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頭自是千恩萬謝地?走了。等他?再往寨中忙碌之處行去,和陳澍一樣走遠了,二人才又從這廊下走出。


    此二人中,蕭忠自不必多說?,雲慎呢,既然來過不止一次,更別提還有那份圖,更是把?這惡人穀的布局牢記於心,於是抬腳便往那兵士操練的一旁,也就是他?的廂房走去。


    誰料隻?走了半步,便聽見後麵?有人幽幽發問:


    “——你?是如何得知外?麵?有兵馬要打來的?”


    此刻,那些仆役下屬都被蕭忠打發了,他?那舉手投足之間的暴戾更是不遮掩地?侵襲而來,有如烏雲變臉,那嗓音雖然克製,但正是這樣輕柔的聲音,才越發顯出了此時蕭忠的心思深沉。


    似他?這樣的人,天?生?壞種,又身居高位,多年以來為所?欲為,若是沒什麽圖謀也就罷了,隨性打殺下人都是常事,若是有了圖謀,刻意地?壓製著?情緒,那便更是危險——


    譬如這幾日聽從雲慎設局引陳澍入穀,又譬如此刻神情莫辨地?開口?詢問雲慎。


    他?大抵是在那些嘍囉走後,又回想了一番片刻前三人的交談,終於察覺到了這句話中所?包含的意味。


    雲慎的腳步頓了頓,緩緩轉過身來,先是看了眼陳澍早已消失的方向,才把?視線收回來,不答反問:


    “閣下又是如何知曉你?惡人穀‘危在旦夕’的呢?”


    “……你?說?呢?”蕭忠看著?他?,麵?上笑意愈發明顯,也愈發危險,“這幾日來昉城的勞什子正道人士越來越多,打著?尋劍的名?頭,可這寶劍的消息,旁人不知,你?我是知道的,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哪裏來的這麽多聽信風言風語的蠢貨?不管其究竟意欲何為,我若是再不察覺到什麽,那豈不是跟他?們一樣蠢了,是也不是?”


    雲慎一愣,笑出了聲。


    這一笑,似乎遠端來來往往正忙活的惡人穀中人也聞聲看來,不知是湊熱鬧,還是顧忌蕭忠安危,有心看顧一二,總之那數道目光在深夜中也有如實質,隻?雲慎似乎不曾察覺一般,根本不為所?動,又往回走了半步,走近蕭忠,二人麵?對麵?地?注視著?。


    “尊駕說?得有理。”他?道,“不過我卻?不是察覺到了什麽,而是自從我從那囚犯的屍體上看見貴派的印記,我就知曉,這一日遲早會來臨——不然我區區一介書生?,你?堂堂半個土皇帝,為何對我如此言聽計從,為何又在這樣的時刻,夙夜將?陳澍引入惡人穀中?恐怕不是玩心大,這樣簡單的原因吧……你?說?呢?”


    說?罷,他?又是一笑,那言語間寸步不讓的態度,明晃晃地?擺在了蕭忠麵?前。別提是蕭忠本人了,連不遠處那幾個等著?二人談完的混混,也好似嗅到了什麽不對,上前幾步,隻?是又被蕭忠伸手一揚,攔在了原地?。


    “就算那印記被人發覺了,就算那些人察覺到這點蒼關洪水與這囚犯有關,他?們也不知是——”蕭忠壓低聲音道。


    “那是從前,這幾日如此多的武林人士進了昉城,就算你?嚴加查驗,肯定也有些許個漏網之魚,而昉城裏那惡人穀的印記可不算少……尊駕覺得呢?”


    黑夜中,雲慎還是身穿著?他?那身灰袍,隻?是方才在湖畔站了一會,大抵是因為這個緣由?,身上裹著?一股寒意,此刻慢慢地?染上了穀中輕微的秋風,衝著?蕭忠撲麵?而來。那柔和的風也儼然隔了層粗礪的外?袍,刮得他?臉頰泛紅。


    好一陣,這向來狂悖的蕭忠頭一次在雲慎麵?前失語,定定地?看著?他?。


    “我勸尊駕,還是好生?看管好陳澍,預備著?即將?要到來的‘大事’吧!”雲慎道,甚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我想,那位一向為尊駕獻計獻策的神秘人士,也是這樣勸尊駕的,是吧?”


