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棠此時還沒有充分意識到自己到底有多麽有錢、多麽有權,而是開始認真地翻閱起資料來。


    她要的倒也不是別的資料,而是楚毅談過的所有女朋友的照片和生平簡介。


    不得不說,有錢就是好啊,楚毅那些大大小小、認真交往過的或是一夜情的女朋友、女伴,全部被扒得幹幹淨淨。


    “……等等,這些不會違法吧?”黎棠埋頭看了兩頁資料後,反應過來什麽,心中突然湧起一陣擔憂,她膽戰心驚地回頭看向盛淮翊。


    盛淮翊的目光落在黎棠皺起的眉頭以及因為抿嘴而微微鼓起的腮幫子上,他的黑眸中閃過一抹笑意,接著忍不住低笑一聲,慢條斯理地說道:“當然不違法。這些資料就是她們投過的所有簡曆,是從各種各樣的正規渠道調過來的。”


    哦,也是,畢竟不管是誰都需要工作。


    黎棠露出恍然的表情,她原本還以為這些是偷偷調出來的私人信息呢,這下又心安理得地埋頭繼續查看起資料來。


    不得不說,種馬男主就是厲害,兩百多號人,他怎麽還沒腎虛呢?


    黎棠並非對每個人的資料都認真細看,她隻是快速掃一眼大概的身份、年齡、學曆、工作等信息。在發現沒有相同點後,便開始著重觀察所有人的長相。


    全部看下來,她確實發現了一些問題。這些女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膚色眉眼也並非完全相似,然而,她們臉上透露出的那股傲氣卻如出一轍。甚至所有照片看下來,幾乎都是高傲淡漠的長相。


    黎棠想到了自家二姐和黎錦玥。她們雖沒有血緣關係,卻從小一起長大,那種富養出來的傲氣一模一樣。


    傅雪彤也是如此,再看看這個嬌氣到過分的鄭明歌,也是同樣的。


    由此大概可以推斷出,楚毅那個早死的白月光應該也是一個特別傲氣淡漠的人。可真正貧困的家庭,怎麽會養出那樣的女孩呢?


    曾實打實窮過的黎棠陷入了沉思。是自己不夠窮嗎?不能夠吧,她最窮的時候一包掛麵可以慢慢悠悠吃一個多月。


    那還是她太窮了?但不夠窮的家庭也評不上貧困戶啊。


    思來想去,似乎隻能用“主角光環”四個字來概括了。不然,去哪裏找窮得要活不下去了還一身傲骨的人呢?


    除非是在夢裏吧。


    黎棠忍不住吐槽了幾句,接著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她剛想回頭招呼盛淮翊一聲,轉頭卻瞧見盛淮翊以一種極其僵硬的坐姿睡著了。


    隻見他身上的紗布纏得並不精細,有些已經鬆鬆垮垮,搖搖欲墜地耷拉著。他微微後靠,雙手抱胸,脖子歪向一旁,就這麽坐著進入了夢鄉。


    眼下的青黑以及身上沒完全擦幹淨的血跡,讓他看上去竟有幾分像被人拋棄的可憐小狗——當然,若是忽略他胳膊上那清晰流暢的肌肉線條的話。


    黎棠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逗樂了,與此同時,心也確實軟了幾分。


    可當她嚐試著去扶盛淮翊時,卻發現自己吭哧吭哧地雙手雙腳並用,忙活了半天,盛淮翊卻依舊紋絲不動。這讓她不禁有些惱羞成怒,於是幹脆直接用力把他推倒在沙發上,又費力地把他那雙大長腿搬上去,這樣一來,起碼他能躺著安穩地睡一會兒。


    然而,折騰了半天一直安安靜靜的盛淮翊,在黎棠準備去喝口水的時候,突然蹙起了眉頭。


    他長臂一展,一把就將黎棠拽進了懷裏。


    黎棠看上去很精神,但不管怎麽說,她都是個剛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的病號,一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偏偏盛淮翊睡得很熟,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將黎棠像娃娃一樣緊緊抱在懷裏,這很有可能會把她憋死。


    黎棠掙紮了一會兒,氣得想張嘴咬他一口。可當那張熟悉的臉龐近在眼前時,她卻怔住了。


    隻見盛淮翊此刻沒有了往日的意氣風發,也不見那一貫的冷靜自持,有的隻是肉眼可見的疲憊與倦意。男人如鴉羽般的睫毛不安地顫抖著,連著眼尾那顆小小的紅痣也在輕輕搖動,仿佛在訴說著他的疲憊與脆弱。


    黎棠的心猛地一軟,那股氣惱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要知道,一直以來,盛淮翊在她心中的形象都無比高大,仿佛無所不能。仿佛隻要有他在,黎棠就覺得自己有了最堅實的靠山。如今猛然看到他這般疲憊的模樣,黎棠便徹底放棄了掙紮,乖乖地當起了人形抱枕。


