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把槍。”


    安潔的聲音帶著一絲潛在的冷銳,她的眼中反射出的是絕不妥協的決意。


    她知道,任何繼續與陳樹生對峙的言語都是徒勞的,因為她清晰地意識到,這個男人的諷刺技巧猶如削鐵如泥的鋒刃,而自己,恐怕隻是磨刀石上的火花,黯淡而短暫。


    “ak-15,把你的槍借我一下。”她的請求聽起來幾乎像是在發布命令,直接且堅決。安潔轉過身,不再去看陳樹生,而是目光銳利地盯著等待著應和的隊員。她的聲音掠過眾人,冷冽如同刀刃劃過空氣,盡管其中滿是暗含的厭憎和不耐。


    可是,哪怕是這樣明顯的暗示,陳樹生依舊無動於衷,他的神情裏甚至有著愈發濃厚的戲謔。他的話仿佛在宣告:在口水戰這個領域,自己是一個不敗的王者。


    而就在安潔以為自己找到了解決問題的最佳手段——直接用過硬的武力行事時,俗語驀然在她心頭顯現:“批判的武器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


    是的,如果可以直接用手中的槍,簡單粗暴地終結這無聊的爭執,何樂而不為?


    至於自己是否能夠在肉搏戰中勝出,安潔尚未去考量,畢竟戰鬥本身並不在她的期望之中——她相信陳樹生也不會真的走到那一步。


    不過讓安潔稍微有些意外的是,她的這個命令式的請求並沒有得到立即的反應,ak-15竟然猶豫了。


    她站在原地,手上沒有任何動作,那把精密的武器仿佛變得沉重無比。這是一個意料之外的停頓,因為盡管隊員之間經常需要相互借用裝備,但在安潔的記憶裏,類似的請求幾乎總是得到迅速的響應。


    這一次的遲疑,仿佛成了她和陳樹生之間的延長線……


    哢~!


    隨著一聲輕響,ak-15的手快速挪向腰側,手指靈巧地鬆開了手槍套上的緊扣。安潔緊繃的神情稍微緩和,期待著此次對峙能有個了結,哪怕是通過這種方式。


    “……安全局的處決和審判流程至少需要——”ak-15下意識的開口,聲音中帶著對紀律的尊重和對命令的遵守。但就在這關鍵時刻,她的動作卻戛然而止,手中的武器仿佛重千鈞,不再前移分毫。


    “至少我的個人建議是不太同意在這個時候將指揮官給處決的。”她默默的對著安潔說道,語速緩慢,似乎是在試圖打破安潔突如其來的請求與她自身紀律之間的衝突。


    “……”安潔幾乎要抓狂了,原本隻是想要利用槍械的威懾力來結束眼前的僵局,她哪有暴露出任何要\"處決\"對方的意圖?ak-15的這番舉動讓她的腹誹如潮水般洶湧而出。這家夥,難道沒有看到自己眼中的無奈和無語嗎?還是說,這個被認為執行力最強、最守紀律的隊員,在她麵前故意展現出了另一麵?


    “我隻是個人的建議罷了。”ak-15似乎看出了安潔眼中的探問,也許她平時三無的外表下,還是會根據情況做出最為合理的判斷。她並不是不懂人情世故,雖然在這個職業中,分析敵人細微的情緒變化似乎並不是那麽重要。


    畢竟,在戰場上,敵人的一舉一動都可能預示著生死存亡,誰會去注意一個即將倒下的人的神情?然而,此刻的僵局卻不同於常規的戰鬥,她必須考慮到安潔的感受。


    “但你還是沒有把槍給我。”安潔的話幾乎是在咬牙切齒地說出口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無力感,她的眼中閃爍著堅定與倔強相交織的火光。


    “抱歉。”ak-15的聲音中沒有過多的情緒波動,簡單的道歉後,她終於將手槍遞到了安潔觸手可及的距離內。


    然而,當安潔接過手槍的瞬間,她瞬間察覺到了其中的異樣——這把武器,雖然沉甸甸的,但分明缺少了彈匣的重量。她錯愕地抬起頭,那更加無語的目光直接交會了ak-15略帶歉疚的眼神——她依舊握著那顆原本應裝入把手中的彈匣,它靜靜地躺在她的掌心,仿佛一塊燙手的山芋。


    這一刻,才是真正的僵局——彈無虛發的槍械變成了一根鐵棒。


    “唉……虧咱們還是一個係統裏麵的。”安潔的聲音裏包含著無奈與幾分哽咽,如同一位長輩在歎息晚輩的不如意。她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苦澀的微笑,這是她自我保持冷靜的最後防線,一道隱秘的情感屏障。她的心情猶如秋日落葉下蘊藏的泥土,溫潤中透著些許蕭索。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而她幾乎可以肯定自己的記憶是鐵打的——她們彼此都隸屬於同一龐大的組織,那個以嚴謹著稱、層次分明的安全局。在這個冷硬的機構框架中,安潔的位置無疑是居高臨下的——她是他們在職場上的直接上司,理應受到基本的尊重與遵從。


