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h城市做什麽?”帝堂秋看著麵前的侍衛問。


    “在找人, 其他的還在監視中。”侍衛恭敬地回答。


    帝堂秋擺擺手, 侍衛敬禮,轉身離開。帝堂秋回到總部不到一個月,假如不是父親催他, 他願意在度假山莊住個兩三年。小店市的一場災難,雖然充分顯示出了他的領導才幹, 但是,他自己清楚, 他身心疲憊到頂點, 即使再休息幾個月,也是無法恢複的,接到召回令那天, 他開始羨慕奉遊兒。不負責, 有不負責的好處,最起碼, 那個家夥的去向暫時沒人過問。


    “請進。”帝堂秋抬頭看門口, 有些驚訝:“華萊西亞?你……回來了?”


    華萊西亞笑了下,她依舊如此精幹利落。她拖過帝堂秋桌子對麵的椅子一屁股坐下:“怎麽,很驚訝?不歡迎?”


    “不,沒有,歡迎你回來。”帝堂秋連忙站起來。


    華萊西亞擺手:“算了, 堂秋,我不求你原諒,從我離開小店市, 我知道,我們的友誼就完了,我們互相太過了解,所以,你那一套也不必擺出來。”


    帝堂秋緩緩坐回去:“你想太多了,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見到你,我真的很高興。當然,當時我的確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可是,你看,我們都是身不由己的人,就像我多麽不喜歡,我還是必須坐在這裏一樣。”


    華萊西亞笑了下,她不在意帝堂秋如何解釋,她也不在意他的態度:“你能平安,我真的很高興,最起碼得到你平安的消息後,那天晚上我睡得很好,一夜無夢。”


    “有個好睡眠是好事情。我最近一直在失眠,每天休息不到五個小時,每天都在做噩夢。”帝堂秋很坦然地說著自己的近況。


    “帝堂秋,也會做噩夢?”華萊西亞表示驚訝。


    “看,我是人。”帝堂秋攤手無奈道。


    “其實我來,是告訴你一些事情。你傳給我的資料上那個月光,我們族長說,可能真的是遺族,而且對方力量強大,並且,那位叫月光的先生,恐怕和人魚遺族有關係。”華萊西亞說。


    帝堂秋眼神閃爍了下:“你們怎麽會想到那裏?”


    華萊西亞從身邊的提包拿出一幅畫擱置在桌麵上:“這是魚悅在陶塤上畫的人魚,知道嗎?他畫的這幅人魚圖和我們供奉在人魚神廟的人魚幾乎一模一樣,如果沒有親眼見過人魚,是畫不出這樣的東西的,所以,請你安排我見下月光,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找他。”


    帝堂秋笑了下,帶著遺憾的語氣:“抱歉,華萊西亞,恐怕要令你失望了,月光失蹤了,他的下落恐怕隻有魚悅清楚,我唯一能能確定的一件事情是:魚悅絕對不會告訴你月光的去向。哪怕你是他的老媽!”


    “包四海啊?那個小騙子!”


    魚悅看著舊照片,照片裏沒有這位叫包四海的少年,據說這孩子今年十六歲了,但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為什麽得到這麽多的貶論?一上午了,沒人願意提供線索,大家都在罵著:“包四海啊,這個該死的小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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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魚悅看著站在羊皮弄口的羅寬,羅寬麵無表情,他的態度不適合去幫人打聽人。


    魚悅為難地看著麵前滿是灰塵的鎖頭,這裏的主人很久沒回來了。


    “他是騙你錢了吧先生?要不回來嘍,您還是走吧,即使他想回來,這半條弄堂的人,也饒不了他。”鄰居那位戴了一腦袋發卷的主婦大概看到魚悅長得精致好看,所以好心地勸他。


    魚悅無奈地搖頭,聽了一上午的難聽話,他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進行下去了。


    一張卡卡新的十卡遜塔的票子在主婦麵前揮舞,羅寬麵無表情地拿著它。主婦看著那張大額的鈔票,眼神充滿期盼:“先生,我不能為了錢害老鄰居啊?”


    羅寬拿出第二張。主婦拒絕得更加堅強,她是有情誼的人,她重申這個道理,她怎麽會為了區區的錢,出賣鄰居呢?當羅寬出到第五張,主婦的腦袋已經搖成撥浪鼓。羅寬笑了下,把錢放回口袋。


    主婦驚訝了,看著羅寬:“先生?”


