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 請等一下。”天州回頭, 卻是自己班上的孩子,天州在這家學校是很奇怪的一個存在,沒人知道他叫什麽, 沒人知道他到底在有風是做什麽的,他的出現很隨意, 有時候他會突然出現在他教的那個班,有時候他會消失一半月, 除了校長元年, 好像沒人知道他的來曆,學生們叫他老師,那些老師叫他先生。


    天州回頭, 看著這位學生, 他記得他,好像, 他還是自己親自挑選的吧, 在長風的大街上,他無意看到這個孩子,他趴在醫器店的櫥窗貪婪的看著,眼睛裏飽含著某種壓抑不住的“貪”,天州相中了他的那個貪, 在他看來,一個樂醫不必要有太大的天分,吱吱就是那樣的孩子, 但是你一定要對音樂有“貪”。


    “老師,難道您不為大家說一句話嗎?您難道不問我們為什麽和高年級的打架嗎?我問過他們,其實您才是我們的輔導老師對嗎?”這位學生很認真的看著天州說。


    看著那張有朝氣的臉,天州笑了下,是啊,這個年紀的孩子,他們執著,熱情,熱愛世界,他們什麽都熱愛,就連最無聊的花花草草他們都會認為那是因為他們才開放的,就像現在,他們覺得自己這個所謂的老師理所當然的必須管他們的屁事一樣。


    “其實,那個處罰意見也是我給的,同學。”天州衝他笑笑,那張年輕稚嫩的臉頓時漲紅了,是啊,這張臉,實在不適合對別人微笑的。


    天州回到房間,拿起桌子上的教案一頁一頁的翻著那些學生的文章,這次,他給的題目很偏,甚至,這個題目是別的老師都不敢出的。


    “五國和萊彥最終會走向何地?”


    天州仔細的翻著那些文章,臉上漸漸露出失望之色,滿紙的吹噓,套詞,這些孩子,也不天真了嗎?


    輕輕解開身後微微帶卷的長發,以前……方舟總是把它照顧的很好,現在,天州卻並不在意它,他對這個身體,有時候有一種很尷尬和感傷的情緒,他有時候會撫摸他,他感受著他的溫度,以前,他從來沒有擁抱過他,甚至他連半句溫暖的話都未曾主動的給予過,現在……他可以隨便給了,因為他們再也無法分開了。


    天州的眼睛突然停留了下來,他看到了一份非常有趣的文章:


    “……融心或者有風,如何衡量這兩個樂醫機構在一個社會,乃至一個國家的真正的職能作用,可以這樣來衡量……融心是精確性的構成,而有風是擴散性的構成……但是,無論是有風也好,或者是融心也好,即使算上大家都在觀望的第三方樂醫機構,他們都不應該參與到政治體係當中,因為從政治的選擇角度來講,他不僅涉及某一特定領域具有相同方向的連鎖性決定……”


    房間的玻璃,突然發出嘰嘰嘎嘎的擦玻璃的聲音,天州抬頭,卻看到剛才那位學生,正舉著棉簽,一副負氣的樣子擦玻璃。


    天州想起了自己的處罰,對了,他罰所有打架的學生,去拿棉簽擦全校的玻璃。


    “老師,您知道嗎?高年級同學說,您出這樣的題目,應該送您去樂醫總裁所接受製裁,說您對有風保藏禍心,所以大家才打起來的……”


    天州衝這位學生笑了下,拖動椅子來到窗口,做出他要聽的樣子,現在,他的心情突然很好。


    “老師,您知道嗎?雖然您經常消失,雖然您一共隻教過我們不到三十堂的課,但是大家都喜歡您,因為您的課是全校最好的,而我們的成績一直也是最好的,那些人(他指高年級),他們是嫉妒,他們說那些不堪入目的話,把髒水潑到您身上,是在是太卑鄙了……”


    “髒水?”天州覺得事情不應該隻是淡淡的出題引起的戰爭。


    那位學生趴在玻璃上,努力了半天,終於漲紅著臉說:“他們說,您和校長先生是那樣的關係,說您每次離開是因為,您除了和校長先生好還和多位有風高層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不許大家知道您的姓名,因為一旦傳出會很丟臉……他們說了好多證明,有的人說在萊彥皇宮附近見到過您,說您正陪著皇族購物……你們態度親昵,一看就是那樣的關係……”


