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對這事竟還記得?」


    「原本老太爺在世時待下寬厚,極少施以這樣的重罰,且那婆子吞占的錢財並不多,為的也是她有個孫兒體弱多病,打算攢些錢買藥請醫,故而多少下人都覺那婆子情有可原,對她心存同情,和惠用自己的私己錢貼補牙婆,替那婆子求了個好下家,所以個個都稱讚和惠心善,當然也敬佩是大夫人教令得好,如今還有人偶爾提起這事……」簡保家的說到這裏便頓住了。


    「怕是有不少下人都在懷念婆母執家寬厚,不似如今,丁點過錯就要挨罰吧?」春歸看上去一點也不以為忤。


    她在太師府如今也算站穩腳跟了,可自從她隨蘭庭入京,從曹媽媽等人做為開端,便懲治了不少僕婢,下人們雖多的是見風使舵趨利避害的,不過到底心有戚戚,憂愁自己站隊失誤便被清算,在這樣的「風聲鶴唳」下,懷念過去的「現世安穩」似乎情理之中。


    簡保家的不無尷尬的應了一聲兒。


    「和惠從來沒曾受過婆母的懲斥麽?」春歸又問。


    簡保家的立時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沒有沒有,慢說和惠和淑這些大丫鬟,就連粗使僕婦偶爾有了錯失,大夫人都隻是溫聲細語的告誡幾句,這麽多年來,懲斥下人隻有一例。」


    春歸來了興趣:「懲斥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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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3章 雪來事露


    「被大夫人懲斥的婢女,說來還是大夫人的陪嫁丫鬟,名字喚作什麽奴婢竟想不起來了,隻知道這奴婢竟然趁著大夫人的侄兒來太師府串門,把自己做的一雙鞋子悄悄送給了朱家郎君,這事兒也不知大夫人是怎麽察覺的,總之當眾懲斥發作了那丫鬟,立時便喊了牙婆發賣。大夫人原本就最重體統禮矩,自是容不得這等不守規矩的奴婢。」簡保家的說道。


    春歸便沒有興趣再問朱夫人的舊事了,而笑著轉移了話題:「媽媽家的三丫頭,聽說最近很得金鵲看重啊?想來媽媽今日從我院裏離開後,你家女兒又會得金鵲的賞錢了。」


    這話驚得簡保家的立馬起身,多少受寵若驚都轉化成了誠惶誠恐:「大奶奶,奴婢家的三丫頭是在金鵲婆婆管的花草房當差,從前兒一點都不顯眼,自從奴婢得用於大奶奶,金鵲才有意籠絡三丫頭,這件事兒奴婢知道不好,所以主動告訴了青萍姑娘,大奶奶放心,奴婢家的三丫頭雖說蠢笨,但心眼是實誠的,知道奴婢一家認定了大爺大奶奶為主,哪裏還能這頭受惠那頭迎合,且今日大奶奶問奴婢這些話,奴婢也必定不會告訴三丫頭一個字。」


    「媽媽誤會了,我正要囑咐媽媽把這些話讓你家女兒泄露給金鵲呢,金鵲的賞錢,媽媽也讓三丫頭照拿不誤。」春歸另又示意青萍賞了簡保家的碎銀子:「我年輕,不懂得多少為人處世,但自來的秉性便是用人不疑,媽媽肯為大爺和我效勞,我心裏是感激的,這點子賞錢媽媽先拿著,替家裏的小子丫頭們添上一身絮襖,暖暖和和的渡冬。」


    簡保家的千恩萬謝告辭,卻是滿頭的霧水,不知大奶奶今日為何特意請她來詢問和惠的事,就更鬧不清為何特意囑咐她把這事泄露給二夫人知情了。


    卻說菊羞,早前也在一旁,聽得和惠的不少舊事,早已忍不住一肚子的見解:「都說朱夫人仁厚,我怎麽聽著有些不對味呢?老太爺重懲那婆子,是因那婆子侵吞了善米,不管數量多是不多,總歸會造成好些災民因此不得粥米/果腹,這是攸關人命的事,當然不能放縱!和惠一介婢女,竟敢違逆家主,縱容下人僕婢吞占善米不受重懲,給她們自己做臉,倒讓老太爺殺一儆佰杜絕貪奸的用意落了空,至多是婦人之仁,往大裏說還有幾分居心叵測。


    她悄悄的施惠也就罷了,偏是鬧得人盡皆知,底下人豈不議論老太爺過於嚴苛?朱夫人身為子媳,竟然也不責罰和惠,說明是贊同和惠此行的,這就是有意與翁爹對著幹了。我聽著朱夫人倒像對太師府的家規視若無睹,行事首先考慮自己的功利,做的是姑息養奸的事體,得的卻是寬厚仁慈的名聲。不過事體若有礙娘家門風,朱夫人就沒這麽『仁厚』了,如她陪嫁丫鬟的事兒,照我說來,郎情妾意一拍兩合,送雙鞋子而已,哪裏就罪該萬死了?」


    春歸便對梅妒說道:「宋媽媽一貫認為菊兒是個又癲


    又傻的,提起她來回回都是愁眉苦臉唉聲嘆氣,操心菊兒日後會被人算計吃虧,阿梅聽她這番話,趕緊說給媽媽聽,這樣一來媽媽就不會發愁了,咱們菊丫頭啊,腦子可清醒著呢,比太師府裏多少僕婢都強。」


    顯然也是贊同菊羞的見解。


    「多得如今朱夫人已經不在了,否則,大奶奶還不知要吃多少暗虧呢,橫豎我聽簡保家的那話,朱夫人可沒有沈夫人更好相與。」


    梅妒原本正準備添上一粒薰香,聽妹子這話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沒有撲在香幾上,轉身過來便打了妹妹一下:「大奶奶才贊你聰明,就說這樣的糊塗話!朱夫人可是大爺的生母,怎能說『幸虧不在』的話。」


    「屋裏沒別人,菊兒才這樣說,若有外人,她的嘴巴可嚴實著呢。」春歸卻沒有一絲惶恐的神色。


    她當然不認同朱夫人「幸虧不在」的話,這不是因為她對朱夫人心懷多麽深厚的感情,事實上春歸能夠斷定自己絕對不是朱夫人喜歡的兒媳類型,但正如梅妒那話,朱夫人是蘭庭的生母,雖然蘭庭非但不曾時常提起先慈,甚至還耿耿於懷母親當年不問青紅皂白為了朱家的子弟責罰於他的舊事,可春歸依然能夠感察蘭庭深藏心中的哀思,他的心裏一定不曾忘卻母親的慘死,所以連外家,在某一層麵上也可以稱為逼害朱夫人的兇手,蘭庭直至如今都不肯和解,也永遠不可能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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