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萬裏昨天和雷磊足足通了一小時電話,才做通他的工作,讓他同意晚上去向張力賠禮道歉。


    這一頓是程萬裏請的客,童總賣的人情,三人作陪。


    雷磊是個倔頭,隻肯道歉自己“工作態度不對,性格不好”,是程萬裏為了雷磊的飯碗一直在做孫子,喝的回去的路上連腳步都站不穩,這才換來早上雷磊的任命函。


    他喝了一晚上酒,頭痛欲裂實在難忍,原本是準備去哪個案場轉轉順便補個覺的,結果雷磊不知道從哪裏聽別人挑唆,說是市場部這樣的部門隨時會解散,到時候還是被到處踢或是丟了飯碗,還不如現在多拿了一年的錢走人,至少體麵,於是又開始動搖。


    對此,程萬裏實在是恨鐵不成鋼,無奈其中還關係到童總的人情、自己費的那麽多心力,他隻能強忍著頭痛欲裂,壓著雷磊去市場部報告。


    如今這種情況,他也隻能寄希望於張微能夠好好“開化”這個小子了。


    誰知道一開門,就碰見了和雷磊有矛盾的趙軍。


    “臭石頭,你這話什麽意思?”


    趙軍被人這樣指著鼻子喊也有些下不來台,拉開椅子就居高臨下地對著外麵冷笑。


    “誰請你來的不成?”


    他體育生出身,個子高手臂長,拉開椅子這麽一站,遠遠地看著就像是要抄椅子幹架似的,張微見勢不好立刻奔了出來,一聲疾喝:


    “趙軍,你做什麽!”


    “雷磊,你給我道歉!”


    程萬裏見雷磊衝了進去,拉住他的胳膊就往旁邊扯,寒著臉罵。


    “你再這樣我真不管你了!”


    “江山,把門關起來!”


    張微對旁邊站著手足無措的江山使了個眼色,上前把氣勢嚇人的趙軍按到椅子裏,心力憔悴道:“你們這是怎麽回事?一個兩個跟鬥牛似的!”


    雷磊瞪了趙軍一眼,不吭聲。


    趙軍看他這樣,陰陽怪氣地道:“怎麽回事?營銷策劃部最出名的大爺大駕光臨,開始擺他大爺的臭架子唄。”


    “你真以為我不敢揍你是不是?”


    雷磊捏緊拳頭。


    “你揍啊,你給程萬裏惹得麻煩還不夠多?你前腳揍了,他後腳就要滿大樓的給人道歉,你信不信?”


    趙軍吊兒郎當地看了程萬裏一眼,冷笑著:“我還真希望你別來我們這,我好不容易找到個勉強看得順眼的上司,不想過幾天就看她變成程萬裏那苦相。”


    “你……”


    雷磊的拳頭捏得嘎吱嘎吱響,可想到他之前說的話,他幾次抬起拳頭又放了下來,直把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


    “那個……”


    一旁的江山無措極了,她很害怕他們會一言不合打起來,隻好胡亂找著話題:“天氣好像很熱哈哈哈,那個,你們要不要喝點水?”


    她一邊說,一邊到處看,最後尷尬地發現他們的市場部既沒有飲水機,也沒有飲水杯,現在隻來了四套辦公桌,真來了客人連坐的地方都沒有。


    江山這一番尷尬,倒把趙軍逗樂了,不再像是鬥雞似的。


    “你就安心坐著吧,小江。”


    趙軍翹著二郎腿,掏出手機。


    “哥哥我從總務部來的,能讓你們沒有水喝?”


    “那個,清姐?我是小趙啊,我們辦公室飲水機怎麽沒有來啊?是啊,你順便讓人把清掃工具和水盆水瓶什麽弄幾個新的過來,要不我們集體出去逛逛,你讓老方他們幫我們打掃下,這辦公室能待嗎?到處都是灰……”


    見趙軍分神去打電話,雷磊也喪氣地坐在桌子後當隱形人,程萬裏總算稍微鬆了口氣,拉著張微去她的辦公室。


    “張姐,借一步說話。”


    張微確實一肚子疑惑,回了辦公室坐下,再見程萬裏不停地揉眼睛,笑著說:“怎麽,昨晚喝酒喝得很晚?”


    “別提了。”


    程萬裏歎氣,“雷磊要真到你這裏,千萬別放縱他,也是我的錯,規矩沒立好。”


    說罷,他就說起雷磊和趙軍齟齬的原因。


    說起來這理由也不複雜,趙軍之前在總務部,總務部裏全是一群老頭老太保潔阿姨保安大叔之類的,他年紀輕嘴巴甜,這群老頭老太太們都寶貝他寶貝的不得了,平時他就在辦公室裏做做考勤弄弄電腦這些年紀大的雜工們做不了的活兒,養的是遊手好閑。


    營銷策劃部一直是第一線裏最忙的部門,無論是每個銷售節點的大型活動,還是平時的暖場小活動,還有投放廣告、承辦各類活動宣傳、路演等等,都需要營銷策劃部的人到場,很多時候是全員出動。