    話音剛落,也不等這蕭忠緩過神來,他?便轉身,自如地?朝著?自己那廂房而去,經過幾個往這邊偷看的小嘍囉時,還衝他?們點了點頭,權作招呼了。


    那幾個人,哪裏見過這樣赤手空拳,一襲灰袍,不僅能訓了蕭忠,全身而退,還把?那蕭忠說?得是目帶殺意,卻?啞口?無言的。這些個小混混,一時間都被雲慎這清清淺淺的笑意嚇得不敢對視,讓開道來,容他?揚長而去。


    此時,已是子夜了。


    過了夜裏最?黑的那個時辰,月光慢慢地?越來越明朗。雲慎在惡人穀暫住的廂房,實際上也不過是數個原先關押所?擄來的一些客商、百姓所?建的小房間,如今惡人穀地?盤大了,收納的“賢士”也不少了,自然要有些能入儒生?士子眼的“客房”。


    這不倫不類的廂房便是由?此改來。


    雲慎單腳邁入門內,那屋中靜悄悄的,不比外?間有月色籠罩,屋內仍是墨色一片,分不清哪兒是床,哪兒是桌,哪兒是衣櫃,哪兒又是那掛在牆上,明明是用作裝飾,卻?絲毫不教人覺得舒心,而是青麵?獠牙的一整張狼皮。


    但他?卻?仿佛把?這些事物都熟諳於心,先是將?外?袍褪下,掛在衣櫥旁的一個破爛屏風上,又緩步走到床邊,理了理因為無人居住而顯得有些涼的被褥,坐下來,然後躬身湊近床邊的小桌,劃開一點火星,點燃桌上的那盞燭火。


    火光微黃,仿佛綠植攀生?,慢慢地?充盈在這小小的一間廂房之中,終於照亮那牆上原本掛著?狼皮的地?方——


    赫然映出一張灰白沒有血色的臉來!


    燭光越盛,便越纏綿搖曳,那陰影打在背後的牆上,時而深時而淺,那臉也隨著?這明滅的燭火,恍若一個斷首,在空中微微搖晃,仿佛下一刻便要滾落下來。


    等那燭火更加亮一些,照出此人身著?的黑衣黑袍,才能看清這並非隻?是個在牆上掛著?人頭,而是一個人,一個完整的人。


    因是一身的黑,此人才融入了牆上昏色之中,方才屋內沒有光的時候,連麵?容都瞧不見,更是根本看不清她的身影。


    但雲慎信步走進屋內,又走到床邊,點燃燭火的這一路,似乎早已知曉此人就在房內一般從容。甚至他?挑著?床沿而坐,也似是因為知曉那椅子已然被人坐了,才刻意地?不去在黑暗中尋那把?椅子,而是徑直坐在了床上。


    麵?對這樣一張與死屍沒甚分別的臉,他?竟也絲毫不懼,手下動作不停,把?燭火又往那人附近推了推,照亮了此人放在桌上的雙手,也是骨瘦嶙峋,如同?死人一般,雙手交疊而放,直到雲慎把?燭火推過去,才動了動手指,露出一大塊醜陋而刺眼的新疤來。


    正是魏勉。


    二人都不曾開口?,那門外?興許是跟著?雲慎而來的,又興許是巡邏至此處的兵卒,見屋內燃起了微弱燭火,終於也緩步走開,聽見那腳步聲由?近及遠,然後一下下地?消融了。


    少頃,屋內二人似是都聽出來那些人已然走遠了,終於有人開口?,打破這昏黃的沉默。


    “人走了麽?”魏勉問。


    雲慎抿著?嘴,把?扶著?燭火的手收回來,隨性地?放在桌上,道,“你?問的,是惡人穀頭領蕭忠,還是……


    “何譽?懸琴?亦或是那琴心崖的小弟子應瑋?”


