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司珩是近年?來嶄露頭角的新秀,性?格跋扈,氣勢洶洶,還有位公主表姐做噱頭,不管誰勝誰敗,都夠好事者好好嚼一通舌根了。


    兩道身?影站在台上,同樣的修身?玉立,年?少英氣。隻是一人一身?玄衣,氣質冷沉,另一個則似紈絝,滿是高傲。


    “三年?前我恰在閉關,不然那頭妖蛟,本該是我由來屠的。”司珩下巴微抬,睥睨著說道。


    謝隱澤抱著雙臂嗤笑:“如果你的本事能像你嘴皮子功夫一樣厲害,那確實。”


    眼見司珩勃然大怒,拔劍就要出招,他忽然道:“剛才你上場前,為何要讓人在你眉心點水。”


    不是誤會,離開家之前,喬胭也對?他做過一模一樣的舉措,說他臉色臭,要去去晦氣。


    “土包子,這都不知道。”司珩科普的同時不忘嘲笑一波,“那是我們?北溟的祈福儀式——祝君武運昌隆,旗開得勝。”


    心尖好似被燙了一下,謝隱澤倏然抬頭看向觀戰台。


    喬胭卻好似沒接收到他的眼光,正側頭和薛昀說話。


    她?總是這樣,身?邊圍繞著各種亂七八糟的人。有善解人意的師兄,有青梅竹馬的表弟,還有一個能說會道的薛昀,總把她?逗得前仰後合,看看現在,不知在說什?麽,又笑了起來。


    就有那麽好玩嗎?好玩到看一眼正在比試的人都不願意?這女人是不是忘記了她?的夫君是誰,竟對?別的男人笑的那麽開心。


    她?開心了,謝隱澤不開心,臉色跟被人欠了八萬靈石一樣。


    雖然出門?前喬胭低眉順眼拐著彎說表弟年?紀小,不懂事,別一般見識。但他現在越看她?的表弟越不順眼,要怎麽辦呢?


    司珩長劍出鞘,北溟富有的名聲響徹全?修真?界,有句話說的是,別以?為你很有錢,你所有的資產加起來,可能隻是鮫宮養孩子的零花錢,見識過就知道一點不誇張。


    這樣的宗門?,一出手自然也是能亮瞎人眼的好東西。


    司珩拿著自己一出手,就引發了陣陣驚歎的寶劍,狐疑地看著對?麵:“你不出劍?”


    謝隱澤懶懶散散地站著:“對?付你,隻用劍鞘。”


    謔——


    太囂張了!


    眾人議論紛紛,都是驚歎他侮辱人的傲慢,連喬胭都裝不下去了,忍不住把視線移了過去。薛昀在她?耳邊一個勁兒道:“看吧!看吧!這就是這人惹人討厭的原因!”


    司珩怒極反笑,不甘示弱地回擊:“好,那我讓你三招。這三招內若你能打?敗我,就算你贏。”


    喬胭:哎呀呀,死孩子!你真?的完了!


    謝隱澤笑了,這一笑不像他慣常的似笑非笑,冷笑嗤笑,一點也不陰森,甚至還很陽光開朗。


    隻是怎麽看,怎麽讓人覺得不對?勁。


    “當真??”


    “我說話算數。”


    尾音剛落,一道人影就出現在了眼前,煞氣和寒意瞬間而至!


    鐺!


    一連串飛射的火花倒映在他怔然的瞳仁,大腦一片空白?,直到聽?到場下喝倒彩的聲音,司珩才發現……他已經拔劍了。


    他說要讓人三招,結果第一招,就被逼得全?力回擊。這時他才意識到林中一戰,對?方完全?是手下留情。


    太恐怖的危機感,激發了他直覺的防衛,那種感覺隻有經曆過的人才懂……若是不出手,就會死!


    他還持著劍怔然,謝隱澤已經悠然落回原地。


    “還不認輸?”


    司珩漲紅了臉。


    第64章 夜探六道


    三宗比武, 一般友誼為上,切磋為主,哪有他這?樣的, 一招就直取命門, 逼人投降。


    一點麵子也不給。司珩臉都綠了, 僵在原地。


    謝隱澤不知道第幾次看向喬胭。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是想證明她?表弟是個草包?還是單純的炫耀?