    一到這些時候,營銷策劃部的人就不夠用,有時候維護現場秩序、發放禮品、事後的保潔等事,就要從總務部調人配合活動現場。


    趙軍是總務部裏最年輕的,長得高力氣又大,每次行政部調人都會把他調去幫忙,偏偏他在現場是出了名的出工不出力,經常到處晃悠不做事不說,還常常趁著休息時間去逗弄那些漂亮的售樓顧問。


    每次到這種時候都是一個人當兩個人用,偏偏他總是有辦法引得那些女孩子無心工作圍在他旁邊聽他吹牛,不是被王娜趕就是被雷磊吼。


    可他就是屢教不改,我行我素。


    每個重大活動之前雷磊肯定要加班,熬夜是經常事,第二天還要去趕活動,脾氣也就特別煩躁,一有點不順就容易炸。雷磊每次都能在活動現場看到趙軍,可每次都指揮不動他,趙家的陰奉陽違段數已經是頂級的了,這一來二去,兩人就起了矛盾。


    幾次爭吵後,在公司裏,一看到趙軍,雷磊就罵他是“吃閑飯的”,趙軍也討厭雷磊,見了他就喊他“茅坑裏的臭石頭”,這兩人幾乎在公司裏是王不見王。


    “我也沒想到總務部把趙軍調來了。”


    程萬裏和張微一樣身心俱疲,“總務部那群電工保潔保安之類的都挺喜歡他的,之前總務部主任幾次對趙軍發脾氣,都是這群老員工壓下來的。”


    別看總務部裏這些雜工好像沒什麽地位,在連成,能當保潔電工的不是合並前的老員工,就是關係戶。


    很多是董事長親自點名,舍不得把他們辭了,讓張力安排去總務部的。


    還有些是公司裏那些老總遠房的窮親戚,年紀太大又沒有一技之長,就算拉下麵子也沒辦法安排其他工作,隻好讓他們去總務部的。


    這些人真擰成一股繩,就連總務部主任都不敢做的太過。


    趙軍也是個油滑的,根本不拿總務部主任當回事,隻把這些老頭老太哄得服服帖帖,再加上確實要有年輕人做一些統計和電腦上的工作,趙軍就這麽一直留在總務部裏,任誰去告都挪不了他的位置。


    雷磊火爆脾氣,但是他鬥不過綿裏藏針的趙軍,每次活動完了之後都要明裏暗裏的吃虧,要真動手或動嘴,又是他倒黴,畢竟連成裏看雷磊不順眼的人也有不少,大部分年紀大的領導都不喜歡這樣“個人風格鮮明”的員工。


    這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結擰到現在,已經成了個死結。


    “那現在怎麽辦?”哪怕張微再好脾氣,現在也有了怨氣,“一個什麽工作經驗都沒有,一個老江湖出工不出力,一個身在曹營心在漢,還有一個不知在何方,我這工作怎麽開展?”


    連日裏的怨氣和不安讓她的情緒差點失控。


    “是了,我都不知道我這裏還要有什麽工作!兩天了,沒一個人來安排任何任務,除了童總也沒有任何領導要見我,我們這裏就跟空氣一樣!”


    “市場部,情況有點複雜。”


    程萬裏沒辦法對張微表示同情,雷磊走了,他現在也一堆爛攤子,張微是沒車可拉,他是老牛快拉不動千斤車了。


    “之前市場部空缺了太長時間,市場調研和廣告維係基本都是我們部門和隔壁銷售部兼任了,雷磊那裏就有做過一部分市場部的工作,所以我才說他調過來能對你提供些幫著。”


    “營銷總監最近出去開會了,這幾天就會回來,隻要他那邊流程走完,我們這邊就將以前兼任的事務移交給市場部,銷售、客服那邊應該也是如此,我們業務部門都並不難說話。”


    他中肯地說:“但是之前市場運營、績效製定、用地調查等事務,現在是財務部、投資開發部和設計部一起兼做著,零零散散,一團亂麻,需要時撿起,不要時放下,這時候大家都在觀望你能留多久,誰也不好先開口把他們手上的事讓你接下來。”


    萬一他們剛移交,這市場部經理撂挑子不幹了,他們就是做白工,還得重來一遍。


    “以前的市場部到底怎麽了?”


    張微終於憋不住了,打定主意今天要搞不清楚絕不下班。


    “為什麽趙兵說市場部已經換了兩輪了,為什麽每個人聽到我是市場部經理都用那種眼神看著我?為什麽不在外麵招有經驗的新人而一定是從集團裏調任?”


    這件事處處透著詭異,連老油條趙軍都說她是“被人給坑了”。


    她可以為公司賣命,也有信心會盡力做好交給她的每一項任務。


    但前提是她有任務做啊!


    程萬裏沒想到已經兩天了,竟然都還沒有人告訴她關於前任市場部的事情,一時愣在那裏,半天才回過神來。


    “不是兩輪,如果算上連成沒合並前自己的市場部,這兩年時間,市場部換了三撥人,三次重建了。”


    他有些猶豫地頓了頓,又說。


    “現在公司的人都覺得,市場部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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