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嶽跟龔川,準備去教務處辦理降級轉專業的手續,這事兒也方便,填個表格的事情,學院裏對於降級轉是無任何附加條件的,也就是隨你轉,愛轉啥轉啥,前提是低級專業不能轉高級專業。


    比如徽大的電氣工程屬於省級重點,在本省招的是一本線分數段的,二本線錄取進來的就不能轉到該專業。龔川不是徽州人,電氣工程在西南又是二本線錄招的專業,所以才被錄取進來,這都是有地域差異的,所以以鍾嶽的分數,那在徽大轉專業是暢通無阻。


    負責學籍管理的曹老師拿了表格,說道:“都考慮好了?”


    “是的。”


    曹老師看著那張漢語言文學專業的意向表,簡直是紮眼,堂堂一個工科高材生,居然轉去一個中文係專業?這是張飛繡花啊,現在的孩子怎麽都這麽荒唐。不過跟她沒有什麽關係,既然都考慮好了,也就收了起來,“好的,你們都回去吧,你們的學籍下學期都會轉到相應學院的教務處,到時候會通知學委,你們跟他取得聯係就行了。”


    不同於平級轉專業,降級轉,連麵試考核都免去了,就是多交一年學費唄。


    兩人走出教務處。龔川雙手插在褲兜裏,“阿嶽,你轉去漢語言文學,不會是因為羅素立吧?”


    “為什麽這麽問?”


    “你昨天不還打聽他的事情麽?”


    鍾嶽笑了笑,“那是我在書法教室遇到了他,所以才打聽的。”


    “書法教室?咱們學校還有這種教室?”龔川撓了撓頭,他自然是沒聽說過這事的。


    “你整天窩在寢室打遊戲,自然不知道了。”


    “那你去那邊幹什麽?你不會告訴我,你在練書法吧?喂,要不要這麽文藝啊,今後咱們哥幾個還怎麽互相交流啊?”


    看到龔川臉上陰陽怪氣的神色,鍾嶽拿拳頭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去你的。”


    電話突然響起來,鍾嶽接起電話。


    “哦,好的,你們稍等下。”


    “阿嶽,怎麽了?”


    鍾嶽把手機放入褲兜裏,“沒什麽,有東西送過來,被攔在校門口了,我去拿一下,你先回吧。”


    “要不要我幫忙啊?”


    “不用了,我叫他們直接送走。”


    鍾嶽趕到東校門的時候,遠遠便看到一輛三蹦子被攔在校門外,幾個保安攔著不讓進。


    “鍾先生,這個東西裝裱好了,你看看?”


    鍾嶽在幾個保安的注視下走出了校門,將包在畫框外的毛毯掀開來,闔家歡樂,包裝得十分華美,木框上噴了金屬質感的油漆,看上去很有貴重感。


    襯紙的紋路也是非常有立體感的祥雲圖案,十分不錯,鍾嶽將毛毯蓋上。


    開三蹦子的大叔曬得黝黑,抽著煙,笑道:“龐老板讓我送來,被這幾個保安攔住了,你就是鍾先生吧?”


    鍾嶽將尾款付給他,說道:“我再給你一百,你幫我把這幅字送去一個地方,如何?”


    一聽有錢賺,老漢眼睛都是亮的,“成,包我身上。”


    鍾嶽將下塘村老潘家的地址告訴了老漢,然後有些猶豫地說道:“如果見到潘月鳳女士,請您帶句話給她。”


    “沒問題。”


    鍾嶽撫著框架,“祝她幸福,不再打擾了。”


    鍾嶽想了很久,不管當年發生了什麽,現在對於他母親,最好的方式那就是不去打擾她的新生活,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


    三蹦子調頭離去了,鍾嶽心裏的一塊石頭也落地了。十年,當初的那一絲羈絆,也煙消雲散了。


    鍾嶽走上公共教學樓,書法教室之中,人不多,也就十來人。


    當他走進來時,周圍的目光明顯有些不一樣了。心緒有些不寧,鍾嶽並沒有說什麽話或者打招呼,,走到一處靠窗的書桌上,將紙攤開,眷抄《論語別裁》。


    ……


    仲弓問仁。子曰:“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在邦無怨,在家無怨。”仲弓曰:“雍雖不敏,請事斯語矣。”


    ……


    《論語別裁》對於鍾嶽來說,有了南懷瑾大師的解讀,理解已經很容易了。


    “讀論語,看南懷瑾的書,就沒意思了。”


    鍾嶽的筆一頓,看向坐在前邊的羅素立,“羅老師,這話什麽意思?”


    “這僅僅是一家之言,讀這個,你就陷入他的邏輯之中了。”


    “我覺得南大師寫得挺好。”


    羅素立冷笑一聲,“看你也不是中文係的學生,看論語上來就看南懷瑾的書,他的學問深,其中參雜了太多自己的東西。對釋家又是有深度研究的,所以一些觀點,帶有釋家的味道,所以讀他的書不好,還有於丹的,也參雜了些道家的哲學,味道就變了。”


    “那您說看什麽好?”


    羅素立微笑道:“你看這些幹什麽?”


    “當個興趣吧。”


    “那就讀原文,作為一個大學生,如果連這點看文言的能力都沒有,不配大學生三個字。”


    鍾嶽一陣無語,這羅老絲說話真的是句句紮心啊。


    “羅老師,我能問一個關於曆史的問題嗎?”


    “可以。不過對於文史方向,研究得不是很深刻。”


    鍾嶽緩緩說道:“在古代,如果一個先生要考察後生,若要求寫文章,這個題目大概會出什麽方向的?”


    “這個問題,不好很好回答,不過想了解一個人會出什麽題目,了解他的生平喜好,來得更好。這也是這千年來,亙古不變的道理,也是那些小人諂媚,投其所好的行徑。我羅某人,不屑與此等人為伍!”


    “……”羅瘋子,動不動就可以把問題上升到人品的高度。


    羅素立笑道:“我愈發覺得,寫書得崇古,你既然漆書寫得如此精髓,必然隸書也了得。可否來教教我?”


    “這個……羅老師,實在很不好意思,我隻會寫漆書,真不會隸書。”


    “哦?倒是有點意思,看來你那位書法老師也是個奇人,不知道可否認識認識?”


    “他已經作古了,是鄉裏的一位老人。”


    羅素立有些遺憾,“這樣啊……”


    “書協不是有許多隸書寫得不錯的大家嗎?羅老師您的資曆,見這些人,應該很簡單吧?”


    “哼!書協那幫老匹夫,我羅某人不屑與之為伍!”


    “……”


    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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