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遊兒約田葛去吃飯, 在這個時候, 田葛覺得很驚訝,因為在他眼裏,這些天到處局勢緊張, 樂醫人人自顧不暇,就連仲裁所那邊, 上班的人也不是很多。那個人突然悄悄地消失了十五天了,不, 應該是十五天零八個半小時。


    田葛每天都醒得很早, 最近這些天不知道怎麽了,做什麽都沒心情,即使是撫摸他最愛的醫器都魂不守舍。有個人, 一直一直就這麽不經意地在身邊轉悠著, 當你習慣了他的存在以後,他又突然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連個招呼都不打, 那個該死的混蛋,那個白癡,田葛心裏抱怨著,從床上坐起來。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的動作很快, 洗漱到穿衣服出門,用了不到十分鍾。


    田葛穿了一套簡單的休閑西裝出了門,不這樣, 劉君他們絕對要跟著,那個四處遊蕩在陰影當中的殺手,已經成為了某種精神上的無形威脅。


    白水南市角落,短短不到十公裏,白水城最奢華的娛樂場、商場在此聚集了一千多家。


    現在是上午九點半,娛樂場不開門,商業區流連的是找打折商品的家庭主婦。田葛開著車子轉了七八圈,打了無數的電話,終於找到了那個該死的叫“螺旋”的地方。


    螺旋,一家說不清買什麽的地方,餐吧不餐吧,酒吧不酒吧,舞廳不舞廳,歌吧不歌吧,麵積不大,卻在三十層大廈的頂端。這家老板是個盲人,他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吧台一邊聽螺旋裏熱鬧的聲音。


    田葛推開門,這裏很安靜,幾位服務員推開窗戶,放進許多陽光,陽光照耀下,螺旋吧夜晚的醉生夢死的擺設被映照得真實,看上去卻有些假。


    奉遊兒趴在吧台上,在上午九點半,喝著酒,田葛看著這個大約十五天沒見麵的人。他有些瘦了,還穿了一套很別扭的西裝,奉遊兒很少這樣穿,不是衣服不好,但是田葛怎麽看都覺得別扭,慢慢走過去仔細觀察,田葛莞爾,西裝是新的,脖子後的商標牌子都沒拽。


    “這段時間去哪裏了?”田葛坐在一邊的高椅上。


    “離家出走。”奉遊兒端著一杯紅酒透過紅色的液體看著田葛。


    “哦。”田葛淡淡地回答了句,要了一杯清水,不是每個人上午酒店都能喝下去所謂高品位的紅酒的。


    “我……我去做了一件事。”奉遊兒在一口悶下那杯酒後突然開口。


    “恩,什麽事情?”田葛很隨便地問。


    “去處決……兩位樂醫。”奉遊兒順手把杯子先後一丟,清脆的玻璃墜地的聲音傳來。


    田葛眉頭皺了一下,沒有再問,他不想知道那些事情。


    奉遊兒一直在喝著,田葛默默無語地陪在一邊。大約到中午時分,奉遊兒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到一架老式點唱機的前麵,他把口袋裏的大把零錢全部塞進去,放了一首震耳欲聾的歌曲出來,螺旋裏的人們嚇了一跳,都呆呆地看著奉遊兒。現在是上午,這首歌出現得十分不合適。


    “你醉了。”田葛走過去,用腳勾斷電源。


    奉遊兒沒說話,他走到田葛麵前,突然雙手抓住他的衣服,張張嘴巴,接著吐了他一身。


    初冬的田野,一陣陣的沁人心脾的涼意彌漫著,奉遊兒猛地坐起來,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小山坡上,奉遊兒扯下身上蓋的衣服,看著前方。


    田葛把一些枯枝丟進火堆,木材燃燒得劈啪作響,這裏並不冷。


    “這裏是哪裏?”奉遊兒把衣服還給田葛,卻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披著吧,這裏是郊外。”田葛沒拿回衣服。他坐在地上看著前方。


    “為什麽,帶我來這裏?”奉遊兒站在那裏,看著遠處,這裏是一處高坡,可以看很遠很遠。


    “沒為什麽,過來,那邊冷。”田葛屁股向一邊挪動了一下,他身下是汽車後座的毛墊子。


    奉遊兒走過去,突然坐在了田葛挪開的地方,身下很暖和,田葛在這裏坐了很久了。


    “田葛,你要出任務了吧?”奉遊兒提起一根木棍桶著火焰。


    “恩。”田葛點點頭。


    “我出去了十五天,做了許多事情,其實,第一次做那樣的事情,我才十一歲。”奉遊兒放下木棍抱起雙膝。


    田葛沒插話,每個人都有埋藏得很深的東西。


    “最近,死了不少人,我想,也許哪一天,我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無聲無息地死亡,無聲無息地變成墓碑,大家傷心兩天接著忘記我……”


    “不會的。”


    “以前,我從來沒害怕過,我覺得我是正義的,我代表的東西是神聖的。”


    “你……現在害怕了嗎?”