    勝利於他從來是掌中之物,為什麽偏偏這?一次,心中有不一樣的感受。


    他還沒?找出答案, 猝不及防的, 和喬胭對視上了。喬胭揉了揉眉心,在頭疼出糗的表弟,又朝他露出笑容, 比了個大拇指。


    喬胭會怎麽誇人?


    ——親親夫君, 你真厲害。用她?微彎的狐狸眼,就那?樣笑盈盈地看著你,腦子?裏一切都消失了, 隻剩下那?雙眼睛,眼睛下一滴淚水般的紅痣。


    他眨了眨眼, 忽然倉促移開視線。


    司珩扔下劍,臉色鐵青:“你……”


    沒?來得及認輸,一道尖銳的聲音打斷, 三十三重天?山腳下看守山門?的修士連滾帶爬地闖入了比試現場。


    沒?有人有心計較,全被他接下來的一句話震飛了三魂七魄。


    “——掌門?, 雲水境, 赤淵魔族來犯!!”


    雲水境和赤淵兩個字結合在一起,就難以避免地讓人想起二十年前那?場可怖的浩劫。


    魔族大軍在魔尊帶領下大肆展開殺戮, 梵天?仙宗及境內仙門?死傷無數,血流成河。屍骨堆成了高?山,堵塞了河道。天?驕菁英們如星紛紛隕落,大半個修真界幾乎死絕,才將魔尊燼沉鎮壓在萬佛塔下。


    熄夜是最有天?賦的一代魔尊,也是實力最強的魔尊。一盤散沙的赤淵在他的統率下變為了一股極為強勢的力量,成了幾乎改了天?,換了地的氣候。


    三宗大比進行到一半,流泉君率眾長老?宗門?急匆匆來至山門?前,除了照例麵無表情的掌門?,每一個的臉色都沉得能掐出水來。


    映入眼簾的是十來具死屍和一個血淋淋的青年。


    天?機閣是修真界中傳承頗悠久的一個宗門?,雖然不算大,但也不算籍籍無名。平日裏與世無爭,存在感較低。因此?遲了那?麽久沒?到,眾人也隻當路上耽擱了,沒?往遇見魔族那?方麵想過。


    青年是天?機閣少閣主衛禹溪,抵達山腳時?已經斷了渾身經脈,流泉君及眾長老?輸入靈氣為其修複,良久,他才慢慢睜開眼,唇色卻依舊是蒼白的。


    “衛公子?,你是在何處遇見赤淵魔族?”薛長老?收了手中靈氣,肅然開口。


    衛禹溪按著心口,艱難地喘了口氣:“就在疊月山腳下不遠處一條山路上,魔族偽裝成商隊偷襲了我們。我重傷陷入假死,得以逃過一劫,仆從和親衛卻都、都歿了……”


    “魔族共有多少人?實力如何?可曾透露來雲水境的目的?”


    司珩湊近了喬胭,低聲道:“表姐,你說天?機閣算盡天?機,怎麽沒?算到自己上路有血光之災呢?”


    他或許自認聲音很低,其實不然,地上的衛公子?忽然抬起頭看向這?邊。喬胭尷尬無比,用手肘一捅表弟:“快閉嘴吧,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衛禹溪苦笑道:“人數……約莫十來個,目的不明,我過早陷入昏迷,人事不省,但是隱隱約約卻聽見,他們之所以能悄無聲息來到雲水境,是因為梵天?宗內有族人接應。”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全雲水境都和赤淵不共戴天?!誰會做那?叛徒,接應魔族來宗門?之中?


    明裏暗裏的視線投向了謝隱澤,後者麵無表情,垂在身側的五指卻漸漸收緊。


    總是如此?。不論他為宗門?做了什麽,人們永遠注意不到,他們關注的隻有他的身世,就像他身上的一半魔血生來就是原罪。沒?有人會真正?地想象他。


    忽聽一聲嬌叱:“看什麽看?對,我說你呢!”


    喬胭指著某個神色有異的弟子?,視線盯著他,逼問道:“你剛才跟旁邊人說什麽?再說一遍?”


    那?弟子?訥訥:“我哪有說什麽,你做賊心虛聽錯了吧。”


    喬胭抱著手臂倨傲地走近他:“睜大你的狗眼瞧仔細了!我夫君是梵天?仙宗的繼任掌門?,前途無量,他用得著用這?種醃臢手段勾結魔族?”