    燈花炸響,那火點子從燈盞上炸開,似乎要奮力跳出這一圈光暈之中,落到這木桌上,但不過一眨眼,這小小的一點火星便沒了往前飛的勢頭,再不似適才迸出的那股生?機,乍然墜落,在木桌上緩緩滾了一段,一明一暗,激起一陣隱約白煙,然後就驀然熄滅,再也不曾燃起了。


    那魏勉淡漠的眼眸這才突然活了似的,她終於抬起眼來,轉而看向雲慎,二人默然相?視半晌,魏勉方道:“我知道,這淯北必有一場大難,此事沒有什麽好商議的了。”


    “但我不知的是,”雲慎穩聲道,“我問了閣下兩回,頭兩回閣下矢口?否認,第三回 閣下居然不等我上門,先把?那圖紙送來了客棧,為的是什麽?”


    第九十三章


    翌日,惡人穀中人越發忙碌。


    陳澍一覺睡得不安穩,先是翻來覆去睡不著,等過了五夜,就越發無法入睡了——並非是她心不定,一夜輾轉,她終究還是泛起了困意,隻是等到此時,她是終於有困意了,這穀中人馬卻是昧旦晨興。


    自?天邊晨光熹微,那?旭日還未曾從山脈邊緣的黑影中生長出來,那?些在搬運糧草裝備,修築防禦設施的兵卒,便起了個大早,開始忙活起來了。


    從?那?根本沒安窗欞的小窗戶偷眼望去,能瞧見這些人的背影,在已然轉亮的天光下,仿佛是一個又?一個人為挖出的留空處,畢竟惡人穀是在深山之中,那?些人來回忙著,也是要從山上抄道而下,再由山下沿坡而?上?,因而?這麽遠遠看著,山上?山下的人影同?時印刻在這不過一尺見方的紙窗之上?,其中還穿插著大大小小、遠遠近近的高樓,就似窗花一般繁複好看。


    隻是這個窗花活了,還頗有些鬧人。


    這些人,雖然不及那?點蒼關渡口纖夫一般喊著號子,卻?也是拉著一車又?一車的東西,若是那?些糧草沙包,就稍微安靜些,頂多是車軲轆的聲?音由床邊一道一道地掠過,可若是些刀兵鐵器,那?一路上?可有的吵了,能鬧得打鳴的雞都撲棱飛走,再也不樂意被這一聲?聲?的兵刃相擊發出的鳴聲?吵得頭疼。


    看著看著,陳澍這才從?那?半夢半醒中倏地掙脫開來,心中像是抓到了什麽線索,教她一震。


    這些人,有的是士兵,有的是從?昉城被臨時征用來的平頭百姓,但都不妨礙這些物資是搬來給惡人穀守備所用。


    換言之,這些車馬所行之處,應當就是惡人穀儲備物資的地方。哪怕不是儲備些金銀珠寶,所擄來的寶物的地方,也至少應當是儲備兵刃武器的。


    ——而?她一直所尋的劍,不正是武器麽?


    那?光頭用二人威脅她,雖然一時之間看起來占據了上?風,但她可是陳澍,自?然不會被這一時半刻的威脅所震懾住。昨夜之所以不敢追上?前去,一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了個措手不及,二則是,她先前一直注視著雲慎,揣摩著雲慎的想法,等她與那?光頭一番爭辯,才猛地頓悟了雲慎那?目光中所暗含的一層意思——


    也便是沒?有任何?意思。


    那?惡人穀中人的意思,無非是要?陳澍這個人,要?陳澍曲意逢迎,成?為這幫惡匪的助力。既如此,不過是演上?一場無可奈何?,被頗屈從?的戲碼,也不是什麽難事,哪怕對於陳澍這樣不善於演戲的人而?言,也算不上?棘手。


    至少,她成?功把昨夜撐了過去。


    這一夜,看似是她被困住了,但事實正相反,因為要?留住她,這惡人穀被迫拋出了一個對她而?言最重要?的線索——她的劍確實在這穀中,別的不說,這仿劍的人,定是見過她那?把劍的。


    至於究竟如何?在這偌大的惡人穀中尋劍、救人,隻要?按部?就班地來,也不算是難事。


    畢竟在那?堂上?確實是眾人挾持著雲慎、“鍾孝”二人,可等他們被押走,關在某處簡陋的監牢中,看守他們的自?然不可能是什麽武功高強的長老門主,更不可能派好些人重點看管。屆時隻需尋個破綻,把人“偷”出來,這種事,對於已不是第一回 當“梁上?君子”的陳澍而?言,已是輕車熟路。


