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我有意找投資商建設這條通向外麵世界的道路時,羅姓男子,與車上另外三個男人,一下變得激動起來。


    黃姓男子,是衝繩村的村長,姓黃,名衛,叫黃衛。


    黃衛告訴我,這條通向外麵的山路,困擾他的祖祖輩輩數代人,一直未得到改善,不是他們不想擴大,修改,實在是沒有錢。


    衝繩村,幾乎與世隔絕,村民一年到頭,種著兩分簿田,除了一年的食用,已經所剩無幾,又如何有閑錢鋪橋,修路。


    衝繩村的年輕人,一生的誌向,就是走出去,到北上廣去搞錢,這些年輕人一旦在外麵的世界立了足,也是更加不願意回到村裏來了。


    年老的人,困守的村裏,除了種些田地,偶爾進山采些山藥,背在身上,翻過幾座大山,到數十公裏外的鎮外,去賣掉,再換些油鹽及生活必須日用品回來。


    他們看天吃飯,日複一日,一代不如一代。


    慢慢地,他們這些中老年人,也不喜歡到外麵的世界去了,因為他們消費不起,也生不起病來。


    那數十公裏的山路,萬一遇上點意外情況,可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連給他們的收屍的人都沒有。


    黃衛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向我講述衝繩村的情況,我聽完後一陣沉默。


    想要修一條數十公裏的山路,需要一大筆錢,這錢不是數十萬,而是要數百萬,甚至上千萬。


    這是一件令人頭痛的事情。


    “黃村長,若是相信我,往後我一定努力促成此事,保證在我有生之年,完成此事,給衝繩村的村民,修一條通向外麵世界的公路。”


    “昭陽老弟,若是這樣,我一定讓衝繩村的村民,給你建兩座功德碑,立在村口,及進山的另一邊,讓衝繩村的村民子子孫孫,都永遠記得你的奉獻。”


    黃衛感動得淚如泉下,摩托車其他三個男子,也是紅著眼看向我。


    “不需要那麽大的禮,此事我記在心裏了。”


    “昭陽兄弟,你是我們衝繩村的恩人,我能看出來,你是一個說到做到的年輕人,你身上有一種東西,讓我毫不猶豫去相信你,相信你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我讀書少,我的意思,就是我相信你。”黃衛眼裏湧動著,一股激動的情緒,反反複複地說要感謝我。


    “別,黃村長,你太抬舉我了,這十字還沒一撇呢,先別說這些。”


    談話間,兩輛摩托車,駛到一條數米寬的平坦大道上,我眼前一亮,隻見大道下是一片梯田,大道遠方是一片村落。


    我仿佛來到一處世外桃源似世界。


    傍晚,雨後的天空被洗刷得湛藍如寶石,絲絲縷縷的白雲悠悠飄落,大道之下,那片梯田宛如大地的指紋,層層疊疊,錯落有致。


    雨水浸潤後的稻田,水光瀲灩,微風拂過,泛起層層的漣漪,仿佛是大自然在彈奏一曲靈動的樂章,歡迎我的到來。


    大道遠處,一處村落靜靜地臥在青山綠水之間,嫋嫋長虹起的炊煙,給這寧靜的畫麵增添了幾分煙火氣氣息,村舍錯落,青瓦泥坯牆在晚霞餘暉的映照下顯得古樸而溫馨。


    濕潤的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芬芳和青草的香氣,鳥兒歡快地歌唱著,似乎在為這雨後的美景歡呼,田間的小徑上,偶爾有農人扛著農具緩緩走過,臉上洋溢著淡然與安祥。


    這裏沒有城市的喧囂與繁華,有的隻是大自然的恩賜,和歲月的靜好,如這般,仿佛是被時光遺忘的世外桃源,讓人心生向往,沉醉在其中不願離去。


    我想,我有點明白,為什麽一個北京的姑娘,一個出生在書香門第的女子,羅本的初戀女友,韋蔓雯會心甘情願窩在這個村子裏,給村裏的孩子義教。


    若是撇開錢不說,這真是一個安享餘生,陶冶情操的好去處。


    可惜啊,生活本質就是柴米油鹽,七分俗三分雅,口袋沒錢,你在這地方,想買包鹽都困難。


    又如何有閑心逸誌,欣賞這世外的黃昏晚景?


    沒一會,羅衛就帶著我們來到一間簡陋的泥磚房門前,透過破破爛爛的窗戶的,我看見這間屋子,其實隻是兩間房而已,顧且把它當作一間房,一間客廳吧。


    挨著泥坯房左邊矮簷下,搭著一個棚子,裏麵有口鐵鍋,兩個泥磚堆砌而成的火爐子,看來,這就是他們的廚房。


    我臉色一黯,看向黃衛,問道:“韋老師就住在這裏?”


    “嗯?村裏很困難,我們好早就想給韋老師弄間廚房了,隻是礙於春種在即,想把春種播下去後,再來給韋老師。。。”


    說著,說著,黃衛就慚愧地低下頭來,噎不出聲。


    “她人呢?還有我朋友羅本呢?”


    “去醫院了?”


    “啊?”


    經過與黃衛一番交談,我得到三條很重要的信息。


    第一條,韋蔓雯與赤腳醫生周航,暗生情愫,已經訂婚了,不過還沒有結婚。


    第二條,就在昨天,周航突然發病,被送去醫院急診了,今天中午的時候,韋蔓雯淚流滿麵,眼睛紅腫,回來收拾衣服,又趕去了醫院,臨去前,還問黃衛借了五百塊錢。


    黃衛問韋蔓雯,周醫生得了什麽病,韋蔓雯哭著說,剛查出尿毒症晚期,黃衛又組織村民給周航捐了七百多塊,一並交給韋蔓雯。


    第三條消息,就是羅本來到韋蔓雯住處後,看見眼前這間像柴房似的屋子,痛哭不已,打聽到韋蔓雯在醫院後,即時就朝縣城的醫院趕去。


    黃衛見羅本是從數千裏外來找韋蔓雯,以為羅本是韋蔓雯的家人,當時又是下著暴風雨,便讓村裏的摩托好手,送羅本去醫院。


    他自己則叫上兩台摩托車來山上,接我。


    了解到,韋蔓雯與周航的處境,我心裏竟然有一絲慶幸,及一絲說不出的期待。


    周航居然病了,而且是尿毒症的晚期,這麽說,他是不是凶多吉少了?


    我視線,掃過黃衛,臉上停留了三秒,眼裏浮現出一絲愧色。


    我心思電轉,忽然間,我很想湊合羅本與韋蔓雯在一起,我也說不清楚,我是怎麽想的。


    可能是慚愧。


    也可能是我想給羅本做一點補償,我的良心終是對他有了些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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