    她輕輕地伸出手,溫柔地撫摸著男人的臉頰,感受著他的溫度。盛淮翊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觸摸,微微動了動,卻沒有醒來。


    黎棠嘴角上揚,湊近盛淮翊的耳邊,輕聲笑道:“好吧,今天就讓你一回啦,好好休息。”


    說完,她在盛淮翊的臉頰上輕輕落下一吻。男人像是感受到了什麽,手臂微微收緊,把黎棠抱得更緊了。


    ……


    盛淮翊並未睡多久,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何時睡著的。印象中,他一直凝視著黎棠的側臉,之後的事情便全然不知了。


    隻知道再次睜開眼時,身上暖融融地蓋著毯子,懷裏那個熟悉的人正仰頭酣睡。他側躺著,以一種完全環抱的姿態將黎棠緊緊困在懷中,使得黎棠為避免被悶死,隻能仰著頭。她那張小臉被悶得粉嘟嘟的,眉頭舒展,紅潤的嘴唇微微張開,一點潔白的貝齒若隱若現。


    又瘦了。


    盛淮翊一動也不想動,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黎棠的臉,小臉上原本嫩嫩的肉感消失得無影無蹤,抱在懷裏也幾乎隻剩下個骨架了。


    明明人就在自己懷裏,盛淮翊卻總是克製不住地想起那天她從高樓墜落的模樣。


    差一點……就差那麽一點,他就徹底失去她了。


    他隻是想讓棠棠開開心心的,讓她心甘情願地留在自己身邊,所以才給了她那麽大的縱容,結果卻差點眼睜睜地看著她凋零在自己眼前。


    在精神恍惚間,女人痛苦的哀嚎聲聲入耳,指肚下那越來越虛弱的脈搏清晰可感。除了急迫,竟還有一種殘忍的快意在心中蔓延。


    就是她們傷害了棠棠,她們就該以命抵罪,殺了她們,用她們那卑賤的性命向棠棠賠罪,這再合理不過。


    若不是他及時收手,等棠棠到來時,看到的就會是他親手製造的血腥屠戮吧?


    他怎麽能差點忘記,自己從來就不是什麽純良的人,雙手早已沾滿罪惡。隻不過是為了哄棠棠開心,才偽裝出正人君子的模樣?


    沒辦法,他就是黑暗中最肮髒的存在啊,戴著虛假的假麵,貪婪地靠近自己的光。明明深知那道光有意偏向自己,可他的私心卻如無底洞般,渴望得到更多更多,甚至想將那光永遠囚禁在自己的黑暗世界裏,讓她隻屬於自己。


    “棠棠……”盛淮翊低頭,眷戀地嗅聞著黎棠發絲間的香氣,“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


    真的好想,好想把她永遠留在自己身邊啊,他真的再經不起失去她的任何一點可能了。


    男人黑眸驟然暗沉下去,眼神中透露出瘋狂與偏執,緊緊地抱著黎棠,仿佛要將她融入自己的身體裏。


    當黎棠悠悠轉醒時,就略顯詫異地發現自己正躺在酒店房間柔軟的大床上。房間布置得溫馨舒適,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地上,形成一道道溫暖的光斑。


    發現她醒來,卓然立刻迎上前來,手中端著一杯溫度恰到好處的白開水。床邊的小桌上,精致的早餐還散發著嫋嫋熱氣,那誘人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


    一切是如此自然而貼心,讓黎棠恍惚間竟有種穿越時空的錯覺。


    “小姐先喝口水。”卓然溫柔地將吸管遞到黎棠嘴邊。


    剛睡醒的黎棠腦袋還有些昏沉,眼神迷茫,不過依然乖乖張嘴含住吸管。


    “盛總已經走了。”卓然一邊手腳麻利地打開小餐桌,為她精心擺上早餐,一邊輕聲交代,“他臨走前特意去了醫院,將身上所有的傷口都仔細包紮好,還拍了照片報備,發到了您的手機上。”


    “另外,焦婷也被他帶走繼續審問了,等審問結束後,盛氏集團會給予她相應的報酬。鄭明歌那邊,盛總也安排妥當了,已經請了賈瀟醫生為她醫治,對外宣稱是拍攝時受了傷。為了確保萬無一失,盛總還聘請了高級特效師,隨時在劇組待命,準備幫忙。”


    黎棠小口小口地咀嚼著香甜鬆軟的麵包,思緒也漸漸清晰起來。


    她心裏湧起一股甜蜜,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揚,還趁著人不在偷偷腹誹:“嗯……所以盛淮翊的本體該不會真的是田螺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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