    羅寬沒有說話。


    主婦看下周圍,故意壓低語調:“這條街,除了我,就再也沒人知道他的下落了。”


    羅寬沒有動。眼睛目視前方。


    主婦的語調加上了誘惑:“先生,如果找不到那個小騙子,您的錢這輩子都要不回來對吧?”


    羅寬看下她,手在主婦提心吊膽的目光中,從口袋再次抽出十個卡遜塔。


    “哎?你這個人,怎麽說話不算數?不是五十個嗎?沒有五十個,我是絕對不會說的。”主婦大怒。


    羅寬看了她一眼,十卡遜塔再次在她眼前晃悠了下,接著那張票子畫著優美的弧線準備再次回到口袋。


    主婦一把按住羅寬的手:“十個,十個。十個也是可以的!”


    魚悅驚訝萬分地看著那張木頭臉,佩服無比地悄悄伸伸大拇指,羅寬木木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絲,隻是一絲絲的笑容,頗有些驕傲的意味。


    三把破木板湊合起來的椅子,一個滿是油汙的方桌,一個圓圓的大鐵盤子裝著油汪汪的油悶栗子,魚悅第一次被人如此招待。那位主婦倒是很熱情,不停地往他手裏送,也是,這樣的雜亂無章的街道,幹幹淨淨進來兩個外邊的人,大家都是挺稀罕的。


    “老趙家的油悶栗子,四海小時候經常吃,那個時候他奶奶活著,老太太身體好,所以四海日子還不錯。”主婦一邊說,一邊熟練地剝栗子,魚悅覺得這大嬸剝栗子的功夫實在是好,輕輕一捏,整個的黃生生的栗子肉就出來了。再看他手裏這個,捏碎了也剝不出個完整的。


    魚悅很有耐心聽這位主婦說些包四海的事情,因為今後他會和自己一起生活。不管喜歡,還是討厭。


    “四海的爸爸就出生在羊皮弄,以前,這羊皮弄他們都說是出潑皮的,放屁!從街頭到街尾您看到了吧?都是老實人,您吐口唾沫到他們臉上,最多擦下唾沫,過分話都不說半句,對嘎?”主婦確定。


    魚悅沒衝誰吐過吐沫,所以沒辦法幫她證明,隻好胡亂地點點頭。


    “四海家挺亂的,他爸爸和他媽媽結婚後,都工作忙,四海就送回這條弄堂他奶奶管著。剛來的時候噶,招惹人喜歡的來,白白淨淨的水皮子,誰都想掐一把,一口城中心的話,看看就有教養。開始噶,他爸爸媽媽還來看他,給好些錢,我家的栗子他是每天必吃的,就在街口,你們進來能看到的噶,老趙油悶栗子。”


    魚悅覺得這位主婦,說話很具有跳躍性:“那麽,後來呢?”


    主婦歎息了下:“都叫弄子裏的小混蛋拐壞了噶,他奶奶身體後來不好了,也抓不住他,隻好由著他胡鬧,吃噶,吃噶。。。。。。很好吃的噶。”


    魚悅回頭看下這條弄堂,這裏的人比城市裏的人悠閑,但是環境混亂,垃圾到處堆放,除了幾家雜貨店,大部分的人都聚集在一起說閑話。小孩子一群一群地衝來衝去,毀壞的舊石板路下麵積存著陳年臭水,一不小心一股子臭水就飛濺得到處都是。一位穿著丈夫衣衫的少婦,把著孩子在下水道拉粑粑,下水道的鐵壁上黃黃的沾了一坨。這裏,比魚悅以前住的廉價屋還混亂。


    “四海媽媽去世那年他五歲,接著他爸爸又結婚,又起了一窩孩子……”主婦繼續嘮叨著。


    魚悅從來沒聽過別人用一窩來形容孩子的,大概,一窩是這個地方的土話吧。


    “他母親去世後,他姥爺家沒人來找過他嗎?”魚悅大約知道,四海的姥爺家還是有些經濟實力的。


    “呸。人家眼球都沒有了噶,那裏還會要眼皮呢?”主婦一臉什麽都知道的表情衝街麵丟出一大把的栗子殼。


    這位主婦頗有一些演講家的底子,魚悅坐在包四海的舊宅前,斷斷續續地知道了包四海這個人。魚家奶奶的女兒去世後,四海和姥爺家斷了聯係,他姥爺據說又結婚了,這關係遠了,人家未必願意來往了。