    喬胭脾氣直,最看不慣一些人逮著捕風捉影的痕跡就亂栽贓,無論對象是誰,哪怕不是謝隱澤,她?都會挺身而出。


    那?弟子?被眾人看著,自覺失了麵子?,目光看著地麵,口中卻咬牙低聲罵了句:“奸夫□□,狼狽為奸……”


    這?麽覺得的又不止他一個,反正?從小到大,謝隱澤不都是被懷疑的對象嗎?


    啪!


    喬胭甩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在場人士都驚了。都說明珠公主嬌生慣養,囂張跋扈,果然不假。看看,多護短,別人說她?夫君一句壞話,就得挨上一記耳光。


    那?些之前也懷疑過謝隱澤的,不禁感同身受地覺得臉頰隱隱作疼起來。


    流泉君眉心微跳,轉頭:“阿澤,管住你夫人。”


    在原地遲鈍了許久的謝隱澤,這?才慢慢走上前去。喬胭纖細的手腕落進一隻大掌中,她?和麵無表情的謝隱澤對視了片刻,撇撇嘴正?要偃旗息鼓,卻見他的唇畔湊近她?柔嫩的掌心,輕輕吹了一口。


    又涼又輕,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少年清冷好聽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淡漠道:“你的臉打傷了我夫人的手,你要怎麽賠償?”


    喬胭險些栽倒。


    她?怎麽會錯覺小boss是個吃虧的性格?這?不是比自己還能無理?取鬧嗎!


    最重要的是,謝隱澤微涼的手指按著她?因為扇人耳光而發熱的掌心,觸感異常鮮明,叫她?尾椎骨有些發軟。


    最終,那?弟子?青紅著臉色道了歉。不道歉不行,不遠處流泉君投射過來的視線,分明飽含著涼薄的威脅。


    從前掌門?從不管這?些事,可明珠公主出手,他便十分向著自己女兒。


    梵天?宗處理?了死屍,將內門?弟子?派去赤淵出沒?的山路探查遺跡。而重傷的衛禹溪作為唯一逃脫的天?極閣人,被安排在宗內妥善養傷。


    謝隱澤作為掌門?親傳,被派去領隊調查,臨走前,他沉思片刻,慢吞吞走到喬胭麵前,語氣聽上去很柔和:“我盡快回來。”


    喬胭一臉莫名地看著他:“管你什麽時?候回來,跟我報備做什麽?”


    她?和小boss的關係還沒?好到這?個地步吧!


    不知道為什麽,小boss好像又被氣到了。


    他最近好愛生氣哦,小心眼的男人。


    喬胭回玄源宮的路上,司珩又眼巴巴跟了上來。喬胭撥開擋路的樹杈:“說吧,你來的目的是什麽?”


    司珩眨眨眼:“我為了參加宗門?大比,順便看你過得好不好呀,表姐。”


    喬胭停下,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從小在我麵前撒的謊,有一次成功過嗎?”


    喬胭比他大幾歲,加上有兩世記憶早熟,兩人的交鋒,司珩從來是拜下風的一個。他和喬胭對視兩秒,為難地一塌肩膀:“好哦……那?你別跟表叔說哦。”


    “偷天?譴劍,你瘋啦?!”喬胭聲音拔高?,看了周圍兩眼,又硬生生壓低下去。


    “沒?說偷沒?說偷……就是借走看一看。阿姐你也知道的,雖然北溟底下藏著許多寶物?,但還差一把舉世無雙的神劍。我們就借來看看工藝,嚐試能不能複刻,看完就還回去了。”司珩腆著臉道。


    喬胭:“不可能,打消你的想法。”


    天?譴劍是梵天?宗護宗大陣的基石,一旦失竊,保護雲水境避免赤淵侵擾的結界也會隨之消失,到時?魔族入侵……那?可不是蓋的,極有可能重演二十年前的悲劇。哪怕喬胭沒?有經曆過,也從道聽途說中對那?場戰役心有戚戚。


    在她?嚴肅的警告下,司珩被迫舉起手發誓絕不打天?譴劍的主意。雖然喬胭還是將信將疑,但一想到天?譴劍在一重天?上,戒備森嚴大能齊聚,也不是這?小子?能輕易潛伏進去的地方,便又放下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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