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蕭綰柔必須死。


    顧言知還以為她是不願家醜外揚,算是給了他些臉麵,不由得在心中哀歎。


    倒是沈熙月先替葉淺夕質問:“哥哥,母親至今還被她放在地窖裏不能安眠,方才你也聽到了,是她先要害葉姐姐的。”


    由於太過激動,她竟忘了說蕭綰柔的種種秘密。


    顧言知怎會不知,可他欠蕭綰柔一命,這一次他必須要救。


    葉淺夕凝眸,“顧言知,你確定要護她?”


    顧言知並未說話,隻是腳步向蕭綰柔移了移。


    蕭綰柔感激涕零,“言知哥哥,我就知道你心中還是在意我的。”


    她果然沒有嫁錯人。


    葉淺夕隻覺得眼前二人萬分刺目,還以為和逸居的那塊匾能有些作用,看來也隻是擺設,公道還得自己來取。


    “小姐,簫拿來了。”蒲月雙手遞上,惡狠狠地盯著二人。


    葉淺夕將長簫接過,撫摸著簫身,“顧言知,若想我放過她也可以。”


    抬眸時目光決絕,一道厲風劃過,她將長簫直指他,強勁的內力襲如驟風,帶起一地殘葉。


    “還是那句話,打贏我。”


    大洲將軍又如何,屢次欺辱上門不殺之豈不是叫她好欺負,有了那塊匾比免死金牌可好用許多。


    陛下多寫的那幾筆字,便是‘擅闖者,死傷不負。’


    陳如離去她便也明白,這是在給她機會。


    顧言知瞪大了雙眼,卻仍不敢相信自己所見,她握簫的手勢顯然已習武多年嫻熟無比,“淺夕,你…”


    她竟會武?


    葉淺夕並未給他反應的機會,隻見一虛影閃過,稍縱即逝,顧言知抽刀反抗,卻手邊吃痛,連刀柄也險些握不住,他怎麽也想不到一個十九歲的小丫頭武藝竟會如此之高。


    蕭綰柔泛著血絲的紅唇大張,死死盯著那個身影,燕南之時便是一手持長蕭的女子救下顧言知。


    果然是她,竟真的是她?可顧言知會知道嗎?


    蕭綰柔頓時腳下生寒,默默背過身準備逃走,這院牆不是十分高大,應該是能輕易躍出的。


    蒲月眼尖將其攔下,下頜微揚,“蕭綰柔,小心你身後。”


    後者回首的一瞬,利器刺入胸口,她因震痛而杏眼圓睜,如入定般,不可思議地望著來人。


    沈熙月撿起的便是蕭綰柔那把短刀,那是商羽送她的防身之物。


    蕭綰柔咳出一口血來,猙獰道:“沈熙月,你竟敢…謀害本郡主。”


    沈熙月恨不能將其千刀萬剮,又將刀深入幾分,“蕭綰柔,你罪該萬死。”


    既然顧言知要幫她,那就由自己來報仇。


    蕭綰柔拚盡最後一絲力氣,呼喊道:“言知哥哥,救我…”


    此時的顧言知也落了下風,風息竹隻用三招便將其打敗。


    而葉淺夕亦是用了不到十招,這還是給他留了些臉麵,不至於讓父親所教的徒弟丟他的臉。


    直至蕭綰柔倒地也未能看到顧言知哪怕一個回眸。


    不知是傷處疼痛還是心中更痛,她的眼淚無聲而過,燙得臉頰一陣刺痛。


    沈熙月意識到自己殺了人,麵色驚恐地丟下手中的刀,將沾染鮮血的手用力地擦去。


    蒲月雖沒殺過人,但也能理解她的恐慌。


    不管怎麽說能幫小姐的確確實實算她一個。


    她蹲地伸手探著蕭綰柔的鼻息,抬起眸子,故意嚇道:“沈小姐還真是穩準狠,都不需要人教。”


    沈熙月愣愣的,不知她是何意。


    “她沒死透,要不要再來一刀?”