    而?劍,因為相較於被關押的活人,更難找到蛛絲馬跡,倒是稍微難上?那?麽幾分——


    陳澍的手指有些不受控地顫了顫,她摸了摸鼻子,最後看了眼那?幅穀中眾人忙碌的畫卷。


    窗戶實是太小了,除了能多瞧見幾道高處的山坡,根本瞧不清這些人究竟是自?哪而?來,又?要?載著這一車車的東西往哪而?去。


    若按常人的想法,約莫會捅破這層薄薄的窗戶紙,甚或是開門,與那?些惡人穀中人虛以委蛇,以此套話。


    可陳澍摸摸鼻子,這兩?件事都沒?幹,而?是悄然翻上?房頂。


    大抵是山穀之中的日出同?穀外截然不同?,等她翻上?那?小茅屋的房頂,便看見片刻之前還被山脊擋得嚴嚴實實的朝陽,實則早便高懸於山巔了,那?絢爛如血色的初生日光,逕自?打在了亂蓬蓬的茅屋頂上?,這在山穀之中,卻?又?不為人所察覺的微妙地界,隻半晌,又?仿佛被純良溫和的天光淹沒?了,那?鮮明的血色轉淡,而?整個天邊卻?慢慢地,恍似彩墨入水,被那?日頭染出了明亮的淺色。


    頃刻間,天便亮了。


    那?些忙碌的身影越發容易辨認了。


    陳澍挑了兩?道,都是搬運兵器和盔甲的,又?借由屋簷與穀裏長出的樹木隱去身形,一齊跟著這兩?群人尋到了好幾處堆放武器盔甲的地方。


    這些庫房一樣的木房當中,早已堆了大半成?山的器具了。有些盛著灰,有的則顯然是這幾日新搜刮而?來的,整整齊齊地堆放在最裏間。


    畢竟是要?為守住惡人穀,甚至馳援昉城做準備,這幾處庫房都分散在穀口,房中的武器裝備也都以粗糙不一的民製兵器為主。


    陳澍趁著兩?趟之間的間隙,進去翻了好一會時間,又?把這幾個庫房都翻了個遍,直到太陽高掛,才又?想起什麽,急匆匆地整理?好還沒?翻完的兵刃,從?那?庫房奔回自?己的小屋中——


    果真,她前腳剛到,那?光頭派來“查崗”的人後腳也跟著到了。


    隔著門,陳澍便打發了這把關切演得比她還拙劣的小嘍囉,隻是留下那?人帶來的飯食,等人都走了,她才打開門來,一麵?有些猶豫,一麵?又?“義無反顧”地搞定了這頓匆忙的午飯。


    有此例,她行事越發小心,整個下午都窩在這茅屋視線所及的範圍之內,公然看著那?些忙碌的人出神。


    前一個法子似乎不大行得通,她倒是有把握能不被人瞧出蹤跡,可這空蕩蕩的一個小屋擺在穀中,又?是這樣人來人往的位置,若要?再尋劍、尋人,恐怕也隻能在光頭不方便派人來詢問的夜晚,或是日頭還沒?完全升起的清晨。


    但白日裏,她也不是沒?事可幹。


    陳澍看著那?被她一掃而?光,等著被下一個派來的人收回的破舊瓷碗,突地計上?心頭。


    ——


    “你別說,若不是你們這局本就是蓄意所設,這辦法還挺奏效的。”魏勉拿著那?小碟,不過幾日,她手上?的傷口幾乎已全然痊愈了,不過是留了的疤,在這日光下,也比那?日被燭火映照時,看起來要?淺多了,“這惡人穀中的那?些個醃臢,素來是有膽無腦,故而?向來是靠打罵來樹立威嚴,帶得下麵?的人也都一樣蠢鈍,這惡人穀數百、甚至加上?那?些僅僅是跑腿、辦差的,籠統逾千人,恐怕也找不到一個腦子靈光,能想到翻找從?她屋中收來的鍋碗瓢盆的。”


    一麵?說,她一麵?把這小碟“彭”地一聲?擱置在雲慎麵?前那?小桌之上?。雲慎不語,看了一眼,才伸手來接,不過一翻,對著傍晚撒入房內的幾縷霞光,便能瞧見印在碗外沿的幾個小字——