    “恩,很害怕,非常的……知道嗎?這些天,我突然發現我很想你,我總是在回憶我們在小店市的點點滴滴。做完那件事以後,我突然想,如果有一天我因此死亡,田葛,你會為我難過嗎?”


    “不會。”


    “嗬,真狠心。”


    “這樣說話,這不像你……喂?你……做……”


    此時,正是初冬,在人跡罕無的郊外山坡上,兩個男人親吻在一起……


    田葛猛地推開奉遊兒,狠狠地給了他一記大大的耳光,奉遊兒笑了下,擦下嘴角被咬出的鮮血,他看著田葛:“我喜歡你。”他確定。


    田葛呆了:“你瘋了?”他大聲喊著。


    “是,我也在問自己,我到底是怎麽了?知道嗎,快要死的那一刻,我的腦海裏,突然都是你的影子,你的樣子,多傻,一個男人愛上了另外一個男人。”奉遊兒突然拉開那套西裝,田葛抬頭卻呆了,一些血透過白色的襯衣滲漏出來,像雲彩一般,不小的一塊。


    田葛的心,突然疼了下,他不知道為什麽,心疼?怎麽會?為這個白癡嗎?


    “你過來。”奉遊兒伸出手。


    “……”田葛沒動,沒說話。


    “你不過來,我就過去了……可是,你不能推開我,看,我受傷了。如果你想我傷勢加重的話,你就推開我。”奉遊兒嘴巴裏威脅著,慢慢地走過去,輕輕抱住了田葛。


    田葛看著天空,他的身體上下有節奏地律動著。現在是初冬,天氣還有一些涼,可是他身上的衣服早被剝得精光,他就這樣被那人□□裸地擁在懷裏。他不敢動,不敢想,他就這樣被這個人抱了,他很驚訝,自己不討厭這樣的感覺,他知道,他墜入了這個怪圈,無法掙脫了……那麽,什麽都不想了,不能回頭了……


    他閉上眼睛,咬著下嘴唇,好怪的感覺,如此強烈,心都要裂開了。


    “看著我。”那個人命令他。


    “不……”田葛發出很古怪的,壓抑的拒絕聲。


    巨大的撞擊,突然從身下傳來。


    “啊!該死……的,混蛋……嗚……”田葛伸出手擋住了臉頰,太丟臉了。


    好像睡了很久的樣子,田葛慢慢睜開眼睛,他很餓,早上到現在都沒吃任何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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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裏是哪裏,他看下四周,陌生的巨大寬敞的房間,田葛慢慢坐起來,許多白天的記憶回到了腦海裏。他被那個混蛋抱了,竟然在一個郊外的小山坡上,犯罪現場還是他帶那個人去的。


    田葛四下看著,屋子裏沒有那個人的影子,這叫他非常憤怒,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卻把他丟在這個陌生的房間裏。


    走廊裏,鞋麵踏在木地板的聲音,有節奏地傳來,本來想站起來的田葛,立刻躺了回去,閉住了眼睛。為什麽他這樣做?他自己唾棄著自己,可是就是不敢睜開眼睛。


    食物的香味……被那個人指肚上的厚繭觸摸的感覺,沉重的呼吸慢慢接近著自己的臉,田葛無法裝下去了,他猛地睜開眼,奉遊兒嚇了一跳:“小……甜甜?”


    該死的,他叫誰小甜甜?


    田葛坐起來,臉色並不好看:“這裏,是哪裏?”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著涼了。


    奉遊兒遞給他一杯水,他的臉有些紅:“呃,這裏,是……我家。”


    田葛一口水噴了出去,驚訝的問:“哪裏?”


    “不是,不是,這裏是,是我經常休息的地方,不是家裏那個家,我的意思是,這裏……隻有我和你。”奉遊兒連忙解釋,他想走上前去幫田葛拍背,因為他一直咳嗽。


    魚悅關閉了電話,神情納悶地看著家裏的人。


    “怎麽了?”榔頭問他。


    “田葛說,這幾天他要在外麵住,說是有個朋友身體不好,需要照顧。”魚悅很奇怪地回憶,田葛的聲音很奇怪,沙啞、尷尬,或者帶著一些其他的味道,總之很古怪。


    “朋友?據我所知,田葛在白水不認識任何人吧?”蕭克羌放下手裏的那本書,也跟著回憶。


    “有女朋友了吧?田葛先生也到了年齡,該找一個了。”孫寶雲發揮女性的八卦本質分析著。


    “不會吧?那根木頭,倔得要死,誰會要?”榔頭搖頭,他不相信。


    是啊,田葛的確是木頭,也真的倔強得要死,但是,確實有人要了他,那個人還是個男人……這一天,是十一月九號,天氣很冷,許多事情不溫情地發生了,不單隻是田葛和奉遊兒一件。


    距離魚悅寓所不遠的一條小道上,一位年輕的樂醫被人打劫後殺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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