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素立的個性,鍾嶽並不是很喜歡,隻能說佩服。


    這樣一個特立獨行,敢愛敢恨的個性,終歸是不能融入社會的。


    或許,他羅某人,有自己的追求吧。書法社的宣紙,畢竟不是撿來了,鍾嶽這麽高強度的用紙,自己也不好意思了,吃完中飯後,便出了學校,去了一趟德宣齋回來。


    初夏,午後的陽光曬得人背後發汗。愛美的女士們,撐著太陽傘,露著長長的大白腿,在人行道上來來去去。鍾嶽夾著一刀宣紙,有些二百五地拎著筆墨路過弗雷廣場。


    弗雷廣場上的三家炸雞店,香飄四溢。一家新開的,倒是沒什麽人氣,另外兩家,早就形成了相互競爭,拉著橫幅,就像是要大幹一番似的。


    買大雞排送奶茶,原價十五,現價十二!


    雞排買二送一!老板要瘋了!


    鍾嶽嗬嗬笑著,這些商家,為了搶顧客,真是瘋狂啊。


    這邊兩家打得火熱,轉角的這家雞排店,卻還沒什麽動靜,店麵有點小,現在的雞排店都這樣,沒有什麽供客人用餐的座位,隻有十來家小店圍成的一個公共休閑區,用幾頂太陽傘遮著,零星放著幾張陳舊的木桌椅。


    “喂,同學,你過來下。”


    鍾嶽一愣,“啊?叫我?”


    帶著頭巾的雞排大叔招招手,笑道:“對對對,過來下。”


    鍾嶽一頭霧水,“大叔,我剛吃飯了,不吃雞排。”


    “不是,找你辦點事。”


    “大叔,我不送外賣……”


    鍾嶽之前遇到過奇葩商家,非要讓他順帶著跑腿送外賣,真是無語。


    “沒沒沒,我看你扛著紙,拎著墨水毛筆,應該會寫毛筆字吧?”


    “大叔,我寫字難看。”鍾嶽直截了當地說了。漆書的字體,常人欣賞不來,這不是鍾嶽貶低自己,而是漆書太過小眾了。


    大叔嗬嗬一笑,“沒關係沒關係,咱們雞排店,要什麽品位?現在找個會寫毛筆字的人都難,大叔我要不是不會寫字,早就自己寫了。”


    “那行。”鍾嶽看向那紅色的橫幅,又猶豫了一下,“大叔,你這個是買來的吧?怎麽不直接找個廣告設計室做個橫幅?”


    已經是一點多了,店裏生意淡下來,大叔給鍾嶽倒了杯冰鎮酸梅汁,說道:“這廣告橫幅都是一個模板的,現在這時代,要博人眼球,用一樣的東西怎麽行?必須得有自己的特色啊。”


    “有道理。”鍾嶽點了點頭,坐在太陽傘下,宣紙放下去,繼而又扛了起來,這桌子,油得直接讓外邊包著的牛皮紙都吸上了油。


    “年輕人,放開膽子寫。大叔看好你!”


    鍾嶽還是擔心大叔接受不了漆書,就拿出手機,度娘了幾張漆書作品,“大叔,你看一下我的字體風格,如果接受不了,就另請高明吧。”


    大叔看了眼鍾嶽手機中的圖片,眼睛都亮了,“就是要這麽醜的!”


    “……”


    鍾嶽聽到這話,不知道是該高興呢,還是該像羅某人一樣,拿出藏刀跟雞排老板拚命……


    大叔拎來一桶黃色油漆,樂嗬嗬地說道:“就麻煩小同學了。”


    “好吧。”鍾嶽拿起豬毛刷子,在油漆之中沾了沾,幫人幫到底,送佛送上天……


    “誒,小同學,我看你塑料袋裏有毛筆,這樣,多少錢,我買了,你用這個毛筆寫。”


    鍾嶽笑了,“老板,你這是大橫幅啊,我這個筆不夠大,你總不能讓我一點一點地往上塗顏料吧?”


    “啊?難道寫毛筆字不都是這樣的嗎?”


    “你放心,用這刷子,我也能寫。”鍾嶽將油漆刮得差不多不滴下來的樣子,將幾張廢報紙墊在紅色橫幅下,“寫什麽?”


    “有態度的雞排,就是不降價!”


    ……


    鍾嶽有些喪地拎著雞排酸梅湯回到寢室。


    原本憧憬著將來書法名揚天下,賣個幾萬一平方尺,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鍾嶽第一次約稿,獻給了雞排店,而得來的報酬,就是一塊大雞排加外一杯酸梅湯……


    “呼,累死我了。雞排吃嗎?”


    鍾嶽坐在床上,將宣紙往桌上一丟。


    龔川狗鼻子嗅著,“阿嶽,你怎麽知道我沒吃飯?”


    鍾嶽嗬嗬一笑,“吃吧,我都吃過飯了,這酸梅湯也給你。”


    龔川拿著竹簽,一邊打著手遊,一邊樂嗬嗬地吃著雞排,“阿嶽,你這麵巾紙夠大的啊。”


    “去你妹的麵巾紙,這是宣紙!”


    龔川哈哈大笑,“廢話,我眼睛又不瞎。就是擠兌擠兌你,你啊,別學那些文藝男,練什麽書法了,咱們都是工科糙漢子,會打遊戲打籃球,那就足夠泡妞了。對了,修電腦也得會。”


    鍾嶽白了眼龔川,“今天周末,怎麽不去輔導你那小妹妹了?”


    “還有半個月就要中考了,再高強度地輔導反而不好,周末我跟她說了,讓她好好放鬆下自己。”


    “哈哈,那紅毛哥哥不帶她去吃喝玩樂啊?”鍾嶽也嚐了塊雞排,味道倒是不錯。


    龔川甩來一個白眼,“滾!我們之間很清白的好吧。”


    “我也沒說不清白啊。”


    “你的意思跟語氣,就是我拐騙小妹妹!”


    鍾嶽抽了張麵巾紙,擦了擦手,“打住,我可沒這麽說,你自己說的啊。”


    “阿嶽你死定了!”龔川說著撲了過來。


    鍾嶽一個鯉魚打挺,直接竄了起來,“不鬧了,我得幹正事去了。”


    “正事?寫毛筆字去?”


    “去趟圖書館。”


    龔川睜大眼睛,“夭壽啦,圖書館是你能去的嗎?”


    “滾你的,我是學霸,怎麽不能去了?”


    ……


    鍾嶽在圖書館轉了一圈,搜羅了基本關於明代古文的資料以及文征明的文集,準備“對症下藥”。


    說實在的,國學真的是一門很大的學問,如果真的要達到學富五車的地步,再去應對文征明的考察,這沒有比自己練字輕鬆多少,相反,更加難了。古代人十年寒窗,飽讀詩書,這樣的下苦功夫,才能高中,自己又憑什麽本事,可以短時間內達到這樣的境界呢?


    鍾嶽靠著椅背,翻找了一下文征明的生平,還是有點收獲的。


    他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信息,那就是文衡山鄉試考了十次,都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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