    她瞬間記起了那些曾經一起分享的時光,那些緊張但充滿合作精神的任務,還有任務結束後難得的歡笑。這所有的一切,難道就這樣被忘卻了嗎?她曾多次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為的是保全每一個隊員的安全——她從未在任何場合虧待過他們。


    安潔感到了一種說不出的失落:要知道,就算是ak-15這種不輕易表露心聲的隊員,難免會有轉換跑道的念頭,但至少在籌劃未來、準備跳槽之前,在這個係統內,他們還是得給自己這個頂頭上司一些基本的麵子。


    這反射般的思考讓安潔的眉頭細微地鎖緊,一種既為自己辯護又試圖理解下屬的複雜情緒,沉默地在她的眼神裏徘徊。


    此刻的她,更多地是在哀求理解與支持,而非赤裸裸的權威強製。


    安潔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明亮,那是一種渴望看到團隊之間信任和忠誠的光芒。


    但想法很好,但現實卻很赤裸……


    ak-12:將我們給暴露在那王八蛋的指揮下,就是你最大的錯!


    小插曲很快就過去了……


    而與此同時……


    室內的燈泡發出淡黃色的光芒,投下含糊的陰影,光線在某種程度上有些朦朧,卻又不至於遮掩掉房間裏的一切。在昏黃的交織中,葉菲姆坐在一張陳舊的木椅上,它的腿有些搖晃,似乎隨時都會不堪重負。他的臉上,被光與影交錯的痕跡粗粗勾勒,顯得格外陰沉,眉頭皺得深深地,像是雕刻出無數歲月的痕跡。


    室內破舊的牆壁上掛滿了曆史的斑駁,這裏曾經見證了不少沉默的交易和決策,今夜又一幕在這悄然上演。而此刻,葉菲姆思緒千萬,腦海中浮現的每一個問題都象征著他的不安和督促。


    “他就問了你們這些問題?”葉菲姆的聲音如同從霜雪中透出的冷風,冷冽而銳利,它飄過房間每一個角落,與兩位警衛員的凜然相撞,帶著一絲掩不住的沉重和對陳樹生行為的不解。他的語調中帶著一些難以察覺的震動,如同深冬裏湖麵下蠕動的冰層,有一種隱約中的緊張感。


    身穿製服的兩位警衛員站得筆直,如兩根木樁,一動不動。他們的製服整潔劃一,臉龐卻不自覺地渲染了房間的逼仄與嚴肅。他們的眼神空洞,仿佛設法回避那把能洞察心魄的冰冷目光。


    房間裏的空氣似乎都因為他們的沉默而變得更加凝重,空氣中似乎充滿了凝固的灰塵,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咀嚼這無形的重壓。牆上的時鍾“嘀嗒嘀嗒”發出微弱的響聲,此刻這簡直就像是唯一能打破這令人窒息沉默的聲音。這種重複而節奏性的聲響為這靜止的時間帶來了唯一的動感。


    這樣壓抑的氛圍並未維持太久,一直盤旋在空中的靜默終被葉菲姆的聲音打破。他的雙眼深邃如同冬夜中的湖麵,幽深而又冷靜,閃爍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銳利。他的目光穿透陰影,試圖穿透警衛員們謹慎的防線,探尋著他們眼中或許隱藏的信息。


    “他沒有其他的反應嗎?”葉菲姆再一次的提問,這一次他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每個字都在房間內回蕩,每一個音節都帶著不容忽視的嚴肅。問題仿佛朝著警衛們拋出的鉤錨,欲牽出深水中沉默的真相。


    一個警衛員輕微地咳嗽了一聲,盡管他的神色之中依舊是那麽淡然,但從他微微顫抖的手可以看出,心中的波瀾早已不是平靜的湖麵。他努力維持著外表的鎮定,但是他顫抖的唇角和額頭上細小的汗珠,都暴露了他內心的緊張與孤立。


    他明白,這裏的每個字,每個舉動,都可能決定他未來的命運。


    “沒有,他在安排任務和完成自己的本職工作的時候,沒有做出半點的舉動,更為確切地說是將我們徹底忽略了。”老兵的回答就如他身上那件經曆風霜的軍裝一樣,沒有任何修飾的直白而堅定。聲音沉穩,哪怕是麵對著身份高高在上的葉菲姆,他依舊保持著鐵一般的軍人本色。


