道,穿過盛放的花叢,差一個轉角就與褚芳華相遇,好在神仙眷顧了她。母女二人,陰差陽錯,就此錯過。而褚芳華去往的……正是杏春齋的方向。


    “春兒,快來。”


    府門外,太史箏早就做好準備接應,當崔漸春伸出手臂,箏便一把將人拽上了馬車。一氣嗬成的動作,馬車在崔漸春登車的一瞬,向前奔走。


    彼時的杏春齋,妝台上齊以君沒有帶走的粉盒也碎落一地。


    褚芳華機關算盡,卻輸給了自己的輕狂。


    “混賬,逆女——她竟敢騙我,怪我以為她那榆木腦袋算是想明白了,知道為自己打算,為二房打算。沒想到,竟是我太信賴於她,叫她利用於。瘋了,全都瘋了,她知不知道此番會給我帶來多大的災禍。丹雲,快,快去找,就是把這逆女的腿打斷,也要把崔漸春給我拖回來。”


    丹雲得令轉身。


    褚芳華卻又叫住了她,“等等,派人進宮送信,若崔漸春有膽量將事情鬧大,叫太後務必將這事給壓下去。不用顧忌那丫頭分毫。快,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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