    學生說完,緊張的抬頭去看他暗戀的,崇拜的老師,很快,他失望了,那位老師沒露出他期盼的那種,憤怒的,壓抑的,堅決否定的某種表情,他正悠閑的拿著一疊子學生的考卷扇風,他的表情還是那麽悠閑,甚至,還有一絲絲笑意包含在裏麵。


    “事實上,許多老師也附和這些謠言,許多話就是他們那裏傳出來的。”為了確定自己話的可信度,學生再次加大了那些話的分量。


    “哦。”天州覺得很有趣,真的,很久沒有聽過這麽有趣的事情了,他甚至想起了元年那張肥頭大耳的臉。


    “您不生氣,您不解釋嗎?”那位學生突然違反規定,從窗戶外麵蹦了進來。當他的雙腳踏上軟綿綿的地毯的刹那,他覺得,自己闖禍了,因為這間屋子,屬於學校明文校規絕對禁止進入的地方。


    “坐。”天州衝這個孩子笑了下,指下對麵的一個矮腳塌。


    學生膽戰心驚的坐了上去。


    “你們擔心我?”天州問他。


    “呃……是的,您是我們最喜歡的老師了。”學生呆了一下,點點頭。


    “我很高興。”天州真的很高興。


    “老師在我們心目中是最純潔的,您…………%……&最最美……的。”學生羞愧的低下頭,他的心髒亂蹦。說話開始出現結巴。


    天州打開麵前的卷子,指著一個名字問,這個彭三爭,你認識嗎?”


    這位同學突然露出奇怪的表情看著天州說:“老師,那是我?”顯然,天州的態度使這位同學的感情受到了傷害,哪有老師不知道學生叫什麽名字的?


    “哦,知道了,你是彭三爭。”天州並不在意,能使他在意的事情實在不多了。


    受到傷害的彭三爭站了起來:“那麽,我告辭了。再見,老師!”


    “彭三爭同學,你的玻璃擦完了嗎?”天州問他。


    頓時,彭三爭同學的臉再次的古怪起來,他的腮幫子奇怪的抖動著,那麽大的窗戶,學校才發給他兩個棉簽,他要擦到明年嗎?


    天州笑了起來,他不知道,人麵部的肌肉可以抖動的如此豐富,這樣的抽動,能做到的人真的不多呢。


    彭三爭站起來,從口袋摸出那個棉簽歎息了一下向著那扇巨大的窗戶走過去。


    “彭三爭同學,你和音符是朋友嗎?”天州坐在房間裏,舒服的翹著二郎腿,一邊看彭三爭擦玻璃一邊問。


    “老師,我已經成年。”彭三爭同學的意思是,老師我已經長大了,這樣和音符交朋友,或者和音樂做朋友的話,你就不必拿出來了,他說這話難免帶了負氣的語調,一個連自己學生的名字都不知道的老師,他再也不要喜歡他了。


    天州笑了下,走到一邊的樂器案前,他拿起一把掛在牆上的長形十三弦慢慢走回那張椅子,他緩緩坐下,今天的心情真的不錯,少年負氣的語調,信任的眼睛,崇拜的眼神,叫他想起許多事情。


    天州伸出手,緩緩撥動起麵前的十三弦:“知道嗎?隻要和它們做朋友,感受它們的美好,它們可以為你做好許多事情。比如……擦窗戶。”


    嘀嘀喃喃的一陣陣柔和的音符卷著漂亮的銀色音刃,在天空托著小尾巴緩緩的飛翔起來。


    彭三爭呆呆的看著,在他的世界中,他從未見到過這麽多音刃,足足有千萬條那麽多,它們細微到看不到,但是因為數量巨大,所以它們團聚成了各種圖案和絢麗的光影。


    “不必去想,你要走到哪裏,即使你打開清晨的窗戶,那些音符也會趴在窗戶玻璃上形成哈氣的,那個時候,你和它們問好了嗎?”