    這種時候這個丫頭還能一臉沉靜,她還是人麽?


    沈熙月望著她胸前那粗布上暈出的一片血紅,頭搖的如撥浪鼓。


    “沒出息。”蒲月起身,“你弄的血漬,你自己來清理幹淨。”


    沈熙月竟還乖乖點頭。


    顧言知口中腥鹹,一膝一軟勉強用劍柄拄地才不至於狼狽的雙腿跪地。


    “你輸了,蕭綰柔的命你帶不走了。”


    酷熱至夏,他一身甲胄卻不悶熱難耐,反而如臨寒冬,“怎麽會……”


    被她打敗。


    他目如充血,“怎麽可能?”


    “什麽不可能?顧大將軍可是不知啊,我們小姐的武藝是夫人教的,而老爺也是夫人指點的。至於我嘛,自然是小姐教的。”


    所以,他是不可能打贏葉淺夕的。


    方才連她的衣角也無法觸碰。


    想到這裏,顧言知吐出一口老血。


    “哥哥。”


    沈熙月跑過去,顧言知卻將其推開,“沈熙月,你竟如此衝動,是要害死我嗎?”


    言罷,他起身向蕭綰柔行去,雖然很不情願,但他還是希望她流血而亡。


    強忍著內心的厭惡將其抱起準備離開,這裏是藥堂卻不會為其包紮。


    沈熙月的委屈一下子傾瀉,追著他,“顧言知,你可知道這個女人早已背叛了你,你還如珠如寶的護著,若不是葉姐姐護我周全,你連唯一的妹妹也無了…”


    她哭訴著蕭綰柔的罪行,怨恨他識人不清引一個禍害進了門。


    顧言知並未說話,他麵部沉靜,卻內心驚駭,恨不得立刻將懷中人丟下。


    他顫抖的肩頭足見情緒有些不穩定。


    沈熙月有些懼怕,想要躲在葉淺夕身後,方才見其耍起一隻樂器身姿如燕,卻淩厲非常,沈熙月的心中已經完全被其折服,這棵大樹她是怎麽也不能鬆手。


    幾人看著顧言知默默離去。


    實際上,他隻是將蕭綰柔送至門邊,吩咐自己的副將帶蕭綰柔去醫治。


    見人都走了,蒲月開始驅趕,“沈小姐,你不與她一同走嗎?”


    沈熙月像是賴上了葉淺夕,“不,我沒有這樣的哥哥,我隻有葉姐姐,她救了我兩次,我必然要以性命相報。”


    方才她看明白了,顧言知是不會要了蕭綰柔的命。


    而她再也不能在將軍府立足,而這裏,那塊匾,便能成為她的保護傘。


    “什麽?”蒲月又看了看葉淺夕,“小姐,你看她。”


    “沈熙月,我最討厭的便是言而無信之人。”


    此前她說過報了仇便兩清。


    “葉姐姐…”


    “淺夕,我有話與你說。”幾人回首,沈熙月嚇壞了,“葉姐姐,求你不要讓我跟他走。”


    殊不知,顧言知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若是她能留在葉淺夕身邊,也算是一件好事,身為人子不能護母親周全,也不能保護好妹妹,他當真失敗。


    “我有件事要告訴你,是關於你父親。”他不再將其稱之為嶽父,他已然不配。


    “這件事是我從北定王口中聽到的。”他將帶著麵具的暮遲誤認為是北定王,“可否移步詳談?”


    蒲月意識到問題非同一般,將沈熙月一掌擊暈,還貼心地將其推至方才蕭綰柔帶來的椅子上,抱著手臂,“可以談了。”


    就在這院子裏,哪裏也不能去,誰知道他會不會又突然發狂對小姐不敬。


    葉淺夕很滿意蒲月的機靈,“顧言知,若你再騙我,就讓你二叔為你們準備兩副棺木吧。”


    顧言知有苦也隻能咽下,“淺夕,我如今還如何能欺騙你?”


    武藝高深,她究竟還有什麽秘密是他不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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