    “澍雲安”。


    這刻字的地方刁鑽,往常碗碟被放置在桌上?時,這一處因是外沿,總是朝下放置的,若非有人刻意彎腰去看,是決不能看清這兩?個小字的。而?若有那?些特?殊情形,要?將碟子倒置,那?不論是在池中清洗,還是疊起來方便搬運擺放,也都不會讓這樣小的字在流水或是另一個碗碟的遮掩下暴露出來。


    魏勉的話還沒?停。


    “……而?這些‘客人’——或者說囚犯——用餐所用的器皿,確實都是經年累月用剩了的,因此才會這樣破舊。如無意外,這小碟被人洗了一洗,明日又?會被送去其他囚犯的房中。”見雲慎還在細瞧這小碟,她伸手來拿,道,“可惜你二人,一人如今成?了惡人穀的座上?賓,是“吃香喝辣”,好不快活,另一人則幹脆就是惡人穀之主,是沒?有福氣收到這份她絞盡腦汁遞出的消息嘍。”


    隻是她這麽一拿,雲慎手裏的力道卻?不曾鬆開,於是二人的視線相交,那?魏勉被刺了一下似的,猛地又?鬆開手,退了半步,上?下打量他一眼,又?冷笑一聲?,道:“你不會真要?驅使我在這上?頭做文章吧?”


    “你放心,此前我們商定之事,還是不變。隻是勞煩你,再把這個碗原封不動地送回去。”雲慎道,又?把手抬起,這回,順從?地把那?碗碟往魏勉這側一遞。


    魏勉並不接,麵?色幾變,道:“我不明白。你是不清楚我如今在惡人穀中每次出入都有性命之憂,還是就單純要?報你那?密陽坡那?場談話的仇,刻意為難——”


    “就算是想報仇,我真的能為難尊駕麽?”雲慎問,他站起身來,大大咧咧地推開窗,於是那?好比朝陽一般絢爛的晚照也終於不受阻攔地全部?透進,他看著窗外,緩緩道,“外麵?的動作加快了,蕭忠的動作也加快了,因此我們所商定的計劃恐怕也得……旁的不說,你若是把這碗放回去,被陳澍再次發覺,你應該也能猜到她的想法吧?”


    “……還能有什麽想法?”魏勉這才用她那?隻瘦得嚇人的手指拎起那?小碟,瞧了瞧,從?鼻子裏嗤了一聲?,放回原處,道,“不過就是湊巧沒?送到你這個‘囚犯’手裏,那?原因可就多了,許是每一間單獨用碗筷,又?或許是純粹不走運……”


    她顯然還有半句話不曾說完,但那?聲?音已慢慢地降了下來,直到把最後的半句話扼在喉中。


    一片溫暖的霞光之中,雲慎又?走回那?床前,此番,那?光線明晰地照亮了桌前,因而?也不隻落在了小小的碗碟之上?。雲慎走回床前的一路,手指一點一點地劃過那?書桌,時而?急,時而?緩,時而?晃動,時而?繞回。


    頃刻間,一副圖便被他憑空摹了出來。


    若說旁人還可能猜不到這畫的是什麽,魏勉卻?是絕對能猜出來,畢竟這圖上?畫的不是旁的東西,正是她親手遞給雲慎的那?幅淯北地圖,其上?清晰地標注了諸地,尤其是惡人穀與昉城四周,該從?何?處進,又?能從?何?處出,何?處又?藏了什麽隱匿於樹林之中的哨塔。


    雲慎在某一處頓下,緩慢地畫了個圓,將這一處圈起來。


    惡人穀既是在山穀之中,那?周遭自?然大多都是山嶺。此處地勢又?不同?於點蒼關或是營丘城,就更別提孟城了。同?是易守難攻的地勢,點蒼關易守難攻,在於其高築的城牆與這點蒼關兩?側相較而?來更為狹窄的入城口,加上?橫跨淯水,四個方向的城門,有兩?道是水路,換言之,若是有人前來攻打,除非水陸兩?道都齊備,還要?熟悉附近山道,否則,連最簡單的圍城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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