    他們的匯報簡潔明了,不帶一絲感情的色彩,語調平穩而堅決,如同機關槍般逐字逐句地將事實以最準確無誤的方式陳述出來。他們好像已經被訓練得能夠在任何情況下都杜絕個人感情的參與,將滿腔的激情和恐懼都深藏起來,隻剩下冷冽的事實本身。


    葉菲姆隻是默然聽著,冷漠的麵容像一尊石雕,任由這些話語在空蕩的房間內回旋,聲音反彈在牆壁之間,生成微弱的回聲,宛如幽靈的耳語。他那雙深邃的眼睛注視著前方,但似乎穿透了這具身軀,進入了更為深邃的世界。


    “忽略……”葉菲姆並無聲響,沒有表露更多的情感,隻是眉頭微蹙,如被隱形的重壓所勾勒。在腦海中,他沉思著那簡單的詞匯如何在這複雜的棋局中掀起波瀾。這‘忽略’二字在他的心湖中掀起巨浪,億萬水珠四濺,激起了他思考的漣漪。也許他正在想象著陳樹生的真實意圖,或是在心中反複推敲著接下來的棋局該如何布局、如何應對。


    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麵,葉菲姆的身影顯得更加孤獨和沉重,他手上的筆不時在紙上停頓,記錄著匯報的要點,卻不動聲色。每一秒鍾的時間都顯得分外漫長,窗戶之外的夜色深了又深,而房間的氣氛則更加凝重,似乎連空氣都凝固,凝聚了這處戰略據點的緊迫與內斂。


    陳樹生他自然能夠看出來這是一場試探……而這一點葉菲姆也同樣清晰如鏡麵反射。


    隻不過,對葉菲姆而言,他更為清楚的是,這樣的試探是極有可能造成雙方的摩擦,這對於目前處於微妙平衡點的合作局麵毫無疑問是一件極為嚴重的事情。合作中的每一滴露水都可能是雪崩的前奏,潛藏著摧毀現狀的能力。


    但是,在葉菲姆策略算計的冰山之下,其實隱藏著一絲隱秘的期望。他希望能夠看到陳樹生展現出些許更加劇烈的反應,就算這些反應是糾結在負麵情緒的黑色絲線中也無妨。他渴望看到陳樹生露出歇斯底裏、憤怒,或者其他所有的負麵情緒來攪渾這片過於寧靜的水麵,哪怕它們是怒火中燒、帶著狂風暴雨,衝擊著瓦礫飛揚的情感高牆。


    他心中明白,那些激烈的反應至少能夠揭示出人性中最真實的一麵——好似猝不及防的雷暴,突然間抽去了所有華麗的偽裝,訴說著人性未經修飾的真實。


    那樣,他就能稍微探究出陳樹生性情的邊界,知曉陳樹生緊握在手中的底線在何處,以及有哪些是陳樹生毫不妥協、視為禁忌的存在。


    在葉菲姆的邏輯裏,深入了解一個人,並非僅僅通過觀察其善良溫和的一麵;那些被時光遮掩的、暗淡的或是不光彩的一麵,往往更犀利地剖析人心的深處。要了解一個人,需要透視他在光明照耀下的喜悅以及在陰影籠罩中的抗爭與屈服。隻有這樣,才能觸及靈魂的深處。


    但現實卻讓葉菲姆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困惑。他精細安排的這番接觸和試探宛如石沉大海,未能引起絲毫波瀾,陳樹生對其以一種仿佛熟視無睹的態度,完全忽視了他的企圖。


    即便是激烈的目光和刺探的話語,也未能在陳樹生的麵容上激起最基本的情緒波動,語調變化都未見一絲。他宛如一座端坐在曆史長河中的神秘而冷靜的山峰,堅不可摧,無論何種風暴都似乎擦肩而過,於他而言,不過是風過無痕的寧靜罷了。


    葉菲姆的心情如同一拳猛力擊出,卻發現自己打在了柔軟的棉花之上,無處發力,不僅沒有帶來預期的反彈感,甚至連自己的勢頭都隨之一起散去。這種感覺,讓他不明白下一步該做些什麽,到底是維持當前這份曖昧不明的關係,還是要采取更激烈的舉動去逼出陳樹生的真實反應。在這個關鍵的節點,他自己也變得不那麽篤定,究竟的決斷朝著哪個方向前行,成了一個充滿了不確定性的問題。


    而就在這個時候。


    咚~咚~!


    迷茫的沉思突然間被清脆的敲門聲拉回現實,音律有序如心跳,穩定而無需置疑。


    “進來。”葉菲姆輕輕的應道,音量不大卻充滿自信,明知那扇門外立著的人會清晰地接收到這份允諾。


    隨即,門鎖旋動發出了哢嚓一聲輕微的響動,宣告著房間即將迎來新的訪者。門頁緩緩開啟,似乎連空氣中的流動都因為這個動作而產生了輕微的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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