    包四海的父親先後娶了三次老婆,除了包四海的媽媽是大姑娘嫁進來的,其他的都是帶著孩子來的,一起再有孩子,再離婚,再結婚,他生長的環境有多混亂就可想而知了。好在四海是他奶奶撫養長大的,這孩子倒是在小時候沒吃過苦,用那位主婦的話來說。精米細麵的好日子。


    後來四海的奶奶去世,四海的爸爸根本不管他,也不是不管,是完全顧及不了了,於是這孩子就跟隨著羊皮弄的土壤慢慢成長,成為了一個人人憤恨的小騙子。他開始隻是騙鄰居們一些零花錢,這孩子挺有騙子天分的,說是姥爺家非常後悔不認他,一直哀求他回去,但是他是羊皮弄的孩子,於是是堅決不回去的。還有,他姥爺後來的女兒霸占了他母親的遺產正在打官司;還有那個從來不回來的父親在哪裏發了大財等等……總之他放出餌料,大家都想著,這小子富貴了,怎麽也會有些甜頭吧?於是東家一頓,西家騙一些,跌跌撞撞地長到十五歲,包四海的父親去世了,死在外省的建築工地上,大家才有些恍然的味道。


    大約一年前,包四海失蹤很久後,突然回來說,他要去樂醫學校上學了,需要學費。這人上當多了,誰還能相信他呢?加上包四海的父親去世,誰又會相信一個小騙子呢?用那位主婦的話來形容。


    “能做樂醫大人,呸了!老包家祖先三代的底子我清楚得很,人家能看上他?”


    包四海想賣房子,鄰居不叫賣,因為這些年欠鄰居的錢,根本不夠他還賬的,大家扣著這個房子,好歹有個盼頭,包四海再賣了祖業,大家的錢可找誰要去?這鬧來鬧去的房子就是沒賣成,包四海再次失蹤了。


    魚悅聽了一大車的廢話,還是沒打聽清楚包四海的下落,他無奈地搖頭,站起來要離開。


    主婦一把拉住魚悅:“先生,我是看著四海長大的,這孩子連吃帶拿的,在我家也混過些時日,這樣,要是你能還了四海的舊賬,我幫你指條路,保準能找到他。”


    魚悅看下主婦:“他欠你們多少?”


    主婦想了下,很認真地算了算:“吃的就不說了,都是鄰居,一來二去的,二十華塔總是有的,先生啊,您不要不相信噶。他奶奶去世,不出錢,醫生不許拉屍體,我老頭子賣一年栗子也賺不了幾個,我是不同意的。可是,這條弄子誰家孩子不吃百家飯呢?所以老頭子出了醫藥費、火化費,藥條子可是都在的。”這位主婦的聲音有些偏高。


    魚悅身上很少帶錢,他隻好看看羅寬。羅寬這次掏錢掏得很利索,主婦裝得也很利落。她甚至都沒數,一副心裏有鬼的樣子看著街口。


    主婦把一個皺巴巴的信封塞進魚悅的手裏,她一臉神秘地說:“先生噶,四海進了監獄了,少年監獄。據說他搶劫了,還傷了人,千萬不要說是我說的噶,老頭子不許說,說以後四海還要做人,呸,小騙子還做什麽人?”


    魚悅拆開信,這封信的意思挺簡單,請鄰居照顧房子,幫他交下奶奶骨灰的托管費,他出來了就還錢,不過落款署名卻寫著包瑞。


    魚悅指著署名問主婦,這位主婦笑了下,一臉譏諷:“四海是他父親起的,包瑞是他自己改的,你當然找不到他了。不是我吹牛噶,先生,這條街隻有我們知道他名字叫了包瑞了。”


    “包四海這人,命倒是不好的。”難得的羅寬突然冒了句話。


    主婦再次露出那副略微帶了輕蔑的表情:“不好?羊皮弄的人哪個不是貧寒出身,窮日子人人過,進監獄的那是人不本分和命沒關係的。窮街的人也是活臉皮的先生!我們不能沒錢怨娘胎的。”


    魚悅笑了下,這話雖然粗俗,倒是頗有些生活哲理.


    回去的路上,魚悅沉默著,想著住在廉價屋的老鄰居,起早貪黑,踏實地生存。他想起那個外號——小騙子包四海!


    世界多奇妙,九百年前,琴家的祖先創立了樂醫這個行業,現在世人推崇、敬仰的仍舊是琴家的先人。也許包四海是琴家在這個世界上最後一點血脈了。誰能想到呢?恐怕那位琴聖在九泉之下知道了,一定會痛哭流涕的——也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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