    天州手快速的抖動一下,桌麵上魚缸裏的水突然自動的形成一個又一個的小珠子向著玻璃撞擊而去。


    彭三爭坐在窗台上,呆呆的看著麵前的風景,放佛置身於童話世界一般,他長大了嘴巴,手裏僵直的舉著那兩個棉簽,就像個“賣棉簽的小男孩”。


    他仿佛聽到一個女人在他的耳朵邊,甜甜膩膩的吟唱著,那些孩童發出了咯咯咯的笑聲,它們調皮的鑽進魚缸,它們抬起水珠丟向玻璃,那些水珠撞擊後分散成更多,更多的珠子,音符們很高興,它們仿佛很久沒有出來嬉戲了,如果這一次不玩個痛快,一定不會甘心的……


    “哈……”彭三爭說哈,他不知道該用什麽單詞去形容此刻的舒暢,於是他說了一句哈,但是伴隨著他的哈,幻想消失了。他連忙回頭,剛才彈琴的老師,已經悄悄離開,那架裝飾用的十三弦回歸了它的本位。


    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除了那窗戶,它光亮透徹的證明了,那些音符它們來過,又走了……


    彭三爭慢慢向著那架十三弦走過去,他伸出手,撫摸著琴弦邊的那塊木頭,還是熱的呢,真的,真的是老師觸摸過它呢。


    彭三爭哭了,不知道為什麽,但是他覺得,他是應該哭的。


    元年小心的站在天州的身後,這次先生離開,下一次回來又要兩個星期了。


    “那個彭三爭,幫我看好他。”上飛機前,天州這樣對元年囑咐。


    “他不是最優秀的。”元年陪著小心說。


    “我看他順眼。”天州撇了元年一眼說。


    元年沒敢說話,今天,他的話實在是多了。


    模具、量盆,各種型號的小勺子,小刀子,麵粉,黃油……就這樣呈現堆山的形狀圍在魚悅身邊。


    現在魚悅坐在百貨公司對麵的水池邊,腳前堆滿了月光買的廚具,魚悅無奈尷尬的拿著一本街邊買到的畫報無聊的翻閱,心裏卻是七上八下的想著其他事情。這幾天,月光好奇怪,他不開門的破門進出,他從滾燙的水裏拿東西,他吃飯咬斷好幾把叉子(鋼製),他做蛋糕用光家裏所有的麵粉,他無意中毀壞著他碰到的,遇到的所有物品。他的體溫一直持續在一種奇怪的高溫狀態中,這種高溫終於在今晨爆發,他成功的燒了家裏的廚房。


    魚悅為月光找過醫生,那位醫生為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一條人魚開了穩定劑,因為他的腦電圖,心電圖,體溫,沒一個正常的,醫生都很驚訝,為什麽這個人還活著,隨便哪個人遇到這些情況其中的一個,也早就該死去了。


    魚悅打發走了那個想留下來做研究的醫生,無奈的自我歎息,看樣子,月光病了,甚至,魚悅還悄悄的翻閱了家裏的關於金魚生病的書籍,可惜一無所獲。


    比起魚悅的焦慮,月光似乎是最沒什麽的一個,除了壓抑自己,他每天都在給自己找事情做。


    “啊,我買了許多上好的糖霜呢。”月光放下手裏的大包小包,彎腰對魚悅笑著說。


    “恩,你……還好吧?”魚悅伸手摸下月光的額頭,還是那麽高的溫度,這可怎麽好?


    “沒事,沒事,過去就好了。”月光把手當成扇子,對著空氣扇動了幾下。


    “月光,不然你回海裏住一段時間吧?你在內陸呆了很久了。”魚悅小心的說出他最不願說的話。


    月光笑了下,他想伸出手觸碰下魚悅,但是很快又縮回手去,他不知道他觸碰到他會如何,他快壓抑不住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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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事,一切都會好的,真的,隻要過了下個滿月,一切都會好的,安心。”月光安慰著魚悅。


    現在的魚悅,用人魚的年紀來算,還小,不是一般的小,月光覺得,有些事情還是不告訴他的好。人魚,每四十年一發情,每次發情期大約三十天,這段時間,體溫,心跳都會加快,隨著身體的熱度越來越高,雄性人魚會發出奇怪的味道,如果附近有母人魚的話,她們會趕在月圓之日遊到雄性人魚身邊,然後,在月圓之日,雄性人魚會喪失某種理智,一心隻想做某些事情。如果錯過月圓,那麽母人魚就隻好等待下次了,人魚是異常聰慧的物種,尤其是人魚中的雄性,他們本身就屬於少數群體,加上個性孤高,有的人魚寧願一輩子不找伴,也不願意交尾,這大概就是人魚滅絕的一個原因吧。


    月光想好了,在滿月那天,他會躲避到家裏的地下室,他在那裏準備了寒冰,足夠的寒冰,他會安全的度過發情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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